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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顾景尘沉默, 面色蓦地令人觉得有些黑,目光微凉。

好半晌,他才幽幽开口道:“你昨日喝醉时”

提到这个, 颜婧儿顿时站直身子, 生怕他突然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跟我说”他语气轻缓, 一个字一个字的犹如惊雷般蹦出来:“喜欢个男人。”

“”颜婧儿头皮发紧,她干巴巴地咽了下口水,底气不足地问:“有吗?”

“有。”

“那那那是喜欢谁啊?”

她试探地问, 别开眼, 目光飘忽,就是不敢去看顾景尘。

“你没说是谁, 不过”顾景尘淡定地问:“你说说看, 那人是谁,兴许我认识。”

颜婧儿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赶紧道:“你不认识的, 再说了, 那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打算喜欢他了。”

她话落,顾景尘动作微顿, 迟疑地问道:“你如何得知他有喜欢的人了?”

“反正就是知道。”

颜婧儿不想让他再纠结这个, 便转了话头道:“大人也说满上京的青年才俊呢, 回头大人好生帮我相看一个就是。”

顾景尘就站在一步之外,不远不近的距离,眉目稍敛, 定定地打量她。

看起来心情有些堵。

少顷, 他说道:“你要求太高, 我很为难。”

颜婧儿瞪大眼, 脊背发寒,结结巴巴地问:“我又说什么了?”

“你说”顾景尘盯着她,缓慢而清晰地重复她那番话。

“要满腹经纶,博学睿智”

“还要长得好看,个子也得挺拔高大”

“还得腿长,能文能武”

“!!!”

“我说过这话?”

“说过。”

“大人兴许听岔了。”

颜婧儿脸颊简直红得滴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听得很清晰,”顾景尘没放过她,不紧不慢补充道:“你掰着手指头数的。”

“”

颜婧儿侧低着头,抬手拨了拨耳边碎发做掩饰,怂得跟个鹌鹑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的,等脸颊没那么红了,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大人就按着这条件找一下试试?”

“”顾景尘面无表情:“条件太严苛,找不到。”

这话颜婧儿赞同,确实,这世间除了顾景尘,再没人符合,确实是找不到了。

想了想,她放低要求,讷讷道:“那大人就照着第二条找就是了。”

第二条,个子挺拔高大,长得好看就行,应该不难的。

她想。

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面顾景尘突然沉默下来,且气息居然有些有些危险。

她有点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仔细想了下自己的要求,莫不是他觉得第二条也很难么?

可除了长得好看这点,她是再不能退让了的。

颜婧儿咬唇,壮着胆子欲再跟他打个商量,那厢,香蓉就走出来,说热水备好了。

她趁机,逃似的提着裙摆跑进门。

坐在浴桶中时,颜婧儿都还有些懊恼,也不知昨晚喝醉后自己到底说了 哪些话,不过观顾景尘今日的面色,想来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

如若不然,也不会问出“是谁”这样的问题来。

还好!还好!

最大的秘密还在,她以

后可不能再喝酒了!

沐浴结束后,颜婧儿坐在椅子上看图纸,香蓉拿着长巾在她后头帮她擦头发。

边说道:“姑娘,那秦家夫人又来了。不,也不是又来了,是之前就一直等在客栈里呢。”

颜婧儿诧异:“那我怎么没发现?”

“姑娘匆匆进门要沐浴,奴婢也没来得及说。”

“何时来的?”

“酉时二刻就在这等着了,估计是有急事。”香蓉说。

颜婧儿想起今日在酒楼听到的那些事,估计那秦夫人是为那个秦三公子而来。

也不知顾景尘会不会答应。

她侧耳细听,没听见隔壁的动静,又问道:“秦夫人已经回去了吗?”

“还没,还在跟大人说话。”

香蓉话落,就听得隔壁屋门打开了,随即秦夫人略微轻快的声音传来:“此事让你为难了,等过两日得闲,我再过来看你。”

“不必。”

“怎么?真要这么快就走?”

