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树上的小孩
洪水过境,天翻地覆。
一百多人在小土岗上庆幸而又忐忑的熬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太阳刚刚升起就被北边飘来的乌云遮住,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立取出剩余的所有帐篷还是有些不够,又取出油布和刀斧,族人们一起动手,将土岗上的树木砍伐下来,总算搭建出足够所有人避雨的地方。
从虎牙寨库房获取的物资帮了大忙。
陈立总是能变出东西来,族人都知道他是异人,有一个能存放物品的空间。几名族老叮嘱众人,这件事自己人知道就行,将来千万不要透漏给外人。
洪峰过去,田野都变成了泽国。
一直被困了三天,雨虽然停了,但土岗周围的水并没有退。
一百多人吃喝都在土岗上,粮食倒是充足,从虎牙寨得到的粮食吃几年都够,最大的问题是柴火。
做饭要用柴,煮水喝也要用柴,小土岗上的树木都被砍秃了,连手指细的小树苗都没有放过。
陈得鱼陈得鞋两兄弟主动下水捞浮木。
水里飘着一些折断的树干和木头家具,捞上来劈开晾一晾都可以当柴烧。
两兄弟水性很好,也不去太远的地方,一个上午捞了不少浮木。
谁都没有料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两兄弟竟然捞回了一条无主的乌篷船。
船不大,只能装载五六个人。
“这是顾家镇的船,你们看这上面有标记。”陈辅才指着船头说道:“顾家镇有个船场,我当差的时候去过。”
陈立心中一动,详细询问了一番。
顾家镇船场挺有名气,附近几个县想买船都会去那里。
陈辅才蹲在地上回忆了半天,用树枝画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图。
赵影问道:“你想去顾家镇?”
陈立点头,“总困在这里不是办法,不如去顾家镇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船,要是有就用我的空间运回来。就算找不到船,多找些木材也好,既可以当柴火,也可以扎成筏子。”
“我和你一起去。”
“好。”
经过虎牙寨救小花这件事,陈立和赵影的配合很默契,两个人也有实力应付外出的风险。
给族人们留下足够用一个月的物资,陈立和赵影很干脆的上船离开。
陈立主动接过了摇橹的活儿。
刚开始陈立摇的一塌糊涂,乌篷船行驶的歪歪扭扭,后来渐渐手才顺了。
乌篷船越行越远,土岗被远
远抛到身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黄色馒头。
到处都是浑浊的洪水,黄茫茫一片无边无际。
水面漂浮的垃圾开始变多,还有死去的牲畜,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恶心的臭味,让陈立和赵影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
一个棕色的大袋子飘到近旁,陈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具浮尸,尸体面部朝下,背部露在水面上,已经被泡的发胀,衣服都鼓了起来。背部还有一道伤口,翻开的血肉中蠕动着白色蛆虫,还有围着乱飞的无数苍蝇,嗡嗡声不绝。
陈立忍着呕吐的感觉,用最快的速度将船驶离。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这里还不是乱世,有统一的朝廷,尽管如此,依然是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陈立看了一眼赵影,发现她面色沉凝,不知在想什么。
乌篷船经过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已经被淹没,大部分房屋已经坍塌,只有少数屋脊还露在水面上方。
村头有一座建筑格外坚固高大,匾额半泡在水里,还能辨认出上面的字——霍氏宗祠。
陈立奇怪的说道:“这是座祠堂啊,奇怪了,怎么没有人在屋顶避水?”
看这个村子的规模不小,至少应该有几百个居民吧,可是一路上一个幸存者都没有见到。
赵影随口道:“也许他们有船或者木筏,离开了吧。”
陈立点点头,不再问了,摇船经过。
这时空中有乌鸦飞过,呀的叫了一声。
陈立回头,从这个方向能看到祠堂的屋顶有一个宽如水缸的大洞,碎瓦片向上竖起,好像是被下方来的冲击顶破的。
没有看的很清楚,船已经离开了。
又驶了数百米,这时天色开始变暗,陈立看了一眼正要落下来的太阳,调整了一下行船的方向。
前方出现了一棵高大苍老的榆树,树身很高,大约有十几米,树冠完整的露在水面上。
几只秃鹫在老榆树上空盘旋,其中一只飞落下来,站在一根树枝上,把钩子一样的嘴巴伸进枝叶间,开始撕咬什么东西。
陈立仔细看了一会儿,脸色突变。
秃鹫撕咬的是一个人!
枝叶遮挡的看不太清楚,但从体型上判断应该是一个小孩。
被咬的小孩突然动了一下,似乎伸手想要驱赶秃鹫。
秃鹫惊了一下,张开翅膀,但下一刻它发现猎物的攻击毫无威胁,又收起翅膀重新啄了起来。
“过去救他!”赵
影喊道。
“我把船开近些。”陈立用最快速度摇橹接近老榆树。
见到距离够了,赵影踩着船头,身体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然后踩着榆树探出来的一根根横枝,身体不断借力上升,到达和秃鹫平齐的位置。
寒光闪动,赵影一刀挥出。
悲鸣声中,鹫羽横飞,血色凌空,秃鹫打着转坠入水中。
赵影右手收刀,左手将树上的孩童抱住,身体向下方坠去。
一根树枝接住了赵影,她双足用力一踩,树枝向下一沉,将赵影的身体弹了出去,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在船头。
被救的是个男孩,看上去不到十岁,脸色雪白如纸,一半原因是虚弱,一半原因是生来就白。
身上穿着锦缎小袄,家境应该不错,只是此刻衣服破碎,身上有好几道伤口,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来。
“金疮药?”赵影伸出手问道。
陈立递给她一瓶虎牙寨出品的金疮药。
赵影将男孩衣服解开,用清水和细布仔细擦拭了一遍伤口,然后均匀的涂抹了一层金疮药,最后用柔软的棉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这时男孩醒了,他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四肢牢牢抱住赵影,哭叫着:“娘亲,娘亲你回来啦,呜呜——有果饿,有果好怕,有很坏的大鸟咬有果,好疼!”
小男孩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沾在了赵影衣襟上。
陈立一把将小男孩从赵影身上扒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