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舆
谢慈听了三人的话说道:“太子丹没有什么打算,之所以还留在燕国,是有别的原因,因为他要等一个友人。”
“等一个友人?”慕容楮道。
虎子说:“什么友人?这位友人也要去秦国?”
易筐道:“这位友人也是刺客?”
阿宁问:“太子丹知道吗?”
郭苓说:“秦国兵马已经到了南境,太子丹一定很担心。”
闻言,谢慈笑道:“不是,这位友人不是刺客,也不会去秦国,太子丹知道,所以很担心,希望他赶快去秦国。”
慕容楮听此,就道:“也就是说,太子丹得知秦国兵马到了南境时非常担心?”
谢慈点头道:“对,得知秦军已至南境,太子丹非常担心,就向荆轲说秦国兵马早晚要渡过易水,荆轲明白太子的意思,就说即使太子不说,我也想向您请求离开了,现在去了如果没有信物,那就无法见秦王。”
“信物?”易筐道:“什么信物?”
慕容楮说:“是啊?”
“会不会是玉佩什么的?”虎子道。
谢慈摇头道:“不是。”
“那是什么?”众人问。
谢慈道:“荆轲说现在秦王正用千两黄金和封邑来悬赏缉拿樊将军,如果能得到樊将军的首级和燕国督亢的舆图给秦王,秦王一定会见我,这样我才能有报效太子的机会。”
听到谢慈说的,易筐等人惊呆了,这时,阿宁和郭苓问道:“首级是什么?”
虎子就道:“就是脑袋。”
“啊?”郭苓愣住了。
慕容楮皱眉道:“那太子丹答应了?”
谢慈说:“没有,太子丹听了说樊将军因为走投无路来投奔我,我又怎么能为了燕国而伤害忠厚老实的人的心,还望您另想办法,荆轲知道太子会这么说,于是就去见樊於期说秦王对您可以说太狠毒了,父母和同家族的人都被杀了,现在秦王又悬赏千两黄金和万户封邑来求您的头颅,您打算怎么办。”
“荆轲找樊於期是有什么用意?”易筐问。
慕容楮道:“难道是希望樊於期自戕?”
虎子道:“我记得好像是。”
易筐和慕容楮看向虎子,虎子就道:“我记得在哪里听过。”
言罢,众人不说话了,看向谢慈,谢慈接着道:“樊於期听完荆轲的话,就说我每次想到这些,就恨入骨髓,考虑再三,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报仇罢了,荆轲就说我现在有一个建议,不但可以解除燕国的祸患,而且可以为您报仇,您看怎么样。”
“虎子说的是真的?”慕容楮问谢慈。
谢慈点头道:“对。”
易筐愣住了。
慕容楮道:“不会吧。”
谢慈继续道:“樊於期听了就问荆轲,荆轲说希望能得到将军的首级,送给秦王,秦王必定很高兴,就会见我,到那时,我就能杀了他,您的大仇可报,燕国也将无患,将军可有这番心意。”
易筐皱着眉头问道:“那樊於期答应了?”
虎子道:“我猜樊於期一定会答应。”
慕容楮问:“为什么?”
虎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认为会。”
不知道,你怎么认为会?慕容楮想,但是没说啥,只是看向谢慈。
谢慈道:“樊於期听了荆轲的话,答应了荆轲,然后死了,太子听说后,极其悲伤,但事情既然无可挽回,于是就只好收敛樊於期的头颅,用匣子封存起来,这时候,太子已经预先寻到天下最锋利的匕首,那是从徐夫人手里用一百金才买到的匕首,太子让人用毒淬染匕首,只要划伤,人就会立刻死去。”
“是什么毒?”慕容楮问。
易筐道:“不知道。”
虎子道:“鸩毒?”
慕容楮听了看向两人,道:“我没问你们。”
阿宁和郭苓似乎没听明白,所以望着谢慈不说话。
谢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见谢慈也不知道,众人只好不说话了,谢慈便继续讲道:“燕国有个勇士叫秦武阳,十二岁时就杀过人,别人都不敢正眼看他,于是太子就派秦武阳为荆轲的侍从,荆轲还等另一人,那人住得远,还没有赶到,荆轲为等他,过了好几天还没有出发,太子有些怀疑他要反悔,于是又去找他说时间不多了,你难道不打算去了吗,请让我先派秦武阳去吧。”
“这另一人就是谢慈说的友人吗?看来也是要去秦国的样子。”慕容楮说。
“太子丹是在担心。”易筐说:“荆轲等的友人是什么人?为何也要去秦国,太子丹似乎不知道这个人也要去秦国。”
虎子道:“你们说的不错。”
慕容楮说:“还有,这个名字叫秦武阳的人十二岁时为何杀人?”
