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千里之堤

虽然接触没有几天，胡蒙对陆扬是非常佩服的。尽管他不懂那些技术，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含金量，但是每每看到陆扬不凡的表现，众人对他的推崇，以及陆扬和与众不同的为人方式，他就感到作为他的警卫员，并没有亏待子及那一身好武功。

但是，他毕竟才跟了陆扬才几天，要是说他心里已经接受了陆扬，那绝对是假话。他跟了龙振海五年，五年的岁月那不是白过的。他的心里的确还惦记这那些跟着龙振海的岁月，动不动拿当时和现在做比较。

在核反应舱门口，如果换做命令是龙振海下的，他还会不会站一旁袖手旁观呢？

不，绝对不会！

思来想去，胡蒙绝对似乎是自己错了。

他一边向出口走去，一边询问遇到的人见过陆扬没有。

尽管陆扬在基地干了几件好事儿，但是陆扬的名气实在太小，居然基地的人没有几个认识他。最后，没办法，胡蒙只好去求助监控大神了。

陆扬并没有出去，他还有一件事儿没有处理完，他又回到了潜艇后鱼雷舱里。

这时，那台射器已经被拆开一个口子，柳泽鹏正在用全息探头拍摄射器间隙里的情况。

陆扬一见这个设备，马上明白柳泽鹏那句“八个小时就够用”的原因了，怪只怪自己，把这么高级现代化的检查设备忘记了。不是他忘记，而是低估了基地能有如此先进、昂贵的设备。

一分钱一分货，全息摄像在这个时候大显身手，光纤管似探头伸进狭窄空间里，将那里的机械结构清晰地记录在特殊的计算机里，然后以多镜头的方式合成、投射在大家面前。

这还是孙浩第一次见到如此逼真的立体全息影像，它就悬在眼前，你只要伸伸脖子，就可以看到背面的模样。

陆扬认真地比对这脑海里的图纸，嘴里问道：“柳工，放大比例是多少？”

“20倍”柳工道。

陆扬围着影像转了一圈，眼光不放过任何有用信息。

“射管内壁有明显偏置刮碰的痕迹，我们初步判断正确。看四根弹簧，按照目测，四根底座弹簧中有一根长出大约6毫米，那么实际尺寸应该是长出0.3毫米。这应该是弹性形变造成的差异，问题应该出在弹簧的材质上。”

陆扬知道，按照制造要求，四根弹簧必须是同批次钢材同时加工制作，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机械性能保持一致。核潜艇的加工虽然要求很高，但对于射管内弹射座弹簧来说，0.3毫米的误差，勉强是可以接受的。不会造成这么大动静，到底为什么会产生异响呢？

当陆洋疑惑的眼神看去的时候，忽然现弹簧中低端处有一条毛的丝线痕迹，顿觉有异，指着那里说道：“柳工，把这里放大50倍，再看看……”

这个地方，柳泽鹏也注意到了。马上吩咐助手调高倍率。“丝线”越放越大，终于，丝线变成了裂纹，而且在其周围还有若干皱的纹路。

放大另外三根，情况大同小异，只是裂纹没那么大而已，但是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射座弹射弹簧设计寿命是一万次，就是说要射一万颗鱼雷。孙舰长，这艘潜艇从你接手到现在，射了多少次鱼雷？”

“三年，全舰绝对不超过五十颗！”孙浩简短地答道：“陆扬，问题不大吧？”

三年总计射50颗，十年总计也就只有150颗左右。加上弹性实验和实验调试的次数，潜艇共有十二副鱼雷射器，平摊到每副上，实际操作平均绝不会超过100次。

100：10000，这和设计强度差距太大了！显而易见，这是弹簧的质量问题！

一副底座四根弹簧都有问题，那没有检查的底座呢？

陆扬没有说话，以前在论坛上听说很多军工项目中腐化的问题，没想到在核潜艇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会存在如此的管理漏洞，他真是无言以对。除了苦笑，他还是苦笑。

“大！问题大到天上去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陆扬说完，不禁长叹一口气，眼睛看向柳泽鹏。

对于柳泽鹏这样一个长期从事技术工作的人，他又怎么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柳泽鹏很无奈地笑了笑，从陆扬的眼神里，他感觉到陆扬心中对那些不负责任的采购管理者强烈的怒火和良心的谴责。

他跟着对孙浩补充道：“对于一个射器，更换很容易。现在陆扬怀疑全舰的鱼类弹射器都有问题。那就是个大问题！幸亏现得早呀，否则要是在战斗中，战士要开枪的时候，却现扳机坏掉了；更坏的情况是射了，射指令出了，弹簧忽然断掉，鱼雷不够初始速度，滑不出膛，整个窝在射管里，就会生类似俄罗斯库切力潜艇鱼雷在射器内爆炸一样的事故。孙舰长，你说问题大不大？”

没想到柳泽鹏这么会理解陆扬的意思，他的确怀疑全舰十二副鱼雷射器的弹射器有问题。但更多的，他不是顾虑机械上问题，而是关注“人”的问题。

孙浩知道，库切力曾经是俄国高级别的核潜艇的代表，世纪初期，故障率多多，而且在地中海生了鱼雷射器爆炸事故。全舰士兵阵亡，潜艇沉没海底。当时官方公布事故原因是因是鱼雷驱动气体泄漏造成。如果003也存在这样的隐患，那可不是件妙事儿了！

“柳工，这项任务你派人做吧，在没有全部查清楚之前，封锁消息。唉，我感觉的很郁闷。可能这里的空气不好的缘故，出去透透气去。”

陆扬说完走了，他不想参与任何人事上的事情，也不参与任何政治，他只想搞研究。但是当看到眼皮底下生的这么大的纰漏，还是忍不住怒火燃烧，胸口气闷，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孙浩没想到，陆扬顽固的坚持，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居然查出这么大的隐患！

如果在战斗中，故障生，那些牺牲的人不是陆扬，而是003潜艇的全舰130名官兵。

人民的生命大如天。战士要死也要死在敌人的枪口下，死在冲锋陷阵的前线。如果是死在自己人玩忽职守、死在自己的鱼雷爆炸，那是一件何等悲哀、何等不值的事儿呀！

看着陆扬的背影，孙浩悄然地举起手，啪地一个立正，非常庄重地想陆扬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部下，也跟着一个个站得笔直，敬着军礼，目视陆扬远去！

直到陆扬那瘦弱的身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也不愿意放下。

如果刚才阻挡陆扬进入核反应舱，那是因为陆扬的经历震撼了他们，因为上级的命令驱使他们；而现在却是陆扬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那颗为士兵生命着想的心，深深地感动了他们。

有人说高科技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它可以使一个国家骄傲地矗立；但是要是没有强有力的、无私的执行者，再强大的武器也是一句空话！

陆扬不得不担心自己的设计未来将来会是怎么样？如果落在那些一心为国一丝不苟的人手里，那将是自己的幸运、国家的幸运。要是落入某些蛀虫的手里呢？

今天的遭遇让他不得不正面面对一个事实，林子大了什么鸟的都有，自己的助手和身边的人必须有奉献精神，不能有私心。

在航道边上走了好一会儿，陆扬激动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见到那两个助手，更加迫切地想了解肖国珠给自己推荐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