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知归处
王水莲被救了回来,无论双亲叔伯怎么怒骂,张磊依旧坚持要离婚。
这样的情况下,就由不得人不多想了,张家人直觉张磊这是外面找好了人,在双亲叔伯的逼问下,张磊承认了这个实事。
张磊就是因为有了这辆车,确实扩大了生活圈,还交到了一个女朋友。
张磊的女朋友名叫陈慧,女孩子年纪不小了,还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对张磊也非常坦诚,一早就告诉他,和前男友谈了五年,最终因为男方家不接受她,分手了。
陈慧的坦诚,让一直对妻子从前的欺瞒如鲠在喉的张磊十分受用,把王水莲当年怎么骗着他结了婚的事,也告诉了陈慧,并且一再保证,会和王水莲离婚,再和陈慧结婚。
此时的张磊,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即使张家二老斩钉截铁对他说,只认王水莲这个儿媳妇都不为所动。
其实对于张家老两口来说,儿子这就属于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他们已经习惯了王水莲家里家外的照顾,年纪也上来了,加上倘若离婚,王水莲是个外地人,会不会带着他们的宝贝孙子一走了之,那才是如同挖心挖肝一般的疼痛。
可张磊不在乎,孩子不是他带大的,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而且他觉得他倘若再婚,大概率会在工作的城市买房子,此时他已经从一名技术工人晋升了车间主管,而陈慧是一名文员,两个人的收入都还可以,在工作地买房结婚,只要家里给点首付,问题不大。
在后来采访王水莲母亲和哥哥的过程中,文梦冉了解到,对王水莲来说,此时的她已经在义水扎了根,张家和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如果和张磊离婚,就意味着,她前面十年的付出和苦心经营,就如同镜中月水中花,她又该何去何从?
王水莲的母亲曾经在电话里劝过女儿,说她已经错了一回,如果再有第二回,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也变成了她的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水莲肯定是咬死了不离婚的。
张磊只好起诉离婚,当然也因为王水莲不同意离婚,第一次起诉,张磊未能如愿以偿。
不仅如此,在这次离婚诉讼的过程中,张磊发现,家里的存款,在王水莲办幼儿园需要钱的时候,已经如数进了王水莲的账上,老两口手里,只有这两年退休工资花余下的一些散碎积蓄。
时隔半年之后,张磊第二次起诉离婚时,申请对王水莲的账户实行诉讼财产保全,发现了一个更令他心塞的实事,王水莲名下不仅没钱,就连幼儿园都变成了负债经营,这就意味着如果要离婚
,他不仅得不到半分钱,还要承担共同债务。
不仅如此,王水莲还在应诉中提出,不同意离婚,如果要离婚,因为长期单独抚养儿子长大,希望获得儿子的抚养权,至于夫妻俩名下唯一的一套房产,归儿子所有。
张磊再一次觉得自己被王水莲耍了。
一方面,如果没有分到财产,他心心念念和陈慧在外面买房结婚的美梦就要破灭,另一方面,就意味着张磊这些年来的辛苦,变成了一场空,还带累得父母二老一起伤心难过。
张磊说他永远也忘不了最后那个晚上,王水莲在新房的卧室里,和他大吵一架之后,眼底里的嘲笑和讽刺,她对他说:“怎么样,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好受吗?我死也死过了,哭也哭过了,多少个夜晚都是睁着眼睛过来的,现在该换你尝试一下这种滋味了。”
张磊怒不可遏,王水莲继续道:“我不想离婚,你现在回头,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过下去,你如果一定要离婚,可以先去问问那个女的,你一分钱没有,还有外债,看她跟不跟你结婚。你不是一直揪着我隐瞒以前的婚史不放吗?那你就试试看,坦诚一点,看看人家是喜欢你的坦诚,还是喜欢一个欠着外债的穷光蛋。”
就这样,张磊发了疯一般拿了自己从前睡过的那个枕头,让王水莲永远也说不了话了……
张磊说他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想看见那张脸,再也不想听那张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活了三十多年,只觉得自己被套路成了一个笑话……
文梦冉选在那一天去采访,明显是早有准备,也见到了从西南过来的王家亲属。
王水莲的母亲是个身体健硕的妇人,说起女儿的死,一只习惯操劳的手抹着眼泪:“我要是劝她干脆回去,可能就没有这么一天了,哎,她心里也苦得很,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也是不甘心,可怜啊,两个娃娃更可怜……”
比起王家母亲,张磊的妈妈看上去就孱弱多了,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除了哭只有哭。
在做完家属和嫌疑人采访时,已经是周六的下午,在大河边的一处渔家菜吃过晚饭,路北岑和文梦冉沿着义水璀璨的河堤散步消食。
看着河面上倒映出的月波清影,路北岑突然问道:“你说那个王水莲隐瞒短暂婚史,到了结婚头一天晚上才说,是故意的,还是一直不敢说,那一天突然良心发现?”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最开始就不坦诚。如果她没有那个女儿可能就能一直瞒着,毕竟也没打过结婚证,又或者那个女儿没有跟着她生活,兴许也不
会有什么问题,可是结婚之后,两个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她还有个女儿要抚养,无论如何很难瞒过去的。”
“可是无论如何,选个那样的时候说,确实叫人很难不多想啊,所以说有些事吧,其实就是很难用对错两个字单纯地衡量。你知道吧,其实好多人在外面打工时结合生了孩子,女方到了男方家,发现日子不好过,就那么不告而别的比比皆是,比较起来,王水莲还挺有担当的,肯为了女儿,选一条那么不平坦的路走。”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文梦冉勾了勾嘴角又道:“不提那些前情,王水莲那拨反击倒是干得挺漂亮,这人确实还挺能干的,就是,哎……”
河边的柳枝轻轻拂过面颊,夏日的大河水流湍急,自西向东,流向黢黑一片的远方,不知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