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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车子挡风玻璃蓦地受到冲击力, 瞬间裂了, 后排响起女孩惊慌失措的尖叫声,然后直直撞向路边的树干上。

于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撞死人了!”

她只感觉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眼皮无力垂着,失去意识前恍恍惚惚听见前排响起一道无力又苍白的声音, 低低的唤着, “洋娃娃......”

初二, 医院里到处冲刺着消毒水的味道, 于声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没有力气, 眼皮很沉重,不想睁开。

意识里有人在唤她,声音很轻很低,低的她几乎微不可闻。

缓缓睁开眼, 入眼的便是一片白『色』,她眨了下眼, 手忽然被人从旁边握住, 声音担心,“声声, 你醒了?”

她的视线落在杨柳脸上, 她动了动,“妈妈......”

声音无力又干哑, 她抿了下唇瓣。

杨柳拍拍她的手背, “别说话, 你现在身体弱,休息一会吧。”

于声努力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额头还有些疼,有些激动的,“段季修呢?他在哪里?”

杨柳顿了下,眼神闪躲沉默着。

“声声,你可算醒了!”顾清欢苗安安和方城贺尚他们闻声进来。

于声焦急的目光看向他们,嗓音微抖,“段季修呢?”

他们也是一阵沉默。

她心里“咚”一声沉了下来,眼角红着看向杨柳。

杨柳叹口气,握着她的手安慰,“你别激动,他没大碍,已经出院了。”

“那他人呢?”如果出院了,为什么她醒来没有看到他,这不像他的『性』格。

杨柳犹豫下,小心翼翼的观察这于声,嗓音沉重,“在警局。”

于声愣了一瞬,“警局?”

她脑海里努力想了当时的情况,忽然整个人一僵,血『液』仿佛凝固了般,全身发凉。她看着杨柳,颤抖着问,“我爸呢?”

“......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于声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嗡嗡的,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声声,你好好养伤,季修那边你叔叔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其实杨柳心里也没底儿。

于声动了动唇,半晌,“于家有没有为难您?”

杨柳『摸』『摸』她的头,“放心吧,妈妈应付得来,你现在专心养病,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于声怔怔的。她刚醒来体力有些不支浑身乏力,很快又睡了过去,顾清欢他们走后不多时,段文康推门进来了。

杨柳看到人,有些着急的问,“律师怎么说?”

段文康有些憔悴,眼底猩红,想来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他摇摇头,“情况对季修很不利。”

杨柳心里咯噔了一下。

“胡小凤坚持不接受私了。”这让段文康很头疼,他本想着胡小凤那样的会见钱眼开,哪知这次面对高额金钱诱『惑』她丝毫不心动。

胡小凤不傻,如果私了,她只能得到钱,但是,她想要的不止是钱!

她的态度和立场很明确,她还要段季修判刑付出代价!想要段家付出代价!于家已经支离破碎,段家也别想好过!

段文康有些头疼,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杨柳难过的开始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让他开车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是你的错,换成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想!”

两天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段家虽有权有势,但段文康行为坦『荡』磊落,丝毫没有包庇自己的儿子的意思,自发生事故起段文康一直在找人处理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

如果是单纯的刹车失灵意外事件可能还好处理,偏偏车子过了年检时间,段季修承担主要责任,而且,行车记录仪上显示,最后接近事故发生地时,司机没有减速行为,相反却加大了油门,各方面判决都对段季修很不利。

再加上胡小凤态度坚决,事情办起来有点棘手。

最后一番波折,交通管理部门还是出具了事故责任认定,对段季修判处刑事处罚。

判决书一下,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于声直接呆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杨柳深深的自责愧疚,她拽着段文康的衣服,红着眼,“你说句话呀,季修是你儿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不然这辈子都毁了,段家不是影响一向都很大吗?你动动关系让他出来......”

段文康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无往不胜,此时也不过是一个父亲的角『色』,他眼角微红,打断杨柳,“正因为段家不是一般人家,你知道现在外面各界都在盯着这件事吗?大小报社一直在跟追报道,如果真的动关系出来了,以后他在社会上也很难再立足!受人指点!”

他顿了下,“他以后还要担起大任,现在逃避,才是彻底的毁了他!”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什么也不做吗?”

段文康沉默了。

于声半晌才回过神,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眼神平静的看向段文康,“叔叔,我想去看看他。”

段文康叹口气,“好,我来安排。”

于声出了院,她站在门口微仰着头,看着高挂的红灯笼还有艳红的春联,忽然觉得扎眼,眼眶微涩,相处的画面一幕幕,像跑马灯般闪进脑海里,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角的泪水顷刻间落下来。

抬手把眼泪擦干,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下午,于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隔音玻璃外等了好一会才见段季修被人带着出来,她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神直勾勾的望着他。

段季修默了下,两人相对而站,他眼底情绪汹涌,眸子沉沉,额头的伤口结了痂,但依旧不影响他帅气的五官,于声看得有些入神,直到段季修拿起那端的电话,她才怔怔的反应过来。

她心里苦涩,手有些抖得拿起来,目光一直锁着他。

段季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半晌,哑声问,“身体好了吗?”

于声沉默着点点头,她怕自己一说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玻璃外的洋娃娃,情不自禁抬手去『摸』她的小脸,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顿时僵了下,然后缓缓放下手握成拳,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心疼的问,“哭什么?”

