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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力量

路北岑回到办公室,此时的办公室依旧没什么人,同事们不是出差就是在家里写稿子,要不就是在机房剪片子。

文梦冉冲她眨了眨眼,轻声道:“我刚来的时候,差不多跟着打了半年酱油,才从领导手里分了个调解的选题。”

路北岑一下就明白过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王伟这是在关照自己,而文梦冉先前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完全是在照顾自己的心情。

“人情你记在心里就好了,不过也别太在意,兴许就是他说的那样,最近线索多,你运气好而已。”文梦冉见路北岑一脸呆怔,又安慰了一句。

“谢谢你,小冉,我是真的运气好。”路北岑十分真诚地对文梦冉道谢,这样亦师亦友,又性情相投的同事,实在是很难得。

“你这样就不乖了哦,不过我现在最想看的是,等我们把这个选题做出来,某人会是个什么表情。”

文梦冉这丝孩子气,让路北岑不禁失笑,想了想,还是道:“非我族类,无须理会。”

文梦冉哈哈笑出了声:“行啊,你这觉悟可比我高,那咱们好好做咱们的就是。我们得先想办法要到这家除了这母亲之外,其他人的电话号码……”

两个人商量了出了一个大致的办法,开始分头联系,不过这个选题还没达到拍摄条件,曲湖区人民法院执行的那个案件倒是可以先行开拍了。

路北岑先去了原告王奶奶和熊女士现在居住的地方进行采访,她想实地了解一下,这对母女现在的生活环境。

王奶奶和女儿一家三口住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改建后的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里,从厨房到卫生间再到卧室客厅,就是一个长条形的,幸亏是住在一楼,后面的阳台拉了个帘子,改成了小孩的住所,中间是夫妻二人的住处,外面客厅靠厨房的位置,隔了一张床的位置出来,是王奶奶的睡觉的地方,这样的情况下,被夹在中间的客厅,即使在大白天,也没有任何采光。

不得不说,她们现在的居住环境确实是相当逼仄,室内连规整的采访都做不了,只能把采访的地方挪到了外面。

最先接受采访的,是熊女士,路北岑问得很干脆:“你们一家三口原来就是和你的父母住在一起的吗?”

熊女士倒也并不遮掩,摇了摇头道:“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拆迁了,还建的房子很远,孩子上学不方便,我爸爸去世得早,我就搬过来我妈妈这里陪她了。”

“你父母和你兄嫂以前住在一起吗?”

“以前也没有住一起,我们家比较窄,这房子都二三十年了,他们结婚的时候是住我哥哥厂里的宿舍,后来房改的时候,我父母就拿他们的工龄换了积分,买了那套房改房。”

“买房的钱是谁出的?”

“我父母那时候身体不好,买房的钱是我兄嫂出的。”

“我听说是你嫂子回娘家借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嫂子是从乡下来的,她娘家要是条件好,为什么要嫁给我哥哥这么个工人,而且那时候我们家条件是真不太好。”

“你兄嫂原来和家里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吧,偶尔过节的时候会回来一下,后来我哥去世之后,我嫂子就没来过了,连我那个侄女,也不让她来看奶奶。”

“中间闹了什么矛盾吗?为什么会闹这么僵?”

“没有什么矛盾,我们就觉得那个小女孩可能不是我哥哥的血脉,所以她担心我们做什么手脚。”

路北岑虽然已经听说过这件事,但是这位熊女士就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惊讶:“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你们夫妻这么认为,还是你和你父母都这么认为?”

“我爸去世的时候孩子还小,看不出来什么,后来长大了,我和我妈越看就越觉得这女孩不像我们家的,人家都说女儿像爸爸,可她和我哥哥一点都不像。”

这个理由既牵强又让人无语,路北岑问道:“既然怀疑,你们做过亲子鉴定吗?”

“没有,以前我们还没什么想法,后来我哥哥去世之后,我们也去问过,说是要和姑姑或者奶奶做亲子鉴定,我们这边做不了,而且价格很高,我们也不想自己找不痛快,还弄得已经去世的人不安宁,我们就算了。”

路北岑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脸上很白净的中年女人,说得好似十分真诚还替别人着想,不禁暗自叹气,这也是硬要为自己的恶找个心理上开脱的借口,其实她只怕内心深处也是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厚道的,不过市中心的房子,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再采访那位王奶奶,她说的话就和女儿如出一辙,想来两个人长期在一起磨叨这件事,很多话语说出来,不仅用词一模一样,简直连语气都相同。

但是这对母女说的话,在法院执行局组织的执行调解中,被法院请到现场的社区工作人员一一推翻,母女二人被众多各行各业调解员怼得面红耳赤。

执行局的执行法官先简单介绍了情况之后,两边把自己的诉求都简单讲了,应女士还是一如采访时那样,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两边刚说完,法官便请社区的工作人员发表意见,一位明显对这家人很熟悉的中年女主任便站了起来:“王奶奶,上次你们不都说好了回去会好好考虑,等你们家孙女成年了再来说这个事吗?怎么又闹起来了?”

