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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才

听到张桂儿的话,虎子没再说什么,确实,为什么不离开,只有李云自己知道了。

张桂儿拍了拍牛车,道:“我得走了。”

虎子点头道:“好。”

见张桂儿终于要走了,谢慈松了口气。

张桂儿赶着牛车往灵岘庄去了,谢慈和虎子往云梦村走。

谢慈走的很快,虎子眼看到了云梦村,也就不再拿着书问谢慈,谢慈回到家,阿宁正在院子里摆羊拐,看到谢慈回来,高兴的跑了过来:“哥哥!”

看到奔跑过来的阿宁,谢慈忽然感动,还是阿宁好啊,张桂儿和虎子都是甚么人!

翌日,日上三竿,谢慈被吵起来了。

“甫田啊!甫田!”

谢慈出去,看到了柳氏,院子里也没看到阿宁和孙氏,谢慈皱了皱眉,家里人呢?柳氏看到谢慈,就笑着道:“甫田啊,婶子有事找你。”

闻言,谢慈道:“您说。”

柳氏就道:“善庆今儿个去学塾拿落下的书,可是去了俩时辰了还没回来,你去学塾找找善庆行不行?”

谢慈听了,道:“学塾在哪儿?”

柳氏笑道:“你这孩子,学塾就是你以前去的学塾啊,就在汝阳城。”

谢慈就道:“我今天。”

柳氏见谢慈打算不应,顿时嗷嗷哭起来,吓了谢慈一跳。

“甫田啊!小莺还病着呢!”柳氏边说边哭。

谢慈嘴角抽了一下,然后正要说话,就见孙氏和阿宁回来了,孙氏手里提着竹篮,竹篮里也没啥,看到柳氏,孙氏就和柳氏说起话来,说到善庆,孙氏就道:“行,让小慈和阿宁去看看。”

谢慈不知道说什么了。

沉默在一边。

柳氏走了,孙氏和谢慈说了说,谢慈只得带着阿宁去汝阳城学塾。

谢甫田以前读的学塾?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慈仔细的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学塾的名字叫青林学塾。

谢慈牵着驴子带着阿宁到了汝阳城,走过城门,刚拐进一个巷子里,前头就忽然扑来三个人和一只羊。

阿宁吓了一跳,谢慈带着阿宁和驴子往后走了几步,打眼瞧去,就见那三个人在哭,三人年纪差不多大,二十岁上下,面相看起来不善,他们嗷嗷哭,谢慈皱了皱眉,带着阿宁和驴子准备走。

然而那三人却又扑去巷子另一头,拦着路继续哭。

见此,谢慈道:“三位兄弟有事?”

为首的听到谢慈的话,就开始嗷嗷道:“吾名钱才!来自江陵!十年前家中人死于瘟疫!只余一只羊!吾带着羊前去江陵城投亲!可亲伯不认!将我赶出家门!幸得吾被一位好心人收养!得以存活!这是我恩人的长子!这是我恩人的兄弟!数月前!长子科举乡试提名!正要进京赶考!恩人却病故了!恩人病故前!让长子一定要进京赶考!恩人故后!二夫人将恩人家业据为己有!将长子和我赶出家门!我们身无分文!”

说到这他哭的更厉害,谢慈看看他们,确实像是身无分文,不过:“那为什么不把羊卖了?”

这人闻言,顿了一下,然后嗷嗷哭道:“这羊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怎么能卖!怎么舍得啊!我们朝京城去!路上遇了山贼!山贼因为我们没值钱的东西!便将我们打了一顿又准备杀了!就在这时!羊救了我们!我们才捡回一命!坎坎坷坷途径此地!但是长子快死了!羊也生了病!马上就不行了!长子和恩人的兄弟都快死了!羊也是!他们都要死了!剩下我自己呀!我钱才自小坚韧!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为什么上天要夺走我的爹娘!夺走我的兄弟姐妹!夺走我的恩人!夺走恩人的长子!恩人的兄弟还有我的羊啊!”

