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段季修压着自己的冲动，静静的看着洋娃娃颠倒黑白。
杨柳话里话外格外关心于声的交友状态。
“声声，你是聪明孩子，高三很重要，妈妈希望你能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学习上，不要胡思『乱』想。”
于声垂下的睫『毛』打在眼睑下，像一把小扇子，微微颤抖了两下，眼里暗沉的情绪被遮住，旁人丝毫未察觉。
“妈妈，放心吧，我不会的。”她现在一心想着成绩，没有时间也没精力考虑学习之外的事情。
她几乎没有要好的男『性』朋友，云扬算是她唯一一个。
而且，她也『摸』不准自己对云扬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当初他高三同样转校到这个重点高中时，她哭了好几天。
情绪很复杂，最多的是不舍，总有一种感觉，那个从小陪她一起玩的哥哥要离她而去。
她潜意识里不想失去。
所以，在知道妈妈想接她过来读书时，她破天荒的答应了。
不仅是因为一中师资力量强，而是她也想看看他读过的校园是什么模样……
这样，算得上是喜欢吗？
她不知道！心里有些『迷』茫和惆怅。
于声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太过专注，思绪有些飘远。
“声声？”杨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于声突然的沉默让她有点紧张不安。
于声突然回神，刚才脑子里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脸颊微微发烫，她眼神闪躲的抬头，有些茫然，“啊？”
“想什么呢？妈妈刚才说的……”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于声打断，生怕再聊下去自己又会多想。
段季修意味不明的睨了她一眼，瞥见她发红的侧脸，忽然想到中午顾清欢调侃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娇羞的模样。
他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洋娃娃不仅不诚实，还学别人早恋。
于声刚想从餐桌上起身，猛地一抬眸对上一双揶揄的眸子，他那看穿一切又不说破的模样着实让她慌了一下。
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唇角勾着，张扬又嚣张。
还带着一丝丝威胁。
于声心里打鼓，匆匆说了句“我先上楼了”便径直小跑了上去。
转眼周五，两人在学校虽然完全没有说过话，但在其他同学眼里已经是稀罕事儿了。
怎么还没被段公子赶走？
竟然破天荒的和女生同桌这么久……
上午第一节是转校后的第一堂物理课，物理老师是个带厚厚镜框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发福，看起来慈眉目善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尊弥勒佛！
可能和老师风趣的授课方式有关，相比前面的课，这节算得上六班的良心课堂了。
至少于声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很少看见贺尚和方城这样不爱学习的人认真听讲。
余光视线一转，瞥见她同桌一贯的睡姿后，觉得有些赧然。
嗯，打脸了，她旁边这位除外。
可以说，段季修几乎睡过了每科老师的课。
于声怀疑，他的成绩真的如传说般好吗？明明都没见他怎么学习过，即便上课不睡觉，那也是在转魔方，下课就更别提了，椅子上就没暖热乎过……
“咦？我们班来新同学了？”物理老师才发现角落里的女孩。
“那就这位新同学上来解一下这个题吧！”
老师突然抛出的话让于声的思绪拉回，她懊恼的皱了皱眉。
她在干什么？怎么会走神？
好在，于声已经习惯了，因为这一周下来，几乎每个老师都要把她叫起来，或者单独拉到讲台上溜溜……
班里的同学也习惯了，经过各科老师提问和出题，最后一致点评：不错，这个解题思路很新颖，也很独特，值得同学们学习。
由此，同学们也看出来了，新同学貌似是个优等生。
作为优等生的于声，此刻心里忽然慌的一批。黑板上这道题有点棘手，况且，她刚才没有好好听讲……
她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却发现段季修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发丝微微凌『乱』，眼皮无精打采的垂下，身体稍稍前倾，闪开了后背与墙面的间隔，距离足够让她横着过去。
段季修心里有些烦躁，自从这洋娃娃和他同桌后，他这个角落成了备受关注的风水宝地，哪个老师都要多瞅上两眼，甚至，每天都要点上一遍洋娃娃的名字。
于声？
这名字有这么招人喜欢吗？？
段季修有些无奈，每次睡梦中听到这个“于声”这两个字都会不由自主的醒来，没办法，他得给洋娃娃让道……
于声信心不足的挪到讲台上，拿起笔迟疑了一下，用最笨且有些绕弯的思路开始解题。
