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夜间服务
第七十六章
英国, 奥斯卡·王尔德安分了许多。
看在奥斯卡·王尔德乖乖回国的份上,没有和法国人勾勾搭搭,仿佛走出了感情阴影, 萧伯纳勉为其难地隐瞒了两人相遇的事情。
然而在朋友看不到的地方, 奥斯卡·王尔德每天都愉快地和画像上的绝世美人打招呼。
“兰波,今天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即便金发男人坐在花坛那边,身形的边缘融化于阳光之中, 目光始终眺望远方, 永远停留在属于过去的夏季也没有关系。
【我留不住你的人,但是留住了你的背影。】
【我永远可以看到你的一角。】
奥斯卡·王尔德是一个浪漫又理性的人, 分得清真实和虚幻,这也是他能够成为超越者的原因。
超越者必须认识到自身的异能力本质。
兰堂从不把“彩画集”里读取的异能力者当作活人, 奥斯卡·王尔德也不会痴恋一幅画像。
他把画像上的“兰波”视作了自由的象征, 一种升华后的唯美理想。他不会跟画像谈情说爱,偶尔会开心地说一说话,或搬来画像, 独自坐在钢琴前, 陶醉的演绎一首献给“美”的钢琴曲。
因为画像上的金发男人背对着自己,动作幅度不大, 奥斯卡·王尔德是过了几天才发现问题。
“兰波?”
奥斯卡·王尔德贴到画像上观察。
花坛仍然是那座花坛,鲜花拥簇着金发男人,永不凋零,坐在花坛的金发男人环抱住自己的双腿, 下巴靠在膝盖上,不再是洒脱无畏的姿态。
“他”就像是一个人默默地伤心。
再自由的羁风之人, 遇到挫折, 也会陷入困局, 当“他”不再去看太阳,往四周望去,便会发现自己的身边空无一人,背景是遥远的人群。
大概是奥斯卡·王尔德的那张脸离得太近了,画像上的“兰波”倏然扭头瞪了他一眼。
脸色很不好看,有忍着情绪没爆发的迹象。
“你看什么看!”
“哇——”
奥斯卡·王尔德后退,拍了拍胸口,口齿伶俐地说道:“兰波,我第一次看见你回头,马上就被你的容貌俘虏了,我快要被美得晕过去了。”
画像上的“兰波”冷笑:“什么第一次看见回头,你要是没有看到我的脸,会对我那么好?你这个肤浅的英国人,颜狗!欧洲外貌协会会长!别人都无
法发现我戴过人/皮面具,就你盯着我的脸看!”
奥斯卡·王尔德真心实意夸赞美人,却被对方骂的狗血淋头,不由委屈巴巴:“喜欢美是天性啊。”
“哼,滚吧。”画像上的“兰波”怒气未消。
“兰波,有谁惹你生气吗?”奥斯卡·王尔德举手愿意当心灵垃圾筒,“我来帮你一起骂他!”
画像上的“兰波”又不理他了。
奥斯卡·王尔德见他孤独,于心不忍,异能“画像”不可能让人群出现在画像上。想了想,奥斯卡·王尔德发挥了一个创意,取来绘画的笔,在最接近画框的地方,勾勒出了绘画的画家。
那个画家不是别人,赫然是奥斯卡·王尔德本人。
他在画像上影射“自己”。
如果是其他异能力者这么做,必然十分危险,画像上的人会有取而代之的欲望。奥斯卡·王尔德不一样,他对自我有着非同寻常的认知,不屑于伪装,只要美人在前方,他就挪不动腿。
“便宜你了。”奥斯卡·王尔德哀叹,“我只能隔着画像看‘他’,你替我在身边看着‘他’吧。”
画像上的“兰波”似乎发现背后多出一道视线。
“他”不自然地偷瞥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画像的世界出现了一位熟悉的画家,对方专心致志地绘画,见到“他”回头,便露出灿烂的笑容和八颗牙齿。
金发男人说道:“笨蛋,笑得傻乎乎。”
画家芬葛伸了个懒腰,眼神灵活了起来,狡黠地打量着那位羁风之人。他不再是英国的超越者,自傲地说道:“我现在是一名英国画家,名叫芬葛,今年二十八岁,准备为你绘画一幅背影。”
“现在,不许回头,我会一直注视你的背影。”
“直到——我说我画完为止!”
