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敢见不敢盼
“呵呵……”朱红凤就这么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唇角弯起，溢出冷笑，受伤的手垂在地上，虎口还插着刀，摇摇晃晃。
南宫宸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瞪着朱红凤：“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朱红凤开口，声音冷如寒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说？”南宫宸又问了一遍，朱红凤索性别开脸去：“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想不想见见你母亲？”南宫宸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朱红凤浑身一颤，怒瞪着南宫宸，倔强的眼底有泪花闪过。
紧咬牙关闭上眼，不理会南宫宸。
突然，一声久远的呼唤远远飘来：“小凤，小凤……”声音苍老而哀伤，饱含思念。
朱红凤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长廊尽头，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由人搀扶蹒跚而来。随着老人的靠近，朱红凤慌了，急忙爬起来要逃。
两名保镖拦住了她的去路，朱红凤眼中绽出凶残的光：“让开。”
保镖不为所动，仍如门神守在那。朱红凤不再多说，抬起脚就踢向左边一名保镖，因为路在那边，因为老人从右边而来。
保镖闪身一躲，朱红凤趁机要跑
，别一名保镖缠住了她。
老人颤巍巍的声音带着惊恐：“小凤，我的小凤，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见见妈妈吗？”
老人悲切的声音如同巨雷响在朱红凤心头，打斗的动作一滞，肩膀挨了一拳。疼痛使她清醒，快速凝聚心神，投入战斗。
“你们别欺负我的小凤，住手……都住手……”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夹着护犊的激动，不顾自己路都走不稳，举起拐杖，就要加入战局。
朱红凤怕伤到老人，越战越远，老人却不管不顾举着拐杖打保镖。就像小时候朱红凤被同龄孩子欺负了，她抄起扫把赶跑熊孩子一样。
只是，她老了，腿脚无力，路都走不稳了，举的拐杖没有打到别人，自己先踉跄着往前扑。
“奶奶，奶奶，你没事吧？”老人摔倒在地，搀扶着她而来的少女急得冲上前，蹲下去扶她。
此情此景，朱红凤握紧的拳头挥不出去，保镖停止了动作。
时光仿佛静止了，朱红凤赤红着双眼，她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冲上去扶老人。
她没脸见她，她这一生最愧对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老人躺在地上，朝朱红凤伸长手臂：“小凤，
小凤，你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小凤，这些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小凤，我的孩子，都是妈妈害了你啊。”
枯瘦如柴的手，风干橘子皮一样的皮肤，老人泪流满面，没了牙的扁了下来，颤抖得厉害。
即使她自身难保，仍想好好照顾和保护她的女儿。
朱红凤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沿，她想走，可没有受伤的脚却比受了伤的手还痛千万倍，仿佛钉在地上，怎么都移动不了。
“小凤……过来，让妈妈看看你，小凤，我的孩子……”老人的声声呼唤最终瓦解了朱红凤的倔强，瞪大双眼，泪如雨下。
少女慢慢将老人搀扶了起来，摇摇晃晃朝朱红凤走去。老人拼命伸长手，想早一秒再早一秒抓住女儿的手，可朱红凤却似一尊雕像，就这么忤在那，一动不动。连眼都不眨，只有汹涌的泪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再长的路，再慢的脚步，只要坚持就能抵达。
终于，老人抓住了朱红凤的肩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小凤，我的小孩，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凤……”
老人的泪一颗颗灼烫着朱红凤的皮肤
，她仍是不为所动，站成一尊雕像。
少女哽咽着声音唤了声：“姑姑，奶奶一直很想你，她做梦都喊着你的名字。姑姑，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你是小玲？”少女的呼唤让朱红凤有了反应，声音干哑得不像她自己。
少女泪水中绽开笑容：“是，我是小玲，姑姑，你还记得我。”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如果他活着，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卸下仇恨和戾气，朱红凤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长相并不出众，也不丑，就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
“小凤，都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介绍了他，害了你啊。”朱江蕙自责的声音拉回朱红凤的飞绪。
“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时冲动，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离你而去，害你饱含舆论的遣责。害你成天为我担惊受怕，妈妈，女儿不孝，我真的没脸回来见您。”
朱江蕙赶忙要弯下腰来扶朱红凤，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少女小玲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吓得小脸惨白：“奶奶，你没事吧？奶奶，你不要吓我。
”
朱江蕙跌坐在地上，与朱红凤对视，干枯的手抚上她的脸，一寸寸细细滑过，泪水在混沌的眼里打转，流入深深的皱纹里：“小凤，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妈，是我，是我，我是不好，我辜负了您的期待。犯下大错，不敢回家看您。妈，您打我吧，妈！”朱红凤崩溃大哭，抓着朱江蕙的手拼命往自己脸上扇。
“我的孩子，我不怪你，不怪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残酷冷血，嗜杀成性，我都不相信。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最清楚。自小你就疾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都是李为民那个混蛋背叛了你，还死不认错，甚至骂你强势，霸道，没有女人味。如果不是李为民带着小三公然上门挑衅，还当着你的面，进了你的房间，你不会失去理智。”自从案发后，没人理解过朱红凤。
毕竟她手上沾了那么多血，背上四条人命。
甚至有一条是她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
于是，所有人都惧怕她，辱骂她，从没有一个站在她的角度上想。
是什么改变了她？让她失去人性，变成一个嗜血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