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一缕风, 顺着没关好的门吹了进来，拂过纪风眠的脸，有些凉。

他回过神来, 意识到那句话是姜南书说的。

他说, 他信。

姜南书当然相信, 因为只有从未来回来才能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伸手, 握住了纪风眠的手。

“你是从未来回来, 所以才会忽然转学过来，对吗？所以那天在姜建斌一家人动手的时候，你才会忽然出现，对吗？”

姜南书停顿一下, “所以, 你才会始终对安可夏母子有那么重的敌意？”

纪风眠愣了，完全没想过坦白的时候, 姜南书竟然会这么轻易的信了。

他低头, 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

“能告诉我未来发生了什么吗？”姜南书停顿一下，“从你的表现看起来，应该不太好。”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纪风眠下定了决心, 把曾经两人在一起发生的一切, 都悉数告知。

这是一场坦白，也是一场审判。

他了解姜南书的性格，对方看出了不对劲, 如果选择隐瞒, 或者说谎, 只会让事情变得跟糟糕。

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算姜南书觉得不能接受, 那也只是不能接受他。他可以去见心理医生，彻底抹除自己这个人格。

毕竟现在该做的事情，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他回来的使命，也算是结束了。

纪风眠从他在大学开学的一见钟情说起，说到了多年的追求，再说到分手，直到……姜南书的死亡。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惨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这是孽缘还是诅咒，当初我在国外因为被流弹击中忘了你，导致之后的种种错过，之后你又去了国外，也死在流弹下。”

姜南书沉默许久，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们分手，是因为安可夏？”

“你，就问这个？”纪风眠头脑一片空白，甚至连那种痛苦的回忆都中断了。

姜南书却抬手，在他眼角处随意蹭了一下，“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早两年重逢，我读了自己喜欢考古，那自然也不会出国。”

“你也不应该把自己困在回忆里，没有意义。”

有些过于理智，理智到无情，却又是姜南书的性格。纪风眠却因为对方冷静的态度，从那种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开来。

是啊，一切都不一样了。

“所以，在你经历的那一次，我们分手，和安可夏有没有关系？”姜南书又解释一句，“如果有

的话，我认为还是早做预防比较好，毕竟他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纪风眠：“和他有点关系，但……主要还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姜南书停顿一下，“是指你跟他搞暧昧？”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不像是吃醋，也不想是生气，只是单纯的疑惑。

纪风眠却慌了，猛地站了起来，“不是。”

“坐下。”姜南书忽然笑了一下，“你慌什么，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提早预防而已。”

纪风眠这才有了些真实感，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他坐下来，“不是，我恨不得把他弄死，又怎么可能搞暧昧。”

“那是？”

纪风眠：“他缠着你，你似乎也不抗拒。”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然后呢？”

这话听起来奇怪，但仔细想想却也合理。在姜南书想起小说剧情之前，他对安可夏的态度就是不搭理。

如果对方凑上来，就说几句话，也不会刻意驱赶。因为他觉得那不过是无关的陌生人，不值得有什么情绪波动。

他不理解，安可夏缠着自己，会成为未来分手的原因之一。

“因为我嫉妒，我见不得他缠在你的身边，嫉妒上头的时候，人总是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的。”

“不理智？”姜南书想不出来会是怎样的行为。

他见过纪风眠冲动易怒的样子，那次被隔壁职校的小混混堵路的时候，纪风眠是想动手的。

可他阻止了，纪风眠即便是极其生气，也还是忍住没有动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纪风眠也索性把心底那些黑暗的，几近腐烂的秘密全部掏了出来。

“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强行带你去了一处私人岛屿呆了三天。”纪风眠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其实本来那个计划是纪念我们在一起一百天的，你因为工作拒绝了，本来按照你那时候的性格也不奇怪，但在安可夏的刻意挑拨之下，我以为你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愿意去？”

姜南书越听越觉得离谱，“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刚好和他的生日撞上了。”纪风眠说，“反正，那时候我也不太正常，心理出了问题。”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说，姜南书也能猜到走向。

纪风眠做的这事情，让两人决裂分手，之后导致一系列惨烈的结局。

一切都坦白了。

屋子内很安静，安

静得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纪风眠僵硬地抬起手指，似乎想碰一碰姜南书的侧脸，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又停了下来。

姜南书刚听完那个故事，一看就知道是为什么，“你是不是还很介意故事中我们的结局？”

“对于我来说，那不是故事，而是真是经历的事情。”纪风眠喃喃道，“你不在意，我却没那么容易忘记。”

姜南书没有安慰他，而是话锋一转，“如果我告诉你，我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相信吗？”

纪风眠抬头，眼神中满是不解，“另一个世界？”

姜南书三言两语，把关于那本小说的剧情说了出来。

“荒谬，莫名其妙！那不可能是真的。”纪风眠皱眉，甚至觉得拳头有些痒痒。

他再怎么不会处理感情上的事情，也不至于会……像那什么小说里那样愚蠢。

“庄公晓梦迷蝴蝶，哪个世界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假的，这并不重要。只有我们真实经历过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姜南书“我因为这所谓的小说剧情犹豫过，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想法。”

纪风眠沉默许久，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熟悉的院子里，抬头只能看到墨蓝天幕上一点最亮的星，永不消逝。

启明星。

片刻后，他听到了身后有人出来，“其实我想过，跟你坦白后去找心理医生，让我消失，毕竟，你喜欢的是另一个我，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我为你而回来，也……应该消失了。”

他静静等着姜南书的审判，却意外听到了一声轻笑。

纪风眠回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对于我来说，你们是同一个人，如果不是你回来，或许事情还是会走上同样的轨迹。”

姜南书继续说了下去，“我了解我自己，答应你，便是肯定喜欢过你的。最后分开，只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开始而已。”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纪风眠重复几句，抬头有些无助，“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我觉得应该你自己处理。”

纪风眠：“什么意思？”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另一个人格，你同意吗？”

“嗯。”

纪风眠犹豫片刻，想问姜南书能不能抱他一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抬头，看见姜南书温和的眼神。

或许，下一次自己这个意识就不

能再出现。

姜南书倒是没想太多，对于他来说，两个人格都是纪风眠。事情说开之后，另一个纪风眠再怎么样也不会选择把自己抹杀。

然而，纪风眠却知道或许没这么简单，他爱姜南书，也了解自己，自然是知道其中蕴含的另一个意味。

极度的独占欲，他们两个人格注定无法共存。

不过，他已经心满意足。

想到这里，纪风眠什么都没说，而是上前一步，低头吻了姜南书。

这个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姜南书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轻轻推开，见到纪风眠暴怒的表情。

“那个老混蛋！竟然敢耍流氓！我要弄死他！”

姜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