顾景尘没说话,接着秦夫人有点失落:“你好歹多待几日,过些日子就是你生辰,我”

“你们送夫人下楼。”

顾景尘突然温和地打断,显然不想多谈此事。

秦夫人也没再说话,脚步声轻响,很快就离开了。

颜婧儿动作停下,思绪集中在秦夫人说的“过些日子就是你生辰”这句话上面。

顾景尘生辰是在四月吗?她以前并不

知道,问过丫鬟,连丫鬟们也摇头,说从未见顾景尘过生辰。

她想了想,挥退香蓉,起身悄然往门口走,而后偷偷地开门去瞧外头。

但才探出半个脑袋,就对上了顾景尘的眼睛。

他就站在她门口,似乎早知道她要出来,就在那守株待兔。

见她披散着头发,他神色稍愣了下。

“还没睡”

“我适才”

两人同时开口,又一道顿住。

顾景尘问道:“你适才怎么了?”

“我听见秦夫人的声音了,”颜婧儿说:“是为秦家三公子的事?”

“我听说秦三公子失手闹了人命,大人可会为难?”

顾景尘这人做事向来刚正不阿,但自己母亲再三请求,想来他定是很为难的。

许是看出她眼里的担心,顾景尘淡笑了下,道:“不会。”

颜婧儿点头,见他半边脸浸在月色中,轮廓柔和。她动了动喉咙,低声问道:“过几日是大人生辰吗?”

顾景尘颔首。

“哪一日?”

“二十八。”

“哦。”颜婧儿继续点头,很想问届时还会不会留在青州,也想问他想不想过生辰,若是想

“为何问这个?”倒是顾景尘先问出声。

“也没什么,”颜婧儿趁机试探说道:“我会煮长寿面,不知大人想不想吃。”

肉眼可见的,顾景尘的唇角缓缓 弯了起来,连声音也带着抹温柔。

“好。”他说,又补了句:“拭目以待。”

颜婧儿睁大眼,心里有些欢喜。但也总觉得两人这么站在门口,站在月色下谈话,这样的气氛莫名地有些旖旎。

尤其是顾景尘这般温柔地对她笑,就,有点,扛不住。

她顶着他的目光,强行镇定了会儿,憋了许久也没憋出合适的话题,最后只得败下阵来,说道:“大人,那我回去睡了。”

关上门,颜婧儿拍了拍发烫的脸颊,坐在桌边对着图纸发了会儿呆。

顾景尘今日到底怎么了?

有时候看着,就跟中了邪似的。

算了算了,不要想了,他再好也不是她的!

赶紧睡觉!

次日,颜婧儿起床时就听说顾景尘已经出门,去做了什么不知道。但当日中午她坐在堂中吃饭时,就听得一则消息。

——秦家三公子从牢里放出来了,还是秦州知府亲自去放的人,说是这桩案子证据不

足,死者生前有心疾,仵作验身后也得出此判定。但秦昭玉动手打人罪不可免,出牢后被罚处三十杖刑。

至此,秦家三公子总算是捞回了一条命。

颜婧儿吃完午饭,在小院中散步了会儿,正准备回屋歇午觉时,顾景尘回来了。

他衣裳干净整洁,连褶皱都不见半分,不像是出门捞了条人命,倒像是出去喝了盏茶似的。

进门就说道:“晚上我带你去赴宴。”

“赴谁家的宴?”颜婧儿问。

“青州知府。”

颜婧儿抿了抿唇,按理说他们朝廷中人打交道应酬,若是带女眷也是带身边亲近的。要么是妻要么就是子女。

可顾景尘带她去做什么?

“不想去?”

“没有,”颜婧儿摇头,问道:“那我是不是得穿好看些?”

闻言,顾景尘眸子里短暂地疑惑了下。

颜婧儿赶紧说道:“毕竟你那么大的官嘛,我跟着你去赴宴,总不能丢了你的脸面不是?”

也不知这句话是哪里戳中了他欢心,他眸子突然溢出笑来,点头道:“好,是该好生打扮。”

颜婧儿脸烫,她纯粹只是觉得不想丢他丞相大人的脸而已,可为何他这语气听起来,怎么就这般暧昧不清的?

