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2章兔死狐悲
阿星哑然失笑，很是无语的白了一眼地君，直截了当的表露出自己对地君的的不满，“你怎么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一次，我是带着满腔诚意来见你的。”
“杀人女婴就在你面前，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口中说着话，阿星直接把手中的杀人女婴，递到地君手边。
地君的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时，却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昂首挺胸的阿星，面无惧色的直面向地君，理直气壮的开口道，“我再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分钟后，我就要走了。”
说话间，阿星摸出手机，盯着屏幕，开始倒计时。
地君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阿星，恨不得一把夺过阿星手上的杀人女婴，但，理智以及他这么多年来的阅历，并不允许他如此莽撞。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相信，阿星是真心实意的愿意把杀人女婴借给他。
“十……九……”
就在地君思绪万千之际，阿星开始倒计时。
而地君的心，也在这一刻，悬到了嗓子眼儿。
他非常清楚，自己今日若是不接受阿星‘好意’，那今后想从阿星手上借得杀人女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三……二……”
阿星的倒计时，一字一顿，如惊雷炸响般，回荡在地君耳边。
就在阿星即将喊出‘一’时，地君闪电般出手，从阿星手中，夺过杀人女婴。
紧接着，地君又下意识的向后倒退几步，与阿星拉开距离，像是生怕阿星会突然反悔似的。
“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决定把杀人女婴借我？”
深吸几口气后，地君故作镇定的问阿星。
“原因？”
阿星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振振有词的应道，“你我上次在龙湖山庄会面时，你不是就说过了吗？”
“我若是把杀人女婴带在身上，肯定会招来伍金彪的追杀。”
“我连命都保不住了，我还要杀人女婴干嘛？”
地君阴鸷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半信半疑的打量着阿星。
他上次与阿星在龙湖山庄会面时，却是言之凿凿的说过，杀人女婴会给阿星带来杀身之祸。
可，他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即便编造了理由，那
也是根本经不起推敲的。
没想到，他编造的谎言，竟被阿星当成了金科玉律。
这让地君愈发感到一头雾水。
他绝不相信阿星是个无脑之辈。
如此一来，他愈发认定：
阿星并没把他的谎言当真。
阿星今日主动来见他，主动把杀人女婴借给他，其中必有猫腻。
“不错……不错……”
逐渐理清了思路的地君，轻抚着杀人女婴布满皱褶的身躯，连连点头。
这一刻！
别说是阿星，就连身为当事人的地君，也不知道自己说出的‘不错’，指的是杀人女婴不错，还是指阿星难得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既然不错，那你就好好利用它吧。”
“希望它真能帮到你。”
阿星青涩稚气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灿烂温暖的笑容。
在他看来，既然伍金彪能够通过杀人女婴的气息，锁定他的具体方位，那他还不如把杀人女婴借给地君，以此来转移伍金彪对自己的注意力。
倘若能因此借伍金彪的手，除掉地君，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长则半年，短暂三月,时间一到，我一定物归原主，将杀人女婴完好无损的归还于你!”
再度开口的地君，神情严肃，语气深沉，与之前相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阿星爽朗的笑道：“不急不急，你什么时候还我都可以。”
话锋一转，阿星压低声音道：“我清楚的记得，你上次说过，伍金彪能够感应到杀人女婴的气息。”
“现在……杀人女婴已经到了你的手上，你若是因此而遭到伍金彪的追杀，这可不关我的事。”
地君哈哈大笑，拍着胸膛，意态甚豪的应道：“当然不关你的事，即便我因为把杀人女婴带在身上，而被伍金彪杀死，我也绝对不会怨你。”
阿星苦笑着点了下头。
一直以来，他都决定，地君的承诺，就跟说着玩儿似的，根本不值得相信。
即便如此，可，这一次，他还是说服自己相信地君此刻的承诺，不是虚以委蛇的敷衍应付之词。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处心积虑的找你借杀人女婴吗？”
地君蹙了蹙眉，语重心长的问。
阿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摇头道：“不想。”
地君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忍不住追问原因。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又何必问？”
“倘若我真的问了，谁敢保证你不会随意编造一个借口，来敷衍我？”
阿星云淡风轻的反问道。
地君愣了下神，而后，大笑出声，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阿星的肩膀，“你很有我年轻时候的模样。”
阿星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不知道你这话，是对我的褒奖，还是羞辱，呃，为避免你感到难堪，我可以说服自己，把你刚才这话当成是对我的褒奖。”
地君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掩饰不住的无奈与恐慌。
“我没强迫你说。”
见得地君欲言又止的模样，阿星再度开口，“毕竟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不希望被外人所知的事。”
地君张了张嘴，显然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时，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随着与阿星接触次数的增加，他越来越发现，阿星与他年轻时的行事作风，岂止是相似，简直是如出一辙。
“我的事情，要是办成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不知怎地，阿星突然觉得，地君这话并不是敷衍之辞，而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要是没办成……那……我这一生欠你的……我来世再还。”
说到后半句话时，地君的语气，赫然变得低沉嘶哑，令得阿星忍不住悲从中来，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对你要做的事，没有半分把握？”
