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互不相饶
咚。
水花四溅。
一个黑影猛地砸进水中，在昏暗冰凉的水里激起一阵涟漪。
“公子，水下可凉快？”
不知何时，祝九歌突然出现在他刚才的位置，晃荡着踹了人的脚丫子，神情被黑暗隐藏，却藏不住得意的笑声。
忽地，那黑影自水里站了起来，周身气息阴沉，见他攥紧拳头往岸边走来，祝九歌赶紧穿好鞋子往回退了几步。
“我们扯平了，恩怨一笔勾销。”
祝九歌撑着腰讲和，有了被迫下水的前提，她就有光明正大报复的理由。
对方不说话，几步便已走到她面前，祝九歌还来不及开口，被他抓住胳膊，强行掰开手指。
长孙寒蹙眉，祝九歌掌心果然躺着丢失的那块玉佩。
他垂眸打量祝九歌的模样，湿哒哒的像个水鬼，衣衫贴着瘦弱的身体，露出一丝不起眼的弧度。
“公子，疼。”
呛了水的嗓子有些沙哑，祝九歌仰着头想看清他的模样，只能大致看见一个轮廓，下颌线尤为清晰明朗。
长孙寒没有应她，沉着脸拿走玉佩同时，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越过她上岸去。
“公子！”
祝九歌咬着牙忍着腰痛，用尽全力拉住他的腰带，在她看来，周王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何事？”长孙寒语气无比冷漠，满是不耐。
祝九歌冷笑一声，口气十分强硬，“扶我上岸。”
“什么？”
长孙寒眉头紧锁，抬头望着暗无星月的天空，仿若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不能动。”祝九歌抿了抿唇，撇开脸决定忍气吞声，心里更加记恨这位不近人情的周王。
长孙寒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帮助她的打算，反倒是身子忽地前倾，轻松摆脱祝九歌束缚。
啪。
生命的腰带将二人彻底分离开来。
见他越走越远，祝九歌心中无比焦灼，河边已经没了人，长孙寒若是不帮她，今夜就得在河边喂蚊子。
“你先别走，我是真的动不了，看在我为你寻到玉佩的份上，救救我，求你了……”
祝九歌朗声喊话，不知不觉耳根子爆红，她从未如此卑微地求过人，即使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曾示弱，可现在不同，她讨厌蚊子。
“求你了”三个字声音微弱如苍蝇，小到只能在喉咙里发酵。
岸上脚步忽地顿住，祝九歌心中狂
喜，还算他有点良心。
突然，长孙寒回过头，身形欣长站立如松，五官隐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清冷得令人发凉。
“一个猪肉贩人家的女子，竟敢谋害本王，真是胆大包天，心中毫无悔意居然妄想本王救你！”
祝九歌心中呸了一声，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心中纠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说出真实身份。
自然，是不能说的。
“原来是王爷，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宽宏大量高抬贵手，就饶了小女子这一次，我们全家都感谢您八辈祖宗。”
昏暗中，长孙寒缓缓勾起唇，眼里眸色晦暗不明。
“是吗？”
“是的。”祝九歌捣蒜似地点头，“公子扶小女子一把即可。”
不得不说，长孙寒是个行动派，既然亲口应下，就真的只是扶了祝九歌一把而已。
他的手宽大有力，祝九歌像小鸡仔似地被架住左胳膊，萦绕在耳畔的呼吸平缓有律。
祝九歌心里莫名不安，踩上石块差些往后滑倒去，腰肢忽地被重力一退，痛觉瞬间往身体四面八方侵袭。祝九歌还未回过神，自己已经倒在地面，模样狼狈不堪，彻底动弹不得。
嘶～
祝九歌脸色苍白，眼眶噙满泪花，心里愤怒又无助，游向深水区时因四周黑暗神经紧绷，腰部一不小心撞上水中巨石。
本无大碍的腰伤，瞬间加重百倍。
正欲开口骂人时，一个男子慌慌张张跑过来，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径直走向长孙寒。
“殿下，您没事吧？”
瞧他那担心的模样，祝九歌差点讥笑出声，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长孙寒没回话，望向祝九歌的目光幽暗，她浑身湿透，脸色白如鬼，乌黑长发贴在两鬓，衣衫凌乱，简直不堪入目。
良久，他握在袖中的手指忽地动了动，声音依旧低沉如夜。
“定鄯，送祝九小姐回府。”
祝九歌心脏猛地一缩，眸中噙满愤怒，满是泥土的手指攥在一起，胸口起伏不定。
原来，长孙寒早就认出她来，却冷眼看她表演，再借口戏耍她一通。
眼看着长孙寒扬长而去的背影，祝九歌咬牙切齿，萧二公子都不喜欢的人，果然讨人厌。
“九小姐，在下，呃……”
定鄯走到她面前，一改方才严肃形象，伸在半空的手不知所措，面色尴尬极了。
祝九歌往灯会方向努了努嘴，并扔给他一锭银子
，催促道：“麻烦你去找辆轮椅，谢了。”
腰部痛觉越来越强烈，祝九歌叮嘱完后无力地躺在地上，仰望暗无星辰的夜空，流下悔恨的泪水。
以后，再也不要偷听别人讲话。
“好，九小姐稍等。”
定鄯愣了愣，握着银子往灯桥处跑去。祝九歌叹气，这个呆侍卫不会扔下自己跑了吧？文青风和五姐到底去了哪里？
她突然很想念部落的夜晚，大家围着篝火，有说有笑有唱有跳，黑夜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愁绪满心肠时，被一声呼喊拉回现实。
“九小姐，在下回来了。”
伴随着轮子咕噜咕噜的滚动声，祝九歌颧骨渐渐升高，是定鄯回来了，这家伙可比长孙寒靠谱多了。
定鄯双腿开叉蹲成马步，朝祝九歌伸去一只胳膊，祝九歌也毫不客气双手紧紧握住，蓄力站了起来。
落座到轮椅上，祝九歌才舒缓过一口气，后脊僵硬地靠着椅背，双脚却是激动地晃了两下。
“单人‘马车’就是舒服！”
祝九歌好奇地抚摸着两边扶手，虽没有萧二公子的轮椅那般精致顺滑，却也还了她的心愿。
定鄯推着她往灯桥方向走去，灯火聚集烟花璀璨，祝九歌被四周的气氛感染，指着前方对定鄯说，“去那里。”
“九小姐，怕是不妥吧，在下的任务是送您回祝府。”
定鄯怔怔望着祝九歌伸出的青葱玉指......指向的地方，十分为难。
“是回府，也没说现在回，赶紧，推过去。”祝九歌心中迫不及待，开始对定鄯抠字眼。
一路穿行，所有人见着轮椅上的祝九歌，先是惊讶，后是露出同情的眼神，最后侧身让路。
于是就这样，祝九歌和定鄯畅通无阻地走进最热闹的人群中。
祝九歌蹙起黛眉，她只是伤了腰而已，这些人怎么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