于声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紧紧咬着唇瓣,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压抑又心痛,眼前段季修的轮廓越来越模糊,她偏头擦干眼泪,皱了皱鼻子看向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轻声,“来之前水喝多了。”

段季修牵着嘴角笑了笑,视线牢牢锁着她,一刻也没移开。

半晌,他艰难的开口,“洋娃娃,对不起。”

是他害死了于和光,再怎么讲,那人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欠她的,不知道要怎么求她原谅,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她。

于声怔了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轻轻摇摇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她谁都不怪,怪只怪命运捉弄人。以前,她不信命,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躲过老天爷的安排。

段季修看着她,唇角渐渐往下压了些,两人默默看着彼此,眼神里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要接近探视时间,段季修微微蹙了下眉心,声音低沉的开口,“很快就要高考了,你好好复习,考个好大学,别让大家担心。”

于声没忍住,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倾泻而下,声音哽咽,“你怎么办呢?”

明明他有全国一流大学的保送资格,明明他前途无限光明,现在,一直判决书让他什么都没了。

段季修无所谓的笑了笑,“怕什么,即便我不上大学,还有段家无数的资产在等着我继承,三年而已,眨眼的事儿。”

于声心里堵堵的,不知道他假装淡定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刚想再说什么,话筒里传出他低沉的声音,“分手吧,以后别再来了。”

于声一怔,错愕的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他眼神闪躲,不敢看她。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未来什么变数他也未知,他不想让她空守着一些口头上的承诺,这样对她太残忍了些。

说到底,终究是没过了自己心理那道坎,这两天静下心时每每想到于和光,想到于声,他内心都很煎熬。即便她不怪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不知道隔着于和光一条人命,自己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和她共度以后的日子。

于声白皙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她坚决的摇头。“你口是心非,我不同意!”

段季修皱眉,“我说你现在怎么还是这么烦?谈了朋友还不能分手了是吗?老子一开始也就是闲着无聊逗逗你,现在逗不到了,我想分手还不行?”

她泪如雨下,频频擦泪不说话。

“你哭什么?我跟你说,如果你是可怜我,那就更不需要了,毕竟,我出去后依旧是段家的继承人,女朋友自然不缺,条件也都会比你好,所以,好聚好散?”

段季修故作轻松说完后时间已经到了,他深呼吸,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下一秒,他扣上话筒,头也不转的走了。

于声望着他的背影,捂着嘴抽泣,整个人都在发抖。

第二天,于声一个人去了墓园,她呆呆的望着墓碑上于和光的照片,如鲠在喉。

“爸,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她喃喃自语。

“如果喜欢,你为对我这么残忍?所有的问题,你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牵扯到段季修呢?”

“他是无辜的,这辈子都被于家毁了你知道吗?他有什么错?”

她浑浑噩噩,不知道接下来又说了什么说了多少话,直到杨柳找过来她才怔怔的回神。

段季修的名字在段家,在整个六班都成了禁忌,过了个年,什么都变了,变得物是人非,像是做梦一般,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于声每天就知道埋头学习,顾清欢也沉稳了不少,方城和贺尚也变得很沉默,顿时这个六班气氛变得压抑。

王振东不由得惋惜,但老天捉弄人,他作为班主任心痛的同时又得时刻关注着学生的状态,好在一切都很安稳,高考顺利的进行完。

于声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杨柳不求她能考上一流大学,只要能正常发挥就行,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把这些都看淡了,只求她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每每想起段季修,杨柳心里都像是扎了一根刺,时不时隐隐作痛。

她知道整个家都很难过,平时能不提段季修的名字便不提,免得触景伤情。

高考志愿,于声选了新闻系,也如愿以偿的被录取。

顾清欢考的很不理想,她决定从头再来一次,对于声选的专业她有些不理解,当时问她原因的时候,于声目光望着远方,声音淡淡的,“记者多好,能挖掘出世间百态,亲身走一遭还能感同身受,体验人间疾苦。”

那时顾清欢觉得如今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多人家疾苦可以让她去体验,直到后来于声参加了实习工作,成为一名记者,主动申请远赴叙利亚那个硝烟战争之地时,她才发觉,世界某个角落,真的有不同形态的生活。

三年时间,段季修真的一次也没见过于声,大学她人在外地,更是很久都回不到源水一次,即便过节回了段家,别人对她也是绝口不提,她即使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也没有人愿意告诉她。

其实她不知道,段季修在她大一下半年已经出国了,可能大家都知道,但没人告诉她。

段家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当年的案子忽然有了转机,原来汽车刹车系统故障是胡小凤找了人动了手脚。最后,胡小凤和她一个远方亲戚入狱,段季修换来了自由。

纵然这样,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这些事情于声一直被蒙在鼓里,后来还是铛铛说漏了嘴。她威『逼』利诱终于从铛铛那里要了段季修的联系方式,但一次也没联系上过,所有的好友请求和短信消息都石沉大海。

慢慢的,她的心也跟着沉了。

再后来,她听说段季修在英国交了女朋友,大学选的也是段家的主行建筑行业,各方面都混得风生水起。

于声自嘲的笑了笑,她怎么忘了,他是段季修,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就像他说过,他即便不上大学也有一帆风顺的道路可以走。

可能离开了她,他的生活才能回归正常。

而她,终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能因为段家这历经些年的照顾便忘了自己的初衷。

她宁愿一个人孤独的去历经人世风波,去尝尽人生百味,也不想画地为牢,把自己困顿其中,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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