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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南枝 第88节

“怀尚,我们看谁先把塔台上的人打下来。”

萧昭秀点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向着塔台冲了过去。萧昭秀的副将叫海荣,与萧昭秀相识多年,极有默契,二人的马一直保持着两拳的距离齐头并进。

左右塔台上的弩箭,如暴雨般落下。诸葛弩射出的弩箭,劲力强,可十箭连发,熟练的弩箭手上弦神速,几乎可以做到无间断的发射弩箭。顿时萧昭秀与萧子伦的盾牌被砸出一阵巨响。

人在盾牌之下,更是震耳欲聋。

萧昭秀从背后抽出羽箭,一箭离弦,角度低了一分,箭只射在了塔台上木制的栏杆上。萧昭秀皱眉道:“海荣,盾低了。”

海荣藏在盾牌下面,弩箭落在盾牌上,震得他耳朵生疼。他回头看着萧昭秀,只看见萧昭秀嘴巴一张一合,丝毫没有听见萧昭秀在说什么。海荣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萧昭秀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盾牌。

海荣以为萧昭秀说盾牌挡得不够严实,又将盾牌往前送了送。

萧昭秀一皱眉,干脆一手挑开盾牌,双腿在马腹上重重一夹,连人带马从盾牌下冲了出去。

海荣惊叫一声:“怀尚!”

话音刚落,一支弩箭已经凌空向萧昭秀射了过来,正正地对准了萧昭秀的面门。

萧昭秀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向左一斜,躲在了马腹下面,侃侃躲过弩箭。就在下一支弩箭还未发出的时候,萧昭秀已经一箭射出,正中塔台上那人的眉心。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何胤看了看尾宿。尾宿当即领二十人,从左侧突袭过去。

另一边塔台上的人见萧昭秀得手,顿时慌了神,一时失手,装弩箭的动作就慢了些。趁这个人失神的瞬间,萧子伦也冲出盾牌,一箭将那人从塔台上射了下来。

……

……

齐珍与曹景昭奔回蓟县,扶桑盟的人都已齐聚在销金窟前。今日的销金窟不同往日,连灯笼都未亮起,人去楼空。

“齐夫人,我等看到信号,就赶了过来,但这里似乎也没有。”

齐珍皱眉道:“如今竹邑里大乱,小盟主在里面放出这个信号,一定是让我们来这里等着。”

何婧英接手了扶桑佩,但未正式成为扶桑盟的盟主,所以私下,齐珍与扶桑盟的人提到何婧英时,都用“小盟主”这个称呼。

“我们查过了,销金窟里面都搬空了。应该是竹邑一乱销金窟听到风声就撤了。”

“证据呢?我们拿在手上没有?”

“制作售卖神仙玉露丸,勾结官府残害良民的证据我们收集了好几年了。”

齐珍摇摇头道:“这些都不致命。不知道小盟主有没有找到什么。”

五石散都未被禁绝,制作售卖神仙玉露丸算不上多大的罪名。勾结官府残害良民只是蓟县的罪责,可能连沛郡的郡守都牵连不了。

曹景昭说道:“王妃既然把我们召来此地,若不是找什么东西,那肯定是让我们等什么人。”

齐珍眉头轻轻一皱便想清楚了其中关窍:“定是有人从竹邑的密道逃走了,而密道的出口正是蓟县。”

曹景昭有些着急地说道:“蓟县如此之大,密道的出口会在那里?”

齐珍思索道:“蓟县地势平缓,没有山。密道不可能建得太长,太远。”

“难道是在销金窟中?”

“有可能,但是我们的人刚才进去搜过一圈,没有看到有什么密道。”为了谨慎起见,齐珍还是派了五个人重新将销金窟搜索一番。

齐珍望着竹邑的方向,思索一番,忽然心中一凛:“景昭,还有可能是在观星台!蓟县的狗官就是竹邑的狗奴才,你可还记得我们要登观星台的时候有人把守?有哪个地方的楼,会拦着人不准人上去的?”

曹景昭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齐珍与曹景昭赶紧策马赶到观星台前,看到观星台前的守卫已经倒在了一滩血波中。

自己来晚了一步,齐珍五指收拢,手上的青筋暴起,她对身后的扶桑门人简明地下了一个令:“搜!”

