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火锅
祝九歌进门时，桌边已经坐满了人，包括北院的二夫人和六姐，祝九歌特意绕开二人，坐到大嫂唐娉婷身边。
二夫人突然开口问道：“娉婷，快有一个月身孕了吧？气色可真好。”
“是的，孩子很乖，没有折磨我。”
“那就好，这孩子来报恩的，不像有些孩子，是来报仇的。”
二夫人说得极其大声，祝九歌早就预料到，只要她开口，指定没好事，这会指桑骂槐呢。
她还没发怒，一旁的四哥却突然跳了脚，直接回了二夫人一句，“广陵侯府又死了一个女人，赶紧嫁过去吧，还等什么呢！”
不出所料，二夫人破口大骂，“你个死孩子，没教养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四君，给二夫人和六妹妹道歉！”三夫人神色慌了。
祝九歌明目张胆观察六姐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被看穿后顿时羞恼地红了眼，倒是有那么一丝丝可怜的意味了。
耳边是四哥倔强的声音，“是她先骂人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小心我这仇报到北院去。”
二夫人表情错愕，“我不是……”
“不是什么？”
众人回头望去，大夫人正领着端菜丫鬟进门，目光盯着二夫人瞧，似笑非笑道：“怎么都站起来了，凳子上有钉子？”
“没。”
二夫人不情不愿坐下，既然有人收拾她，祝九歌也收回心里的计划，滚烫的汤汁冒着浓雾，香味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钻。
祝九歌定睛一瞧，眼前这个有些双层结构的小锅炉，它明明叫古董羹，母亲却给它取了个接地气的名字。
火锅，火锅，底下炭火猩红，上头汤汁浓香，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桌上摆满了各种肉食蔬菜，祝九歌瞧着切得薄薄的肉片，不自觉拧了拧眉。母亲夹了一片薄肉当她面放进锅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捞了出来放进她碗里，“试试，这样做出来的肉，是不是更加鲜嫩？”
滑嫩触感立刻将祝九歌征服，薄薄的一片，却能让唇齿留香，入口即化，香味四溢。
“好吃。”她露出赞叹表情。
“可惜了。”母亲突然蹙眉叹气，“这时候若是有辣椒，肯定更加好吃一万倍。”
“辣椒是何物？”
“一种刺激味蕾的东西，世间绝美，火锅必不可少的材料，罢了。”
祝九歌抬眸，见母亲眉眼间多了些惆怅，却转瞬即逝。
“就当我胡说八道。今儿冬至，诸位辛苦了
，你们进京也有数月，府中一直未得清闲为你们接风，今日难得一聚，放开了吃。”
前有忽家各色饺子，后有令人回味无穷的火锅，祝九歌铆足了肚皮劲大快朵颐。
最后的结果就是躺在床上呜呼哀哉，翻来覆去喊着难受，最后还是春眠喂了些山楂糕，才渐渐消了食。
“小姐，以后可不能这么吃了。”春眠在一旁愁眉叹气，“奴婢一听说你先前在忽家吃了四桌饺子，吓都吓死了。”
“也不是我一人吃的，再说，都过了好几个时辰，我以为都消化了。”
祝九歌口腔里酸溜溜的，尽是山楂的味道，腹部的不适感终于消减了许多。
“早知道就不让你吃那么多肉，火锅虽好吃，也不能囫囵吞枣不是。”
“知道了，我想睡觉了，春眠姐姐，你也快去歇着吧。”祝九歌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脑袋，明摆着逐客。
“又在敷衍奴婢……罢了，小姐你好好休息，有时记得喊一声，奴婢退下了。”
嘎吱。
门开了又合。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祝九歌掀开被子，睁大了眼睛望着头顶的帷幔陷入思绪。
——
转眼又过了二十日，腊八节。
一大早，春眠就端来一碗敲碎的冰块，催促她快些吃下去，祝九歌不明所以，这么冷的天吃冰块，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
“我不吃。”
她皱着眉头，脸上写着拒绝二字。
“这是昨天夜里放在外面结冰的水，寓意好着呢，每个院子里都分了去，小姐吃了它，往后一年肚子都不会疼。”
当她把这件事说给忽尔听时，忽尔却笃定地说，“腊八前一日结冰的水确实很神奇，我每年腊八都会吃些冰，你瞧，我身体好得很。”
祝九歌将信将疑，走到马厩里牵出萧将军送给她的那匹马，顺了顺马鬃，附在马耳边商量道：“一会好好表现，我给你寻最新鲜的草料。”
马自然听不懂，不一会二十个士兵聚在一起，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与祝九歌对视了一眼，又快速移开。
“将军在城外等着我们，老规矩，先到的前三名有奖励，后三名免不了惩罚。”
“是！”
士兵们声音洪亮，随即策马离营，几个关系好的士兵小声提醒她：“一会咱们翻山越岭的，你小心着点连副将，为了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为何要翻山越岭？”祝九歌惊诧。
“一群人浩浩汤汤，街道上行人又多，
容易惊着马，万一伤着百姓就麻烦了，往年将军都是这么规定的，我们也都习惯了。”
突然，连江回头喝止，“聊什么呢！都等着输了受惩罚吗？”
“快走，快走。”士兵小声嘟囔，祝九歌抓紧了缰绳追了上去。
昨天夜里刚结了冰，别说翻山越岭，就连走正常的道路都会打滑。同行的士兵摔倒好几个，祝九歌的马好几次差些摔倒，连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策马如履平地。
“躺着就能赢吗？”连江突然停住，扭头盯着摔倒的士兵，语气不善，“你们这样的，在战场上只会是敌人的刀下亡魂。”
见众人重新翻上马背，连江目光移到祝九歌脸上，蓦地呵斥道：“发什么愣，你也等着敌人取你项上人头吗？还不快跟上！”
祝九歌立刻清醒过来，捏住缰绳跟了上去，此时连江的马已经跑上半山腰，而她还在前脚仰望。
这一刻，祝九歌突然顿悟，为什么萧将军如此器重连江。不是因为他总是臭脸，也不是因为他爱生气爱揍人，而是因为，他有常人所不能达的毅力和勇气。
结果可想而知，摔倒的士兵们后来者居上，一个个越过祝九歌兴奋而去，而原本走在前头的祝九歌，不幸在山上摔了一跤，吃了好大一口泥。
萧承冬早在城门在候着，见着灰头土脸的祝九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本将军说怎么见不着人，原来摔成小花猫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其余士兵也跟着哈哈大笑，祝九歌抬眼望去，刚好瞥见连副将避开的笑脸。原来他会笑，整日里装什么深沉！祝九歌心里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