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话里有话
果然，父亲沉声道：“既然怀了身孕，就不要到处走动，安心待在府中养胎才是。”
“爹爹，我......”
六姐还想说些什么，父亲突然站起身来，“按察使司公务繁忙，就让你母亲陪着你吧。”
父亲向小侯爷行了礼，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二夫人微微尴尬片刻，继而开始拉着小侯爷说话，祝九歌撑着下巴欣赏小侯爷一脸不愿意但无法拒绝的精彩表情。
“娘，六妹妹这次突然回来，怕是有其他意思。”五姐突然小声揣度。
“随她去。”
随她去，是祝九歌听到最潇洒的话，不过不是三夫人所说，而是母亲。
父亲离开后，母亲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要招待好客人，便厨房开始准备晚膳。
“有劳姐姐费心。”二夫人俨然一副得意之色。
母亲微微颔首：“都是自家姐妹，六歌有喜是广陵侯府的福，也是祝府的运，自然要护好这福运。”
祝六歌闻声，突然看向祝九歌，开口问道：“九妹妹，你要不要摸一摸？”
“不要。”祝九歌一口回绝。
因着她的直接，六姐脸色有些挂不住，只听母亲呵斥：“九歌，不许对小侯爷夫人无礼。”
一句小侯爷夫人，将祝六歌的身份抬高，祝六歌还在沾沾自喜，又听母亲说话，“听闻小侯爷前些日子在湖心与人斗诗，劳累过度在船上睡了一夜，老爷特意备了些提神养身的补品，回去要多补一补，切记太过劳累伤了身子，划不来。”
听说是老爷准备的，二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小侯爷却讪讪模样。
祝九歌听不明白，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六姐依旧不停地炫耀自己在广陵侯府过得有多么舒坦，众人静静听着，偶尔配合她应上一两句，跟逗猴子似的，倒也有趣。
有祝九歌在场，小侯爷一直没舒坦过，脸色也是紧绷着很是别扭，他不想来，不过是被母亲逼着一同回门。
“其实这次来，是想着将母亲接到侯府住一段时日，六歌已经嫁为人妻，母亲一人在北院，想必也是思念女儿的。”
小侯爷说话语气僵硬，仿佛是在背诵似的，听得人蹙眉。
“不太好吧。”
二夫人捂嘴偷笑，眼里放着精光。
小侯爷蓦地杵了祝六歌肩膀，只见她立刻拉住二夫人胳膊，细声撒娇，“娘，你就陪我住一段时日吧，女儿自小在您身边长大，离了您，孩儿不习惯。”
“是啊，娘放心，我一定会待您如亲娘，好生伺候。”小侯爷急忙附和着。
三人互相劝说，祝九歌听得有些困顿，直接靠在五姐肩膀打起瞌睡，任由他们闹去。
最后的结局自然不用多说，二夫人早就想去广陵侯府过好日子，待在祝府永远守在深院中，不得出头日。
晚膳吃得索然无味，离开时小侯爷跑得比兔子还快，甚至不敢多瞧祝九歌一眼，二夫人倒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生怕自己勾走了她的好女婿。
马车滚滚而去，三夫人突然叹气道：“二夫人这是何苦。”
“鬼迷心窍，随她去，方才已经暗示得很清楚，她依旧视若罔闻一心往火坑里扑，怪不得咱们。”
母亲轻飘飘说完，祝九歌却是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
“原来如此！”
春眠立即跑来关怀，“小姐怎么打自己？”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突然想明白了。”
五月的京都不冷不热，躺在罗汉床上，盖着薄被正好酣睡，长孙明月接连几日传来字条，统统被她无视。
虽然这件事帮不上忙，但她可以做其他事让长孙明月安心，比如送去李示洪编的话本。
长孙明月看了话本果然安静许多，转眼一个月过去，祝九歌却没在茶楼等到她，连李示洪也没有她的消息。
为此，祝九歌特意跑到大哥面前求助，得了一顿数落后，大哥还是去宫里打听了消息。
“筹备大婚？”
祝九歌无比惊讶，公主即将大婚，京中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圣旨还未昭告天下，大致也快了，皇上亲自赐的婚，就算是公主也只能遵命。”大哥一本正经模样，令祝九歌想起一个词来。
书呆子。
祝九歌也不想反驳什么，毕竟万千道理在大哥这里，都是违背圣命的歪理。
茶楼生意甚好，李示洪依旧是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祝九歌与他说过几次话，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温和有礼的男人。
或许是直觉，祝九歌总觉得他的文雅是装出来。
宣读圣旨那日，正巧是嫂嫂临盆之日，祝九歌守在房外，跟着里头的哀嚎声一同难受，大哥心急如焚来回踱步，额头布满薄汗。
反观母亲却是靠在树下，淡定自若。
“过来吃点水果。”
“哎呀母亲，孩儿十分紧张，哪里还吃得下。”大哥蹙眉，语气焦急。
祝
九歌却很听话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刚削好的苹果，转而将它放在大哥手中。
“大哥，吃吧。”
祝九歌一番诚意，大哥还是勉强咬了几口。
只听春眠小声说道：“夫人此举有些不妥吧，若是娉婷小姐看见夫人悠闲吃水果，脸上毫无担心之色，怕是要觉得你是个没良心的恶婆婆。”
“我是恶婆婆吗？”母亲反问道。
“夫人心善，自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
母亲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住她的模样，倒是叫祝九歌觉得既潇洒又......
无耻。
三个时辰后，稳婆抱着一团布走了出来，祝九歌走近才瞧见里面裹了个孩子，皱皱巴巴的真难看。
“恭喜，是位小公子。”
稳婆很高兴，大哥很高兴，春眠很高兴，母亲和祝九歌嫌弃地瞥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走进房中去。
到这时，祝九歌才听见母亲略微颤抖的声音，似是问候，似是安慰：“娉婷，你还好吗？”
“好着的，让母亲担心了。”
“我吩咐厨房备好了补汤，一会叫一君一勺一勺喂你。”
母亲倒是说起俏皮话来了。
“好，多谢母亲。”
嫂嫂躺在床上，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嘴唇沁着鲜血，半日的苦难终于结束。
“最担心的还是那小子。”母亲抬头看向进门的大哥，嘱咐道：“这些日子，你可不能惹娉婷生气，伤了身子剜了你的肉赔。”
“孩儿明白。”
大哥气喘吁吁仿佛跑遍整个京都，走到床前时眸子里噙满感动的泪水，不过祝九歌还来不及看就被母亲拎着出了屋子。
“人家小两口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祝九歌撇撇嘴，不听就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