王奶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熊女士站起来道:“我们只是答应了回家考虑,但是想来想去,不管怎么样,判决书已经下了,这房子就是我们家的,我们要这个房子也是正当应份的。”

旁边一位企业的女法务人员很直接地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房子毕竟现在还是你们几方共有,再说王奶奶你们家一个孙女都没了爸爸,你就是可怜她,也不在意这几年啊,你是现在没地方住还是嫌你儿媳妇对你不好啊?”

王奶奶立即就说儿媳妇从来没有去探望过她,社区工作人员显然比执行法官更了解情况,当即就道:“王奶奶,你自己是有社保的,身体健康,耳聪目明,而且有女儿照顾,但是那个小应还有个未成年的女儿要抚养,每个月靠那点低保,她们母女怎么生存?”

应女士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我不仅没工作,我老公死之前治病还欠了好多债,都是从我娘家借的,我还得还债,他们家一分钱也不帮忙。我要是没了这个房子住,那就跟叫我们母女俩一起去死有什么区别?呜呜呜呜……”

路北岑站在摄像身后,看着不停呜呜哭着的应女士,昨天去她家采访的时候,她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好像就是从黄连水里泡过了一般的苦。

那个家徒四壁的小小三室一厅,一间房里全是捡来的纸箱和瓶子等要卖钱的废品,一间房只有一张床,另外一间房应该是女儿的,总算除了床,多了个很旧的桌子和书柜,还有个立式的五屉柜。这是一个和现代化完全无关的家庭,没有电视冰箱洗衣机等一切生活电器,就连家里的灯,都是最原始的白炽灯泡……

那些破败和眼前的女人完全融合成为一体,眼泪就是她内心所幻化出的无穷无尽之悲苦。

熊女士看在场所有人似乎都像自己嫂子投去了同情的目光,立即就站起来说道:“你别嚷可怜了,谁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我现在也下岗了,家里就靠孩子爸爸一个人挣钱养活一家子,妈妈虽然有养老钱,但那点钱还不够她每个月花的药钱,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把房子退出来,我们把房子卖掉去,大家都能得一笔钱,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累,我们也好过一点,不行吗?”

“我卖了房子我们母女住哪里?呜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呜呜呜呜……”

“你可以租房子住啊,你们母女俩租个一室的房子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住三室一厅那么大的房子?再说你不是申请了廉租房吗?迟早就能摇到号了……”

“你这就是逼着我去死……呜呜呜呜……”

见两边又开始说车轱辘话,法官立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示意了一位调解员起来发言。

那位调解员是那片城区另外一个社区的工作人员,帮着算了笔租房子的账,又摇了摇头道:“熊女士,既然你说到廉租房,我倒有个建议,你看你们不从应女士这里考虑,也该从你们熊家的第三代身上考虑,总是奶奶有个亲孙女还在这里,要不就等到她们摇到廉租房了,再搬出去,王奶奶,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熊女士连忙摆手:“那不行,那怎么行,那小女孩根本就不是我们熊家的孩子,我们凭什么要替她想那么多。”

这话一出,现场立即炸锅,应女士最先开始哭天抢地,他们那个社区的主任立即气呼呼站了起来,指着熊女士道:“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那小女孩我们看着长大的,跟她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你们无凭无据的,为了个房子这么往你们熊家媳妇身上泼脏水,可不怎么厚道。”

“当年你哥哥还在的时候,你嫂子天天背着他上楼下楼去医院打针,他们家可是住七楼啊,我没见过你们来照顾一次,现在你们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死人都被你们气活了……”

边上的调解员七嘴八舌开始问,已经都打听清楚这小姑子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又陆续有人起来说话,甚至有性格泼辣一点的女人,直接把这对母女骂得狗血喷头……

迫于强大的压力,最终这对母女还是在执行调解书上签了字,同意等小熊上了大学,再处理这套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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