金发男人不得不继续那一场约定的绘画,充当画家的模特,脸上的孤独没有消失,异能“画像”在一定程度上会折射出本体的真实面貌。
他们是被固定住的风景。
有人一直眺望远方,便有人一直眺望“他”。
明白这个道理不难。
难的是能不能碰到这样的人。
日本,横滨市,魅影远离了暗杀王,远离了法国的超越者,他在疗养中写信给自己的英国笔友,讲述自己遭遇的一系列变故。
“不知道莎士比亚先生会怎么评价,也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男人有眼无珠的故事。”
魅影患得患失,自己
拒绝兰波,绝对是出自于本心,认为他们不合适,不该再继续下去。但是后面的事情证明了,他配不上那份喜欢,因为他为了报复莫泊桑,舍弃了人生中第一个吻自己的人。
阿蒂尔·兰波。
暗杀王保罗·魏尔伦称呼对方为哥哥,并且对方为了他,与自己的亲弟弟反目成仇。
一位顶尖的强者放下身份,因缘际会看了自己的歌剧,用普通人的方式与自己相识,不介意他的丑陋,这本来是魅影最希望发生的一段感情。
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令魅影难过不已。
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打断了魅影的阴郁氛围,撒丫子跑了进来,拉住了魅影,大呼小叫:“快走、你快给我走!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魅影博学多才,对日语有一定的涉及,皱起眉头,不肯任由对方摆布:“发生了什么?”
江户川乱步瞪圆眼睛:“你前男友最小的弟弟要被人拐骗,你确定不过去吗?”
魅影呆愣:“兰波,他还有……弟弟?”
兰波的弟弟是保罗·魏尔伦,另一个弟弟又是谁?会不会也瞧不起他这个丑陋的歌剧家?
魅影瞬间遍布心理阴影,记起保罗·魏尔伦的讽刺,每一个字眼都扎得他浑身是血。
【你也有资格拒绝我哥哥?】
魅影坐了回去,面具后脸色惨白:“我不去。”
他已经得罪了兰波的家人,何必自讨苦吃,丢人现眼,出现在兰波的另一个弟弟面前。
“他的两个弟弟不一样!”江户川乱步跳脚,为了跟港口黑手党抢人,不让森鸥外拉拢到两位法国强者的弟弟,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一次。
“那是一只无人看管的小山羊,身边还有一群吸血虫,如果你不去保护他,兰波的弟弟就落入黑手党手里,要帮黑手党打工啦!”
“你不是对兰波愧疚吗?”
“这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你要保护他弟弟!”
江户川乱步的话激起了魅影的一丝血性,魅影再三问道:“你没有骗我,确定他需要我帮忙?”
江户川乱步狂点头。
魅影说道:“走!”
有了魅影出马,武装侦探社的优势大大增加,江户川乱步更是趾高气昂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脸色不变,心中放弃了能带走人的意图。
中原中也本来要和太宰治赶去救同伴,见到魅影是个欧洲人,浑身警惕起来,魏尔伦老哥让他小心法国人,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一个法国人?
江户川乱步嘴快一步:“他是魅影啦!”
中原中也懵住:“魅影?那个跟兰波老哥约会的歌剧家,他怎么会在日本?”
江户川乱步七嘴八舌解释一通。
中原中也勉强听懂,自己的两个老哥闹矛盾,原因就是魅影,现在他们去国外解决矛盾,把他和魅影一起留在了日本,所以他们应该是熟人。
中原中也看向那个白天戴银质面具的怪人,不知道分手事件,他焦急万分地说道。
“魅影先生,我想去救人,稍后再来找你。”
“救谁?”
“我在以前的同伴!”
“我帮你。”
魅影同样看出了橘发少年的性格,不是高傲之辈,有着兰波那样的阳光气息。
中原中也愕然,魅影先生是异能力者吗?他反射性去看通风报信的太宰治,看不起太宰治的武力值,琢磨着自己还要这个人吗?
太宰治:“……”
太宰治不得不微笑:“小矮子,在找家长吗?”
中原中也大怒:“滚吧,自杀狂!”
中原中也选择相信魅影,而不再相信太宰治,兰波老哥喜欢的人当然比陌生人值得信任。
中原中也投奔了魅影,让魅影有了一丝触动。
“你不怕我?”如此怪异的自己。
“兰波老哥不怕你,我就不怕你!”中原中也是自信要成为阿蒂尔·兰波那样到哪里都混得开的人。
魅影说道:“可是你的另一个哥哥讨厌我。”
中原中也恍然,同情地说道:“你说的是魏尔伦老哥吧,唉,他就算了,他不喜欢的人太多了,你是不是被他刁难过?别怕,避开他就行了。”
魅影无言以对,躲着?你是小看了暗杀王啊。
中原中也火急火燎地说道:“魅影先生,你的异能力是什么?我们去救人吧!”
江户川乱步一听,抓住魅影的衣袖:“我会迷路,没有办法一个人回去,带我一起走。”
“嗯。”魅影同意了。
他让中原中也带路,路上解释自己的异能力是偏向于控制类,中原中也大大咧咧,江户川乱步什么都不怕,两个人居然聊得起来。
就这样,中原中也被武装侦探社的人拐带了。
太宰治回去复命,波澜不惊道:“森先生,中原中也被武装侦探社的人带走了。”
森鸥外的手一滑,对墙壁抛出的飞镖又歪了。
“太宰君,你丝毫不用心
。”
“是啊。”
太宰治光棍地承认了,“我对他的两个哥哥更感兴趣一些,森先生能拿到法国的情报吗?”
