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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第5章

既然之前还有这么段往事,元瑾也并不想跟这个人有什么应对。便别过头看旁边,只当自己根本不认识卫衡。

没想卫衡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竟然停了一下。随后淡淡地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走吧。”

等那几个少年郎走了,他才面对薛元瑾。

这少年倒还真长得不错,家世也算优秀,但元瑾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京城有名的美男子,魏永侯爷顾珩是她的未婚夫婿,虽然她还没见过。朱询也是英俊逼人的长相。至于这些人的家世,那更是不必说了。

没想她想避开,这卫衡却顿了顿说:“薛四姑娘。”

元瑾看他一眼。

卫衡继续轻声道:“不管你是何种心思来这里,我只有一言相告。姑娘家……最要紧的是矜持守礼,别人若是不喜欢你,也不必强求。”

元瑾听到这里便笑了笑。

她的笑容有些奇异,既轻缓又美丽,似乎带着几分嘲讽。

小元瑾怎么看上这么个人的元瑾还真是不知道。

即便小元瑾当真喜欢他,难道他就能如此当众羞辱人不成?今天在这儿的是她,倘若是旁的姑娘,该如何自处?

“卫三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的语气淡淡的,“我在这里看花,既没有扰旁人,也未曾扰公子。什么喜不喜欢的,却不知卫三公子从何而来。”

“你……”他哪知这薛四姑娘竟然嘴巴还如此厉害,脸色未免一红。

她现在的神情,似乎真的和以前天壤之别。

正在这时,石子路上小跑来一个小厮,叫着卫衡“三少爷”,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卫衡脸色一变,也来不及跟薛元瑾说什么了,匆匆几步走出亭子。

本来看着好戏的薛家几姑娘面面相觑,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也跑到管事嬷嬷旁边说了话,管事嬷嬷也郑重了起来,招了亭子中的娘子们:“有贵客路经此处,请娘子们先随我去花厅。”

见管事嬷嬷催得急,众娘子也赶紧起身,纷纷走出凉亭。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石子路上走来了一群人,似乎是护卫在前开道。其中一人戴银冠,穿着一件飞鱼服,眉眼有些阴郁,却是一种阴郁的俊秀,嘴唇微抿,迈步要向前院走去。

元瑾一看到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脸色一变。

卫衡却已经走上前行礼:“舅舅要来,怎的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您!”

“不必,只是有私事罢了。”这人声音也十分冷清。

在座的小娘子们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好奇地盯着他看,话也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地讨论。

“此人是谁?排场竟然这样大。”

裴子清。

元瑾的手慢慢地握紧。

她刚见到裴子清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失意的青年,虽然出身世家,却只是个没有人重视的卑微庶子。那时候他饱尝世人冷眼,什么苦没有吃过。哪里有什么排场,不过是个沉默低调的人罢了。

后来是她赏识他的才华,把他扶持起来,又推荐给了太后。他倒也的确有才,竟然做到了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她对他不薄,裴子清也极为忠心,有一次还曾舍命救过她。

没想到最后却依然背叛了她和太后。

现在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了,越有了权势。

而她如今呢,什么也不是了。

朱询背叛她是为了太子之位,她也一直知道。太后并不喜欢朱询,从未想过要将朱询议储,一直想立的是六皇子。朱询倘若从小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怎么会没有存异心。

但是裴子清背叛她是为了什么呢?

她一直想不通,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一直以为,就算谁都会背叛她,但是他不会。

现实是一种她想不到的凉薄。

裴子清淡淡地道:“你混在这脂粉堆中做什么?”

卫衡答道:“不过是小事而已。”

裴子清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那些小娘子们,小娘子们都被他看得脸色微白,心中忐忑,卫衡再怎么长得好看毕竟也只是一个后生。但裴子清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位比定国公的锦衣卫指挥使,正二品的大员。

“你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若是有喜欢的,便带回来给你娘看看,免得你娘为你操心。”裴子清说,“方才似乎听到你在和姑娘说话,是哪家姑娘?”