在好奇心和同情心的双重驱使下，阿星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地君一声不响的摇了摇头。
他非常清楚，自己借到杀人女婴后，要做的事，与抹脖子上吊，没什么区别——
只有死路一条。
但，那件事，他却非做不可。
他不切实际的奢望自己到时候，能在死路中，寻得一线生机，从而扭转自身劣势……
“需不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就连阿星也没想到，向来冷静理智的自己，竟会在这一刻，问出这种话。
地君则更是被阿星这话，惊得瞠目结舌。
“不用。”
很快回过神来的地君，再度摇头，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听到地君的答复，阿星竟突然感到一阵失落。
这种失落感
，在这之前，他从未有过。
阿星很快明白，这种失落感，其实是兔死狐悲之感。
他从地君身上，隐约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
“我该走了。”
“你保重。”
心情无比沉重的地君，再度拍了拍阿星的肩膀。
而后，身形一晃，化作星星点点的细碎流光，在几个呼吸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老家伙还挺有骨气的嘛。”
阿星枯瘦如柴的身形，也在他语重心长的感慨声中，破空而去，没入茫茫云天深处，不见了踪影……
……
夏淑贞又一次悄然离开凌园，主动来见孙子楚。
“你来了。”
对于夏淑贞的出现，孙子楚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跟相识多年的老友打招呼。
可此时的夏淑贞，却是满脸焦灼，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伍金彪屠戮江海众生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夏淑贞可没心思跟孙子楚寒暄客套，因此，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孙子楚波澜不惊的笑了笑，“我又不是聋子瞎子，他搞出那么大动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夏淑贞深吸一口气，眸光流转，直面向孙子楚，意味深长的问，“你不打算出手干预？”
孙子楚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没点燃，一声不吭的摇了摇头。
“你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江海的众生都将死于伍金彪之手。”
“而江海，则会沦为人间地狱。”
再度开口的夏淑贞，情绪激愤，眼圈微微泛红，“你忍心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吗？”
孙子楚漫不经心的捻动食中二指，‘哧’的一声轻响，一缕火苗从他指尖升起，点染了他叼在嘴上的烟。
“江海众生的死活，江海的存亡兴衰，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过是途经人间的过客。”
“你别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孙子楚轻吐着烟圈，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洒脱不羁的应道，“更何况，即便我想阻止悲剧的发生，以我的现在实力，怕也是阻止不了的。”
说到后半句话时，孙子楚的压得非常低，低得只有近在咫尺的夏淑贞，才能勉强听清。
孙子楚的后半句话，惊得夏淑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失声低呼，“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连你也不是伍金彪的对手？”
孙子楚没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吐着烟圈。
浓浓的烟雾，凝而不散的悬浮在孙子楚面前，将孙子楚的脸，渲染得若隐若现。
很快。
孙子楚嘴上的烟，就烧到了尽头。
“江海的局势变化，已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畴，更超出了我的控制范畴。”
“事到如今，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直到漂浮在眼前的烟雾，消散一空后，孙子楚才语重心长的轻叹道，“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静观其变了。”
夏淑贞抿了抿唇，她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可，话到嘴边时却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此次瞒着凌园众女，来见孙子楚，就是希望孙子楚能出手阻止伍金彪的暴行。
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孙子楚身上。
然而！
孙子楚却是无能为力！
“蹬蹬蹬……”
夏淑贞身不由己的踉跄倒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生死有命，成败在天，一切都交给命运去裁决吧。”
孙子楚意味深长的声音，将夏淑贞的恍惚思绪，一下子拉回到现实中来。
“……”
夏淑贞张口结舌，欲言又止。
孙子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回去吧。”
短暂的沉默后，孙子楚冲着夏淑贞无力的挥了挥手。
而夏淑贞却始终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唉——”
孙子楚发出一声长叹，紧接着，魁梧壮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和速度，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消失在夏淑贞的视野之中。
“我请他出手，倒是有些难为他了。”
回过神来的夏淑贞，轻拍着额头，一脸苦涩的喃喃低语着，“事实又一次证明，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乃是世间最愚蠢的行为。”
“然而，这样的行为，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身上。”
一念至此，夏淑贞忍不住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
而陷入沉思的伍金彪，则是在这一刻，被沉闷如雷鸣般的脚步声，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才一回过神，就看见一道龙骧虎步的修长身形，正向他这边，踏云而来，眨眼间就从数十里外，瞬移而至，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