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输得一塌糊涂
陆暄执意下床自己来看陆柏俊,南宫宸阻止不了她,只得陪同前往。
陆柏俊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还在加护病房观察着。
江蕙芬穿上无菌服,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柏俊啊,你不要吓妈妈,求求你。这阵子妈妈经历了太多事,心脏很脆弱,再经不起这样的吓唬了,柏俊。”
陆柏俊睁着漂亮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在江蕙芬身上:“这位奶奶,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柏俊,我叫……我叫……我叫什么来着?”
天真无邪的脸上泛起层层惊恐,激动地要直起身,寻找他熟悉的亲人。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记得他的爸爸妈妈很爱他的,他要什么,他们都给他。
“呜呜……爸爸,妈妈,是不是我不听话,你们不要我了。哇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乖乖听话,不再惹你们生气,不要丢下我……”陆柏俊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扯动伤口,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江蕙芬吓得趴在他身上,号啕大哭。
医生匆匆而来,看了下陆柏俊的情况,下达命令:“快,快把这位太太请出去
,病人病情危急,需要立刻急救。”
两名护士劝不动江蕙芬又怕她影响医生的救治,只能将她架了出来。
江蕙芬发了疯似的又要冲进去,宁涛眼疾手快拦住了她。江蕙芬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对宁涛又踢又咬,说什么都要冲进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女人疯狂的嘶吼,江蕙芬脸被打偏了一边,慢慢恢复理智,她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陆暄泛红的眼睛:“冷静点,你这么激动会影响医生的治疗。”
江蕙芬愣了愣,轻轻推开扶着她的南宫宸自己站好,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对,你说得对!我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江蕙芬脚步十分沉重,慢慢走到长椅上坐下,双手合十,为陆柏俊祈祷。
又是漫长煎熬的等待,每一秒流逝伴随着惊恐与疼痛。
看着这样的江蕙芬,陆暄是心疼的。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经历,别人无法代替。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病房门开了,江蕙芬弹站起来,却不敢靠近。
医生摘下口罩问:“谁是病人家属?”
陆暄本能往前迈了一步,才发现她已经没了这个资格。
她不是
陆家人,自然不是陆柏俊的家属。
“我,我是。”江蕙芬举起了手,满脸惊恐,畏畏缩缩。
恐惧如藤在心底攀爬着,一寸寸勒紧。
医生满脸凝重对江蕙芬说:“病人头部受到重击,记忆部分丧失,部分退化……”
“什么叫部分丧失,部分退化?”陆暄急切问出众人心中的迷惑。
“简单点说,病人记忆不全,智商停留在五六岁左右。”
“不,不,不……”江蕙芬发出暴吼,满脸不可思议的狰狞:“你们骗我的,骗我的,是不是?就算他记忆退化也不可能不记得我啊,我是他的亲生妈妈,他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
医生也是疑惑不解,理论上来,记忆退化是回到孩童时光。对儿时的人事物,记忆会很清晰。
难道,是他们诊断失误?
医生陷入沉思,南宫宸旁观者清,问了句:“会不会是陆夫人现在与以前形象反差太大,陆柏俊才会认不出来?”
“有这个可能。”
江蕙芬记起来,刚刚陆伯俊喊了她,这位奶奶,奶奶?
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看,江蕙芬吓得不轻,什么时候起她有了白头发?
慌不择路,冲进洗手间
,镜子里有一个容颜苍老的女人,满脸皱纹,皮肤腊黄,满头灰白色的乱发披散着,如同从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婆子。
江蕙芬一手抚着自己一边脸,镜子里的人也跟她做同样的动作,吓得她抓起洗手液往镜子上砸。镜子裂开斑斑碎痕,镜中人却没有消失,仍和她做着一样的动作。
怔忡半晌,江蕙芬哈哈大笑起来:“沈雪英啊沈雪英,你赢了。不,你从没有拿我当对手过,你不屑,我也不配。是我一厢情愿跟着你斗,到头来,我输得一塌胡涂。”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江蕙芬疯狂大笑着,一声比一声凄凉。
陆暄不放心跟了过来,却只能愣愣站在门边,不知该怎么安慰江蕙芬。
江蕙芬狂笑一阵后又掩面缩在角落痛哭,声声压抑的哭泣扯揪着陆暄的心。
她的痛苦,她能理解,却帮不了她。
其实,如果一开始她就态度生硬,不许陆维森在外面拈花惹草,陆维森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江蕙芬一辈子都想斗赢沈雪英,可到头来,她连与沈雪英正面交锋的机会都没有,就输得一塌糊涂。
女儿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成了残
废,无法再成为她的骄傲以筹码,丈夫从来就没有属于她过。
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可悲可叹!
南宫宸不放心远远跟着,将陆暄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不管江蕙芬怎么对她,陆暄毕竟喊了她二十几年妈妈,这样的恩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泪水宣泄了悲伤,江蕙芬强迫自己要坚强。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应该快速振作起来,好好照顾她的儿子,让他尽快好起来,回去争夺属于他的一切。绝不能白白便宜了沈雪英那个贱人。
当人生无可恋时,恨是最有力的支撑。
……
拗不过陆暄,南宫宸只得依依不舍将她送回司旭泽的别墅。当陆暄满脸倦容推开门,司旭泽迎了上来:“小暄,你还好吗?”
看着司旭泽关心的眼,陆暄扬起笑容:“谢谢司大哥的关心,我很好。”
是的,清楚了沈雪英与她并无关系,她心头一颗巨石落了地。
此时疲惫袭来,陆暄连应付的力气都没有。
勉强撑起虚弱的笑容:“司大哥,我好困,想回房休息。你有什么问题,等我睡醒了再说,好吗?”
“好,你去休息吧。”司旭泽体贴拍了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