第一百八十章 围剿竹邑2

长生殿的大火烧了一整夜,几乎将长生殿烧成了一个空架子。

何婧英与萧练在搜查长生殿时碰到了从密道另一端走进来的齐珍与曹景昭。

在他们四人的身旁,是一间铁牢,铁床上被绑着的人全都死了。除了人,还有数不清的被打开了头颅的野狗尸体。

火势虽然蔓延到了地下室,但是火势不大,这些人还算有个全尸。只是这些人在死的时候被紧紧的捆在铁床上,见火烧过来却逃不了,再加上脸上的鬼面具,被火灼烧时应当被烤的通红,这些人的脸都与鬼面具熔在了一起,分都不分开。

虽然知道鬼面郎君并非一人,但面对这么多鬼面郎君还是令众人十分震惊。

何婧英见这些人死状凄惨,面露不忍:“这些人为什么被绑着?”

萧练看了看旁边那些同样被烧死的野狗,面色微沉:“他在做实验。”

“做实验?是什么意思?”

如果解释大脑、神经元、外科移植手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难,也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萧练避重就轻的说道:“他在用一种邪术,将人变成狗。”

将狗的大脑移植到人的头颅中,是超出这个时代的人的理解范围的。但若是加上邪术二字,就没有那么难理解了。

“那个人创造鬼面郎君就是为了这个?”

萧练摇摇头:“不止如此,他还有别的目的,他想要对皇上不利。这些鬼面郎君应当是淘汰下来的。就像是在惊马槽里那个人一样,他不用了就杀了。”

齐珍面有愧色:“王妃,我们没能抓到从密道里逃出去的人,请王妃责罚。”

何婧英宽慰道:“齐夫人不必如此,我递出消息时,那人应该已经走了一阵了。”

“那人可是他们说的老爷?”曹景昭问道。

“恐怕不是。”萧练打开一扇铁门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

铁门隔绝了大火,里面的人并没有被烧死,而是被活活闷死的。不过被活活闷死的应该只有那个形容疯癫,满身是血的人而已。

另一个人,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手臂上、腿上满是牙印和缺掉的肉,伤口深的地方都见了骨头。他肚腹被咬破,肠子从腹中流了出来,流在的地上的血被火烤干,只剩下一片焦黑色。这人脸上都被咬掉一块,空出个洞来,露出里面泛黄的牙齿。缺损的头皮上搭着几缕染满了鲜血的白发。这就是一个自诩为神的人的下场。

曹景昭看到眼前的画面有点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萧练指了指那被啃得见了骨架的人:“这人才是这里的老爷,叫萧道赐。”

“萧道赐?”何婧英从魁星楼赶来的时候,并没有听见萧道赐与萧练的对话,到此时萧练提起才知道。“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是谁?”曹景昭没有听过萧道赐,有些疑惑。

“鬼面郎君萧无誉、西戎将军萧元达的祖父。我没记错的话,在五年前他就死了。”

“难道他对王爷谎报了身份?”

萧练摇摇头:“他没有必要,何况鬼面郎君萧无誉可是以西戎将军萧元达弟弟的身份在京城活动的,他们家人不可能不知情。”

“他们是想造反?”齐珍问道。

“那就要看萧元达知道多少了。”

正说话间,何胤也走了进来,他看见何婧英浑身是血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心疼,轻轻地唤了一句:“阿英。”

何婧英回头见何胤比平时的面色更加苍白,知道何胤是连夜从京城赶来救她,心中有些暖,也有些担心:“三叔,这下面烟气还很重,还是不要下来了。”

“没事,我看你许久都没上来,下来看看。你们刚才说密道里逃了一人,是谁?”

萧练答道:“是萧道赐的一个得力属下,叫小华佗。三叔可有听过这人?”