谢慈嘴角抽了一下。

那人继续嚎哭道:“我本想带着恩人的长子恩人的兄弟去投井一死百了!可是他们再也走不动了!本来我们就被山贼打断了腿!就算是到了京城也赶不上科举了吧!十年寒窗!十年寒窗哪!小郎君!人这一生!有几个十年!恩人的长子终究无法功成名就了!大丈夫处世!当建功立业!可却是不能了!”

好像很可怜的样子,谢慈道:“科举不是去年就结束了吗?”

那三人呆了一下。

谢慈又道:“江陵十年前有瘟疫吗?”

那三人愣了。

谢慈继续道:“还有,自江陵去京城不用途径南郡或者汝阳城吧。”

其实谢慈就是随便说一下,结果却见那三人没有反驳,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三个人是骗子无疑了。

见谢慈要走,三人露出本来面目道:“小子!把驴子和值钱的物什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谢慈就把这三个人打个半死了。

打完人,谢慈对站在驴子旁边的阿宁道:“阿宁,能睁开眼睛了。”

阿宁睁开眼睛,没看到那些人就被谢慈带着离开了。

青林学塾。

谢慈带着阿宁到了,却见学塾的门关着,里面似乎没有人,谢慈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正打算带着阿宁离开,就听到有人的声音从学塾的另一边传来。

谢慈看了看,带着阿宁牵着驴子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青林学塾不大,院子的另一半是一个巷子,谢慈走过去,就看到一个老者,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以及几个小童,他们围坐在一堆书前,正在听那老者说话。

老者道:“苏秦为赵合从说齐宣王,曰,齐南有太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谓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齐车之良,五家之兵,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太山、绝清河、涉渤海也,临淄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

“而临淄之卒,固以二十一万矣,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足翕,临淄之途,车辇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强,天下不能当,今乃西面事秦······寡人不敏,今主君以赵王之教诏之,敬奉社稷以从。”

说完,老者和那其貌不扬的少年还有那四五小童似乎才看到谢慈和阿宁还有驴子。

“你是谁?”一个小童问谢慈。

谢慈道:“我来青林学塾找柳善庆。”

“你找我?”

其貌不扬的少年出声,看向谢慈。

谢慈看着那其貌不扬的少年,然后问道:“你就是柳善庆?”

柳善庆点头。

谢慈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柳善庆和谢甫田家可是近邻,但是谢甫田都不知道柳善庆相貌,柳善庆也不知道谢甫田相貌。

但阿宁好像识得柳善庆,柳善庆也识得阿宁,看到阿宁,就道:“阿宁,你怎么在这里?”

阿宁道:“我跟哥哥来找你。”

柳善庆道:“找我?”

谢慈道:“你娘说你两个时辰了还没回去。”

柳善庆听了就道:“劳烦你了。”

谢慈没说什么。

柳善庆道:“你要听吗?”

谢慈问道:“你不回云梦村吗?”

柳善庆就道:“我再等等回去。”

谢慈看已经找到柳善庆,正要先告辞,就听阿宁说:“我要听!”

闻言,谢慈就见阿宁已经围着书坐下,老者笑得和蔼,看向谢慈问道:“小郎君可识字?”

柳善庆听见老者的话就道:“老先生,这位是我家邻谢守安,他识字。”

谢慈看看阿宁,又听老者和柳善庆的话,最后点点头,默默坐下。

老者道:“善庆,你来告诉他们,刚才我说的是什么。”

柳善庆点头,谢慈却出声道:“我能问问你们在说什么吗?”