段季修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于声正在写的答题步骤，视线忽然顿了一下，他微愣，懒倦的困意瞬间消散。
嘶，这洋娃娃，成绩不是挺好的么？今天的解题方法怎么这么的……
……这么蠢呢？
他失笑，微扬着眉骨，好看的眼角勾着，目光追着黑板上娟秀的字体看了片刻，然后遗憾的摇了摇头。
段季修随手拿起课桌上的碳『性』笔，玩世不恭的用牙齿咬下笔帽，垂头在草稿纸上开始写他的思路。
于声写下最后一笔，暗暗长吁一口气后走回座位，心里像是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七上八下的。
物理老师看了一眼答案，点评，“嗯，结果是对的。”
在于声直起腰板要接受批评的时候，却不料老师一带而过，“如果有更好的思路，大家私下交流一下。”
恰好下课铃声打响，她暗暗庆幸了一下，身体突然放松的软了软，垂下的眸子不经意看见两张桌子中间分隔线处的草稿纸上的内容。
于声表情怔了怔，目光飞快在纸上扫了几眼。下一秒，她侧目，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段季修。
少年侧脸柔和，薄薄的唇紧抿着，鼻骨高挺，眼角细长，眉心也舒展着，和往日狂放不羁不同，今天整个人意外的和气。
她诧异，自己竟会把“和气”一词用在他身上。
于声努力说服自己：他应该没有那么讨厌，至少，还帮她写了更简单的解题思路。
“谢谢。”于声想了想，轻声道了句谢。
这是这几天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软软的，格外好听。
穿入段季修耳里后他倏然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垂眸看向她，眼里带着惊讶和困『惑』。
于声把草稿纸推回去，满眼真诚的看向他。段季修蓦地看到落到眼皮底下的纸张，怔愣过后才有点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眼神复杂的睨了一眼态度友好的洋娃娃。
段季修手指捏起轻飘飘的纸张抖了一下，忽然勾起嘴角，表情似笑非笑的，眸子低垂，轻侧着身子靠近她，微微低头，像讲秘密般压低声音小声说：“错了。”
于声蓦地抬头，两人五官近在咫尺，她忘了要移开，满脑子都是问号。
“嗯？什么错了？”
距离太近，女孩身上独有的清新自然的香甜瞬间钻入他的鼻息，沁人心脾，扰人心智。
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困『惑』的转动着，眼神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勾得他瞬间心软了几分。
心尖微痒，有些不自然的后侧了几分，他『摸』『摸』鼻尖，坐直身子，黑着脸。刚才想警告的那句“下次别偷看我答案”被他硬生生咽下。
“你想多了！”
嗓音低缓，稍沙哑，很悦耳。
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于声滞了片刻，脸颊瞬间如熟透了的柿子，尴尬又丢人。
虽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是，他刚才的话一点也没有男生该有的风度。
于声眸子里蕴着火，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段季修被她瞪的莫名其妙，他觉得洋娃娃有点不识好歹。
这几天，不管在家里还是学校，洋娃娃都能安安静静的和他保持距离，他刚开始觉得她有点眼力见儿，没想到，转眼就喘上了。
瞪他两回了！
段季修觉得他再保持沉默只会让她更加嚣张，于是，他皱着眉，扭头刚想怼她两句的时候，洋娃娃突然“噌”一下站了起来。
她手里握着水杯，脸『色』板着，声音明显压低，语气不善，“借过！”
段季修怔住了，周围的小伙伴也一惊，纷纷诧异的呆住了。
新同学要造反？！
不！是已经造反了！
段季修眉心紧蹙，微仰着脖子和她对视，眸子黑的可怕，压着脾气一瞬不瞬盯着上方那张小脸。
于声毫不示弱，杏眼圆睁，气鼓鼓的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她瞧见段季修眼里即将爆发的火苗时，顿时把自己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段季修被她突然拔起的气势压的一愣，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尤其看见那双圆鼓鼓的眼睛，那挑衅的眼神活像只被炸了『毛』的兔子。
毫无威力。
他哑然失笑，挑眉看她。
两人对视几秒，他倏然散漫的起身，顺脚把椅子往前勾了勾，给她闪了一条宽阔的阳光大道。
方城：“......”
贺尚：“......”
公子爷中邪了？被附体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段季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