何胤摇摇头。

“这个人和萧道赐一样会这门邪术,可以将人的脑子和狗的脑子兑换。”

何胤紧紧地皱着眉头,他知道萧练的身份,能猜到萧练口中的“邪术”恐怕是他们这里的人没能掌握的东西。将人的脑子和狗的脑子兑换,是他闻所未闻的。这门“邪术”的可怕程度就不止巫蛊那么简单。

萧练拿起有些发黑的手术刀递给何胤:“小华佗走得急,没有带走这个东西。这一套刀具是施行这个’邪术’最基础的工具。这套刀具需要最厉害的铁匠才能打造,造价极高,费时也久。我们可以先将此地封锁,让京城来人详查。同时去查各地要打造这套刀具的人。”

何胤点点头,吩咐道:“尾宿,你先行回京,将此地的情况密奏圣上,同时安排我们的探子盯着铁匠铺子。”

“是。”尾宿转身离去。

何胤咳嗽了几声,喀出了一口血来。

何婧英赶紧扶着何胤:“三叔,我们先不要再这里了。这里我们都已经初步的察探了一番,一个活口都没有,出了那套刀具,也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何胤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阿英,你那个朋友让我告诉你,他先走了。”

“朋友?”何婧英愣了愣。

“就是穿白衣服那个。”

“哦。”何婧英恍然大悟,不过将公子羽说成是她的朋友,她还挺不习惯的。“三叔,你不怪我?”

“什么?”何胤不解道。

“那个北朝人。”

原本何婧英以为她向北朝人求助,何胤会责怪她莽撞。因为牵扯上北朝人,被说成通敌叛国,也就是一本奏章的事。

何胤微笑着摇摇头:“只要能救你,何必在乎这个。若有人敢以此来欺负你,三叔自有办法。”

何胤忽然想起一事:“我离京之前,去宫中还见到了鬼面郎君。证明这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去,若我们快些回去,还能抓住一个活的鬼面郎君,比这些死的更有价值。”

何婧英点点头:“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戒毒

蓟县县丞也是个狠角色,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在饭食中下了毒,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全都断了气,这才自己拿了一条三尺白绫挂在梁上,一脚蹬了凳子。就在他满脸涨得通红,舌头往外伸,眼珠子快要掉出眼眶的时候,他脖子一松从三尺白绫上掉了下来。再一抬头就看见了萧昭秀一张俊秀但冷漠的脸。

萧昭秀不爱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海荣便心领神会地把这个县丞绑成了一个粽子,还顺手割下了一截三尺白绫塞进了县丞的嘴巴里。

萧昭秀留在蓟县善后,光是捉拿那些竹邑的爪牙就已是忙得不可开交,查案也不是他的专长,只能把人绑起来关押在柴房,等大理寺的人到此接手此案。

竹邑的事情,不止是蓟县,沛郡中的各县应当都有所牵扯,这个县丞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萧昭秀希望他能受得住大理寺的那些酷刑。

此时何胤、萧子伦、元戈、萧练与何婧英带着萧子伦的府兵奔回京城。萧道赐毕竟与兰陵萧氏同宗,这件事没有皇上的口谕,大理寺的人就算来了这里,也不敢大肆查办。何况萧道赐的手段是用神仙玉露丸与“邪术”,皇室宗亲,王公大臣究竟有多少人受此荼毒还未可知。另外,皇上身旁有一个鬼面郎君伴驾,更是让众人担心。因此五人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一刻也不敢停歇。

不知是不是风雨兼程的原因,萧练的脸色白得人,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一层汗珠,他双手将缰绳握得紧紧地,手被勒出了血自己都不知道。

何婧英走在前面,余光瞥见萧练的马越走越慢,赶紧勒紧了马绳退到萧练身旁:“萧练,你怎么了?”

萧练紧皱眉头,抬眼间只觉天地恍惚,何婧英虽是近在眼前,但此时萧练看何婧英却如同雾里看花,连何婧英的声音都听得不太真切。倒是远远的一座小木屋,在萧练眼中万分清晰。萧练一掌重重地拍在马屁股上,甩开何婧英朝着小木屋奔去。

到得小木屋近前,萧练心跳得极快,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上似被千百只虫啃噬,连同呼吸都牵扯着整个肺部,刀刮似的疼,尖锐的疼痛传遍全身,若是现在立时死去,或是晕厥过去,倒比现在轻松。他几乎是整个人摔下马来,跌跌撞撞地撞进了小木屋里。

何婧英跟着萧练奔进小院里,见木屋的门紧闭便伸手推了一推,门却被萧练从里面反锁了。

“萧练,萧练!”何婧英大力地拍着门。

回答何婧英的却是一声低沉的嘶吼。这声嘶吼被极力压制着,从喉咙里发出来,已经不似人声,更像是野兽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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