森鸥外苦笑:“你高估港口黑手党了。”
太宰治说道:“哦。”
森鸥外没有为中原中也的去留生气,说道:“试探性的拉拢失败了,也不用太在意,中也君的身份背后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太宰治笑到:“森先生,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森鸥外诧异:“何出此言?”
太宰治指了指修修补补又能用的落地窗和钢板。
“小矮子的哥哥可不是善茬。”
“来找我们的那位羊之王兄长比较有人情味,甘愿为了救人欠下人情。”森鸥外没有认同,对阿蒂尔·兰波分析道,“如果中也君愿意留下来,我可以用人情来换取对方的退让。”
太宰治说道:“我说的是他另一个哥哥。”
森鸥外有点分不清谁是暗杀王,示意他说下去。
太宰治的目光幽暗,记起自己初次见到保罗·魏尔伦的情况,对方完全无视了自己。
“森先生,暗杀王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
“你敢动他的弟弟。”
“别说是留一具全尸,我觉得港口黑手党能用三天三夜拼凑出你的碎片就不容易了。”
面对暗杀王的死亡威胁,森鸥外纳闷地说道:“这是他的弟弟吧?怎么跟动了他的情人一样?”
太宰治凉凉道:“比动了情人还可怕哟。”
你动了兰堂先生,保罗·魏尔伦才不会跟你生气,还会夸你有本事使唤兰堂先生。
你要是动了他的哥哥、弟弟?
不好意思,保罗·魏尔伦会随时发飙给你看。
这是缺爱的反应吗?太宰治想了一下,像暗杀王那样的人,主要还是缺一根筋吧。
有强大实力来主宰自己的想法的欧洲超越者。
真是……
自然灾害一样的存在啊。
法国,巴黎红灯区,阿蒂尔·兰波回归了浪子独自一人的生活。法国政府默许了他的存在,保罗·魏尔伦被兰堂拦住了,没有来找他,他得到了一些清静,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发泄。
他坐在黑暗之中点了一根烟玩,忽而对包厢门口的方向说道:“你不进来吗?”
门外,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停留在那里。
阿蒂尔·兰波问话后,那个人才出声说道:“我不想打扰你,毕竟你
是客人。”
阿蒂尔·兰波反问:“有不交钱蹭住的客人吗?”
那个人说道:“有的。”
阿蒂尔·兰波来了兴趣:“谁?说说看!这种人是不是会被你们夜店打断腿?”
那个人说道:“不会,只要他或者她足够好看,很多人愿意为了那张脸免费服务一次。”
阿蒂尔·兰波的神情在微弱的火光下烦躁。
说实话,他挺感谢对方没有走漏消息,放任自己在一个角落的包厢里休息数天,但是过分的识相,反而体现出了职业的可悲之处。
在这个行业不懂得看脸色,分辨危险,照顾客人,怕是活不到可以正常退出的那一天。
阿蒂尔·兰波通过重力感应波,确认了对方的外形和打扮,对方正是这几天出现,开了门,又为他关上门的那个人,留给了他片刻的容身之所。
他没有讽刺对方的职业,轻佻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进来服务我?是你没有看清楚我的脸,还是我不够好看,无法让你免费一次吗?”
门把手有了一丝转动的迹象。
但是——
门外的男/妓说道:“我也是比较挑剔客人的,客人不妨先说一说自己喜欢哪种类型。”
阿蒂尔·兰波的身体压抑着火焰,不吐不快,这把火烧不到维克多·雨果身上,只能烧到自己。他不想欺负对方,突然恶作剧起来:“我出手会很重,让你生不如死,你最好找一个身体忍耐力高的同伴来!告诉他,这里有满身疯狂的客人在等着他!”
门外的男/妓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年龄颇大,不似那些刚入行的人。
“客人,我比较喜欢这一套。”
“???”
“我一般不接受男客,特殊情况例外,所以——你愿意让我进来,由我帮你免费服务一次吗?”
“——等下,我真的没有钱!”
“不需要钱。”
包厢的门打开了,灯未开,以阿蒂尔·兰波的目力也最多是看到了对方的模糊身影。
那个身份低微,身材意外高大的男/妓走了进来。
他半跪到了阿蒂尔·兰波的沙发前面。
执起了燃烧过半的香烟。
“先生,您不爱抽烟,是没有体会到抽烟的正确方法,不如我来告诉您怎么做……”
对方把香烟递到了阿蒂尔·兰波的唇边,阿蒂尔·兰波很给面子的咬住了烟蒂,好奇地打量这张陌生的面孔,隐约看得出是一个身材出色的型男。
紧接着,包厢里的拉链声微响。
对方低下了头。
阿蒂尔·兰波的瞳孔放大,睫毛一颤一颤,靠在沙发上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如同猫吸到了猫薄荷,飘飘欲仙,躁动的灵魂和呛鼻的烟味一起飘出。
巴黎本地的业务能力这么强……吗?
芬葛,你不如专业人士啊。
……
最后,他被香烟烫到了嘴,“嗷”得一声跳了起来,拉起裤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