后面的墙就是青林学塾,学塾却没有人,莫非青林学塾不开了?还是只今天无人?这老者是青林学塾的先生?可是谢甫田的记忆里没有见过这位老者。

柳善庆看向谢慈,给他解释道:“这位老先生见识颇广,我们都在听老先生说书。”

谢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只听柳善庆看着谢慈等人道:“老先生说的是苏秦为赵国合纵的事去游说齐宣王,说齐国南有泰山,东有琅邪山,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正是有四面要塞的金城汤池之国,齐国地方两千里,将士有几十万,军粮堆积如山,齐国战车精良,又有五国军队的支援,作战集结会像飞箭一般,战斗像闪电一般,解散时像风停雨止一样快,即使发生对外战争,敌军也从没有越过过泰山,渡过清河,跨过渤海。”

“首都临淄有七万户人家,平均每户有三名壮士,三七就是二十一万人,根本不必征调远方的兵力,光是临淄一城就可以组成二十一万大军。”

“临淄百姓非常富庶,平常人都会吹竽、鼓瑟、击筑、弹琴,可见临淄百姓的生活多么讲究,临淄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车轴相接、摩肩接踵,把衣襟连起来可成帷帐,把衣袖举起来可成幔幕,擦一把汗可以形成雨,家家生活都非常富裕,人人志气极为高昂。”

“凭大王的贤明和齐国的富强,天下诸侯都不敢跟齐国对抗,不料如今齐国竟然往西去作秦国的附庸,臣私下实在为大王感到羞愧,齐宣王听了苏秦的话就说,寡人愚钝,幸得先生奉赵王之命赐教于齐,寡人愿举国听从先生的指挥。”

其他几个小童和阿宁听完点头。

谢慈面无表情的跟着点头。

老者捋须点头道:“说的不错。”

柳善庆谦虚的应了声。

老者又道:“谢太傅问诸子侄曰,子弟何预人事,而政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生于阶庭耳。”

说完,老者看向谢慈,似乎有话要问谢慈,尚未出言,忽然被一个很大的声音打断:“项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乃遣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钜鹿!战少利!陈馀复请兵!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沈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

说到这里,那声音没了,谢慈等人闻声看去,就见巷子里不远处的草席上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一下子起来,说完,又倒了下去,谢慈看看柳善庆和老者等人,他们似乎也不知道那人是谁的样子,谢慈想走了。

老者见那人不说了,点点头道:“谁能接他的话?”

闻言,柳善庆摇了摇头,老者看向谢慈,谢慈也摇了摇头,阿宁和其他小童更是不知道。

老者正要说话,就听那人的声音又传来了:“於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诸侯军救钜鹿下者十馀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於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啊!”

说完,那人就沉默了。

谢慈等人等了会儿,不见那人再说话,老者才看向谢慈和柳善庆问道:“两位小郎君可知道这些话说的是什么?”

谢慈虽然知道,但却摇了摇头道:“不知。”

柳善庆道:“说的是项羽。”

老者道:“不错,是项羽,这些话是在说什么你可知?”

柳善庆便摇了摇头道:“不知,还请先生赐教。”

老者便道:“这说的是项羽杀了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他便派遣英布,蒲将军带领两万士卒渡河,援救钜鹿,战事稍有胜利,陈余又向项羽请求救兵,项羽就率领全军渡河,凿沉船只,砸破炊具,烧毁营舍,携带三天干粮,用以表示士卒拼死决战,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

一个小童听到这里,问道:“那项羽死了吗?”

老者摇头道:“没有,军队一到就围困了王离,与秦军遭遇,打了九仗,截断了秦军的路,大破秦军,杀了苏角,虏了王离,涉间不向楚军投降,自戕而死,诸侯将领都在观战,楚军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喊声震天,诸侯人人胆战心惊,楚军已经打败了秦军,项羽召见各诸侯将领,他们进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不敢抬头仰视,项羽从此成为诸侯军的上将军,各路诸侯隶属于他。”

听完老者的话,一个小童问老者道:“那秦国亡了吗?”

老者道:“没有。”

柳善庆问:“王离可是王翦的孙儿?”

老者点头道:“没错。”

柳善庆道:“王离被项羽杀了吗?”

老者道:“老夫也不得而知了。”

柳善庆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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