听到这里,元瑾心一紧,表情却仍然漠然。

卫衡方才和薛元瑾说话又不是喜欢她,他没说话。薛府的几个姑娘在这种时候自然也没有开口,但总有刚才看到了,又好事的娘子,将元瑾指了出来:“便是这个,薛府家的四娘子!”

裴子清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薛元瑾也没有抬头。他只看到她眉眼姣好,打扮得也素净,素得几乎只剩一对丁香耳钉,柔软的丝垂在雪白的面颊两侧。

别的娘子都面露好奇或是惧怕,却唯有她表情平静,甚至有几分冷淡。

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淡淡说:“那你一会儿到中堂来。”

嬷嬷见此,便赶紧让娘子们先跟着她去花厅了。裴子清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恐怕也不喜欢这么多人在。但没想元瑾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又传来声音说:“方才那姑娘,等等。”

元瑾只当自己没有听到,越快走了几步。但后面很快走上来两个护卫,将她拦住。“姑娘留步,裴大人叫你稍等。”

元瑾只能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她感觉非常复杂,像仇恨又像冷漠。

他叫住她干什么?难道还能看出她是谁了不成?那又能如何呢,是找出来再把她斩草除根吗?送给皇帝处死,换取更高的地位?

他又将她看了很久,才低声问:“她是谁?”

卫衡不知道舅舅为何要问她,只能说:“她是薛家的四娘子。”

裴子清仔细看她的样貌,又觉得样貌并不相似。但方才那神态,却又极为相似。

薛家?不过是个没有听过的小家族。

他在想什么,怎么会觉得这姑娘有几分像她。

她怎么会像萧元瑾!

那个人是他心里最特殊的存在。当初她给了他荣耀和权力,给了他隐秘的盼望和温情。但是他由于某种原因,的确对不起她,这么多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留在他心里,以至于成了他的业障。

大概,没有人真的觉得她已经走了吧。

丹阳县主萧元瑾,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忘了她。无论是背叛还是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他的语气淡漠了下来:“你走吧。”

把这样的女子认成她,是对她的侮辱。

薛元瑾不置一词,裴子清是她一手选的人,脾性她最了解不过。此人才高八斗,最善于察言观色,在他面前,最好就是少说少做,免得让他猜出心思。

他一说走,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傍晚,吃过晚膳。薛府的人才赶着马车回家。

薛元珊几个上了马车,正和太太们将今天生的事。

“有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要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薛元钰见元瑾走出来,冷笑着说,“凭出身,给人家做妾都勉强。遑论还想做正室,巴巴贴着也没人要!”

元瑾一言不,径直地上了马车。

这种人,你反驳她她倒更带劲了,再者她现在也没有心情计较。

她只恨自己那时候手里没把剑,仇敌就在她面前,她都没办法报复,最好是一剑捅死他。

薛元钰见元瑾不理自己,果然央央地没了兴趣,缩回了头。

崔氏则难得地看出自己女儿的不痛快,以为她是因为薛元钰的话,就安慰她说:“你二叔家两个闺女说话就是如此,你别在意就是了。”

元瑾看向她,虽然她是不在意,却也不满崔氏这话。崔氏这样的人就是如此,面对子女拿得出款来,你真让她对外面的人使威风,那是半点也不敢的:“那您就不在意吗?”

崔氏就说:“怪只怪咱们是庶房,你爹又没出息。你娘我……也不是正经官家的女儿,不能和人家比。”

元瑾一笑:“二叔当年是冒领了父亲的文章,才拜入了山西布政使名下。若没有这段,他如今怎么能做到知州的位置?现在他两个女儿倒是挟恩报仇,全然忘了。”

崔氏又叹说:“人家如今却是知州,你父亲只是个地方寺丞,又能有什么办法。”

元瑾现,崔氏其实是个非常认命的人。

那她认命吗?她自然不了,她若是认命,那些害死她的人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不会总是这样的。”元瑾淡淡地道。

她挑开车帘,看着外面渐渐消逝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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