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风雨初霁
顾语筠想，她或许永远会记得这个混沌而漫长的夜晚，以及这个早晨。
和在她说出喜欢二字时，容观止眼底的光。
那一刻，顾语筠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风雨初霁。
“有这么高兴吗？”明明说不出地想哭，顾语筠却还是忍不住跟着弯了下唇角：“我以为你表情管理得很好。”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太需要表情管理。”容观止挑眉，轻轻摸了下顾语筠的头。
像是被感染了是的，顾语筠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几分，她抿抿唇，这才轻声说了下去：“谢谢你陪着我。”
“谢什么。”容观止轻笑道：“我叫了早餐，既然醒了，就准备吃东西吧。”
也是，这是一个不寻常的早晨，却又是一个那么寻常的早上。
顾语筠闭了闭眼，跟着起了身。
直到专家会诊如期而至——
从始至终，容观止都坐在顾语筠身边，时而低声和顾君城说两句话。
直到最后一个专家说了结论，林菀菀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所以……”她的嗓音微微有点哑：“各位的结论其实都已经给出了，但是……”
“妈妈。”顾语筠看向林菀菀，轻声道：“爸还年轻，刚刚专家也都说过了，如果任由这个脑瘤发展下去，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甚至会
压迫到爸的神经。”
林菀菀的眼眶微微红了：“君城，你觉得呢？”
“我同意小筠的意见，妈，我知道您一直不希望让爸做这种手术，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手术的风险也不高，您也不希望未来一直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吧。”顾君城沉声道。
林菀菀攥紧手指，许久方才低声道：“行，那我知道了。”
从始至终，顾妍妍都坐在一旁，可是没有人征询她的意见。
她像是一个透明人似的，又像是和顾家毫无关联。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静默无声地听完了大家的讨论，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等他醒了，我也问问他的意思。”林菀菀轻声道：“谢谢。”
这句话，她是对着容观止说的。
容观止摇摇头。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等，等到了晚上顾天成都没醒。
“妈。”顾语筠看向林菀菀，轻声道：“医生都在等着您签字。”
“我知道。”林菀菀隔着玻璃看向里面的人，整个人像是静止了。
那个曾经顶天立地，仿佛什么都可以撑着的男人，此时此刻就那样静默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刚刚大夫和我说，你爸还是有可能醒过来的，他的脑瘤没有破裂，也没出血，可能就是
这段时间的事，但是如果我就给他做了这个决定，我怕……”林菀菀闭了闭眼，眼泪倏然而落。
顾语筠何尝不懂林菀菀的担忧。
她怕顾天成下不来手术台了。
她怕最后这个决定做出来了，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顾语筠沉默良久，这才轻轻拍了拍林菀菀的后背，轻声道：“听大夫说，手术的风险不算高，这种开颅手术，一院是做的最好的，近年来的成功率在七八十。”
“但是哪怕是七八十，也是在赌。”林菀菀低声说着，显然是在强忍着情绪：“我不敢替你爸爸做这个决定。”
“如果一直昏迷下去，脑瘤也在压迫神经，并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顾君城看向林菀菀，哑声道：“妈，我来签字吧。”
“君城……再等一天，就一天。”林菀菀的眼眶里全是泪水：“我就想和你爸说说话。”
顾语筠忽然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上了手术台，可能就下不来了。
七八十的概率听起来很高，可是一旦发生了意外，那就是百分之百的悲剧。
可是如果不签字，每一秒都是风险，也许顾天成也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顾语筠闭了闭眼，看到不远处的顾妍妍。
顾妍妍依然一言不发，就那样静默地坐在角落里，仿佛这件
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似的，她只是坐在这里而已。
和记忆中书中的场景还真是天差地别，顾语筠轻轻叹了口气。
容观止端了两杯热饮过来，一杯递给了林菀菀，另外一杯塞给了顾语筠：“喏。”
顾语筠一怔，垂眸接了过来，低声道了句谢。
“伯母，我想和您聊聊。”容观止看向林菀菀道。
“观止。”意识到容观止要说什么，顾君城几乎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伯母。”容观止的语气很是温和，全然没有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
林菀菀有点茫然，下意识看了顾语筠一眼，却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顾语筠也知道容观止要说什么了。
“你……”顾语筠下意识伸手。
容观止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顾语筠和顾君城无妨，这才和林菀菀一起绕到了不远处。
不多时，容观止和林菀菀一起回来了，林菀菀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却是在顾君城开口前先抬眼看了过去：“手术确认书，我签字。”
顾语筠神色复杂地看向容观止，容观止看起来倒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是不是说了你的事？”看着林菀菀在那边签字，顾语筠忍不住低声问道。
“对，”容观止很是自然地点头认下了：“伯父的脑瘤
和我的情况说到底没什么区别，都是不定时炸弹，如果一直存在，就会一直是个负担。不管做什么事，心底都有顾虑，能用手术处理，在我看来是最好的方法了，甚至是幸运的。”
“可是……”顾语筠的嗓音几乎瞬间哑了。
这件事根本不像是容观止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描淡写，对于容观止而言，这是他注定要背负的命运，也是他从前避而不提的弱点。
“谢谢。”顾语筠闭了闭眼。
是为了她，全部都是为了她。
容观止一怔，倒是笑了，他俯身轻轻吻了吻顾语筠的头顶，神色温和：“你给我的比这些多得多。”
“我？”顾语筠诧异。
“对。”容观止眼底含笑：“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容观止看得出来，顾语筠的眼底载满了茫然。
容观止轻轻摇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轻轻摸了摸顾语筠的头，神色温和。
是她将所有的不确定变为了笃定，也同样是因为顾语筠，所以一切好像忽然就有了别样的意义。
开始有了期许，开始有了努力的动力。
全部都是因为她而已。
不远处，顾妍妍抿紧唇，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只觉得手心都汗湿得厉害。
她思虑再三，起身绕到暗处，拨通了容天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