易筐道:“是啊,而且十二岁时就杀过人,太子丹为何还任用他?莫非其中有什么缘故?”
谢慈道:“这人确实是荆轲的友人,不过这人没有去秦国,荆轲没有等到这人,至于这个秦武阳十二岁时为何杀人,我也不知道了。”
慕容楮等人点点头,让谢慈继续讲。
谢慈道:“荆轲听了太子丹的话非常生气,喝叱太子说我今天去了如果不能回来,就可能是因为秦武阳,如今我拿着匕首到吉凶难测的秦国去,之所以还不走,是要等我的朋友一起走,现在您既然不信我,那就诀别吧,于是荆轲就离开了燕国。”
“那个友人没有来?”虎子问。
慕容楮摇头道:“我觉得不是没有来,而是路远,没赶到。”
易筐道:“我不认为,我认为那位友人可能得知荆轲去秦国,故意没赶到的。”
阿宁和郭苓听着,看向谢慈,谢慈道:“没有来,至于为何没来,不知道。”
言罢,继续道:“太子等人为荆轲送行,到了易水边,祭祀完路神,就要走了,这时,高渐离敲起了筑乐,荆轲和着曲调唱起歌来,歌声凄厉悲怆,人们听了都哭起来,荆轲唱道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这高渐离是什么人?”慕容楮问。
谢慈说:“高渐离是荆轲的友人。”
“那荆轲要等的人是谁?不是这个名字叫高渐离的人?”易筐问。
谢慈道:“应该不是。”
虎子问:“然后呢?”
谢慈道:“然后乐又变作慷慨的羽声,人们听得虎目圆瞪,怒发冲冠,于是荆轲登马车离去,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一行人到秦国以后,荆轲带上价值千金的玉帛等礼,去见秦王的臣子中庶子蒙嘉。”
“为何要见这个人?”
“因为希望这个人事先在秦王面前说和燕国。”
“嗯嗯。”
谢慈继续道:“蒙嘉替荆轲事先在秦王面前美言道燕王确实畏惧大王,不敢发兵,情愿让国人为秦国的臣民,和各方诸侯同列,像秦国郡县一样进奉,只求能够奉守先王的宗庙,燕王非常害怕,不敢亲自来向大王陈述,特地斩了樊於期,并送来燕国督亢的舆图,都封装在匣子里,燕王又亲自在朝廷送行,派来使者向大王禀告。”
“那秦王相信吗?”慕容楮问。
易筐道:“我觉得会相信。”
虎子也道:“我也觉得,毕竟斩了樊於期,还有燕国的舆图。”
谢慈没说什么,只道:“秦王听了这番话后十分高兴,于是置九宾之礼,在咸阳见燕国使者,荆轲捧着封藏樊於期头颅的匣子,秦武阳捧着装地图的匣子,走到宫殿前的台阶时,秦武阳脸陡变,秦国大臣们感到奇怪,荆轲回过头朝秦武阳笑了笑,向秦王谢罪说他是北方荒野之地的人,没有见过世面,今日得见天子,所以害怕,希望大王稍加宽容。”
“秦武阳为何脸陡变?”易筐道。
谢慈说:“因为担心。”
慕容楮道:“失败?”