当晚宴会,青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到了,众人围着顾景尘寒暄,有几人还十分叹息自责。

“下官糊涂,竟不知顾大人已到青州多日”

“是啊,顾大人如此低调谦卑,乃下官楷模”

“机会难得,下官务必要向大人取经一番,望顾大人赏脸”

都是一些不痛不痒且杂七杂八的官场马屁。

颜婧儿坐在位置上,悄悄抬眼打量顾景尘,见他从容地站在一众官员中间,最年轻,最挺拔,也最好看。

面上还带着点惯有的亲和,这种亲和却跟平日不同,而是那种即不失威严又不失礼貌的亲和。

举手投足都带气势,且自成文官风骨。

她边偷偷打量,边端着杯子掩饰地喝果子酒。这果子酒此前确认过了的,吃多了也不会醉,可以放心。

过了会儿,顾景尘与那些人寒暄完,坐回位置。

宴席开始。

今日来赴宴之人 ,不乏各府女眷,兴许是得知顾景尘来,有些夫人还将家中适龄女儿也带了过来。而且来的还不少,颜婧儿大致看了眼,光年纪十七八的,就有四个。

因此,当众人见顾景尘身旁坐着个十六

七岁的小姑娘时,目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之前还好,这会儿顾景尘坐下来,颜婧儿被这么多目光包围,她很不自在。

这时,有位擅于交际的夫人遥遥朝颜婧儿笑了下,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这会儿厅内刚好谈话声停了那么下,如此一来,就显得这句话格外清晰,众人朝这边看来。

颜婧儿也对那夫人回之一笑,端正地说道:“晚辈是顾大人的妹妹,姓颜,名婧儿。”

余光中,她瞥见正在喝茶的顾景尘,动作顿了下。

她狐疑地看过去,顾景尘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幽幽地转向她,带着点似笑非笑。

颜婧儿不解,难道她说错了吗?

少顷,顾景尘淡淡收回视线。

这场宴席中规中矩,许是不太熟悉,又许是顾景尘官职太高,许多人都放不开。说来说去都是些拍马屁的话,说得多了那些官员自己都觉得无趣,索性到最后,众人都只是微笑着欣赏歌舞。

偶尔,青州知府会向顾景尘敬酒。

偶尔,夫人们会试探地问问顾景尘可否有成家之意。

也偶尔,打听颜婧儿许没许人家。

颜婧儿只负责乖乖巧巧地喝果子酒吃美味佳肴,那些问题都交给顾景尘应付。

但顾景尘这人实在狡猾,在官场上打交道久了,分明是拒绝的话却令人听了还忍不住替他惋惜。

就这么的,这场宴席戌时便结束。

青州知府亲自将顾景尘送出门,还送了好些礼给颜婧儿。来时马车空荡荡的,回去时倒是添了许多。

颜婧儿怪不好意思,她是顶着顾景尘的妹妹这么个身份收礼,有欺骗之嫌。

但顾景尘说不用拒绝,若是拒绝了反而让他们心中忐忑,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颜婧儿心想,也是这么个理,那些人送礼无非求个心安,如今顾景尘来了青州,还是无声无息地来,他们难免想多了去。

亥时二刻,两人回到客栈。

知府府上的果酒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甜甜的很好喝,颜婧儿不小心就多喝了点。

也没醉,意识还算清醒,但就是走路时容易不稳当。

她分明很努力保持平衡来着,下马车时还是踉跄了下。

顾景尘眼疾手快扶着她手臂,很轻盈地就将颜婧儿拉下马车。

颜婧儿歪着头看他,呼出的气息带着果酒的甜腻,她就着他扶着的力道,顺势福了福身子:“多谢大人。”

“今日很高兴?”他问。

“嗯。”颜婧儿点了点头,任谁收到礼物都该是高兴的吧?她还想快点回屋去拆礼盒呢。

她眉眼弯弯,明眸善睐:“我今日得了许多礼,说起来还得再谢大人一番。”

“为何?”

“多亏了大人这么个哥哥呀。”她偏着脑袋,模样俏皮。

但偏着偏着,发现顾景尘的俊脸在眼前渐渐放大。

颜婧儿有些迟钝,直到他呼出的热气洒在自己的脸上,她才像灼了下似的赶紧退开。

与此同时,心跳也加快起来,她讷讷地问:“大人干什么?”

顾景尘勾着点笑,意味不明地开口:“谁是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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