谢慈道:“可能是吧,秦王听了,没有再在意秦武阳,就让荆轲把舆图拿过去,荆轲就取过地图奉去,打开卷轴舆图,舆图展开后,荆轲抓起匕首就要杀秦王,秦国的大臣惊慌失措,由于秦国律法,大臣面见君王不得佩剑,侍卫虽然带着剑,但都在殿外,没有秦王的命令不能进殿。”
“秦王来不及召殿外侍卫,因此荆轲追秦王的时候,大臣们只好一起去抓荆轲,这时御医夏无且用药袋向荆轲投去,最后秦王杀了荆轲。”
“后来秦王对群臣论功行赏,罚也根据情况,分别对待,秦王赏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
“因为这件事,秦对燕十分愤恨,增派兵马赶往赵国旧地,命令王翦的兵马去打燕国,十月时到燕都蓟城。”
“燕王喜,太子丹等率领兵马退守辽东,秦将李信追燕王,燕王只好用代王赵嘉的主意,杀了太子丹,打算把太子丹的头颅送去秦国,但秦军仍旧继续打燕国,五年之后终于灭了燕国,抓了燕王喜,秦国最后统一天下。”
“后来,荆轲的好友高渐离利用敲筑的机会见到秦王,他用筑投秦王,想为燕国报仇,结果失败,反被杀死。”
虎子问:“秦武阳呢?”
谢慈道:“应该难逃一死。”
确实没错,虎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慕容楮问道:“太子丹不是燕王的孩子吗?”
谢慈道:“是燕王的孩子。”
慕容楮就道:“那为何?”
谢慈摇了摇头道:“不好说。”
易筐这时问道:“若是荆轲成功的杀了秦王,会怎样?他能离开秦国吗?”
慕容楮闻言,点头道:“是啊,荆轲杀了秦王,能离开秦国吗?秦武阳胆子小,难成大事,荆轲就算是成功杀了秦王,就真的能离开秦国吗?秦国的大臣会放过荆轲吗?”
谢慈道:“杀了秦王之后能离开秦国的可能不大。”
虎子也道:“不错。”
说到这里,众人沉默了,过了会儿,便不再讲这些了,易筐看着书道:“成王封于鲁,周公诫之曰往矣,子勿以鲁国骄士,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子,吾于天下亦不轻矣,然一沐三握,一饭三甫,犹恐失天下之士。”
“吾闻,德行宽,守之以恭者,荣,土地广大,守之以俭者,安,禄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贵,人众兵强,守之以畏者,胜,聪明睿智,守之以愚者,哲,博闻记,守之以浅者,智,夫此六者,皆谦德也,夫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由此德也,不谦而失天下,亡其者,桀,纣是也,可不慎欤。”
易筐问:“谢慈,这些说的是什么?”
闻言,慕容楮道:“我知道。”
“你知道?”易筐惊诧的看向慕容楮。
虎子也看着慕容楮,道:“你真的知道?”
“嗯,在京城的时候,夫子说过。”慕容楮道。
阿宁和郭苓看向慕容楮问道:“那说的是什么?”
慕容楮就道:“说的是周成王将鲁国土地封给周公旦的儿子,周公旦告诫儿子说去了以后,你不要怠慢人才,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成王的叔叔,又兼辅佐皇上的重任,我在天下的地位也不算轻的了,可是吃顿饭,还得接待宾客,即使这样还怕因怠慢而失去人才。”
“品行高尚仍常怀恭敬之心的人,必享荣耀,封地辽阔,物产丰富,仍能保持勤俭的人,他的生活必定安定,官职位高,仍然保持谦卑的人,是真正高贵的人,百姓众多,兵马强大,仍能常怀敬畏之心,防备外患的人,必是胜利的人,自身聪慧,明智但仍觉得自己愚笨的人,是富有哲思的人,见闻广博,记忆力强,但仍觉得自己见识浅陋的人,是一个有智慧的人。”
“这六点都是谦虚谨慎的美德,即使尊贵如天子,富裕得拥有天下,便是因为奉行尊崇这些品德,不谦虚谨慎从而失去天下的,桀,纣就是这样,能不慎重吗。”
“周公旦说的对。”虎子道。
慕容楮说:“不错。”
易筐就道:“那周公旦的儿子,听了周公旦的话吗?”
“不知道,但应该听了。”慕容楮道。
阿宁道:“你不知道吗?”
慕容楮摇头道:“不知道。”
易筐就看向谢慈,问道:“谢慈,你知道吗?”
却见谢慈也道:“我也不知道,但周公旦的儿子应该会听周公旦的话。”
众人听了应声,虎子道:“其实周公旦说的美德就是善吧?万般贤德,皆以善为先对不对?贤德的人一定善良,不贤德的人一定不会善良。”
闻言,易筐和慕容楮听明白了,然后点头道:“有道理。”
谢慈在旁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你自己懂得的道理,还是你爷爷告诉你的?或者是学塾的夫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