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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第 89 章

自从皇帝口中得知宫宴之后,善善每天都开始期待着收到请帖。

她还将此事憋住了,谁也没有说,只等着收到只有自己名字的请帖那一日,能够带着请帖去学堂好好的炫耀一番。

只是在收到皇宫送出的请帖之前,先有一份帖子送到了温家。

京中有不少人收到请帖,多是高门出身,亦或是京中才名显赫之人。设宴的也是京中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向来好风雅,这回便是邀请众人去赏花作诗。

温宜青虽没有出身,也没有才名,但近日在京中名声响亮,不少人愿意与之交好,因而也收到了帖子。

帖子上面也写了,还邀请善善一同前往。

善善本来一听作诗写文章就没去,可学堂里不少人家都收到了请帖,她到了学堂一打听,许多小朋友都要去,便忙不迭回家缠着娘亲带自己去凑热闹。

往年这样的宴席也办过,还出过不少诗文佳作,赴宴的人也多数才名远播,温宜青自然乐得带她去熏陶一二。更何况,那日也有许多高门世家,她亦有不少关系往来。

好不容易等到赴宴那日。

善善一大早便被叫了起来。

她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丫鬟叫她抬手便抬手,叫她抬脚就抬脚,整个人懵的稀里糊涂,任由丫鬟们白布,最后还是被娘亲抱上的马车。

善善坐在马车里,跟着马车颠簸摇摇晃晃。

她困倦地揉着眼睛:“娘,怎么那么早……”

温宜青将她歪倒的珠花重新戴好,“这回宴席是在城外,自然是要早些时候出门。”

善善恹恹地应了。

她往车窗外探头,今日也有不少马车与他们一道出城,到城门口时排了长长的队伍。等候的时候,她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卖炸三角的小摊贩咽口水。

香喷喷的味道被风吹到马车里。善善喊了一声:“娘。”

温宜青一听便知道是她肚子里的馋虫在叫,但今日却没宠着,炸三角里包了肉冻,在油里烹炸过,肉冻化开,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溅,总不好带着满身肉汁去赴宴。只拿出提前备好的点心,叫她先应付一顿。

好吧,善善也不介意。

点心是家里御厨做的桂花糕,她吃过两块后,城门口长长的队伍才总算通畅,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

宴会设在城外一座山庄,绿水青山环绕,风景秀丽。他们到的不算早,门前停满了马车。

善善从马车里钻出脑袋,立刻就被人发现了。

“善善!”

文嘉和在不远处喊了她一声,善善眼睛一亮,立刻与她挥了挥手。她让车夫将自己抱下马车,高兴地跑了过去。

“嘉和!”

门前不少人朝他们看来,打量的目光纷纷落在温家母女俩的身上。

便在文嘉和喊出善善名字时,众人便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温家母女在京中实在出名,与长公主交好,还得太后青眼,那温家小女儿在学堂里更是有名,还颇得宫中人的喜爱。

只是在身份上差了一些,偏偏是个商户出身。

众人的目光在善善身上掠过,又看向了温宜青。

虽有照顾过温家的生意,可那也多是派下人去采买,不少人今日是头一回见。若说起商妇,便先有一层印象,珠光宝气的市侩谄媚之人。有一层先入为主的印象,看见来人,不少人微微一怔。

来人面容柔美温婉,挽起一个繁复精美的发髻,却未有金银点缀,只戴了一套质地温润柔和的玉饰,颜色浅淡,恰如明月光辉,

虽不惹眼,却又叫人移不开眼。

温宜青对着看过来的视线微微颔首示意,便去追自己家的小女儿。

那边,善善已经与不少小朋友相认,一个个都打过招呼,只可惜大家都跟在家中父母的身边,一时半会儿没法凑到一起。

她牵着文嘉和的手,另一边被娘亲牵住,高高兴兴地往里面走。

山庄里更有不少人,四人走进去,一路上不少人主动上前来与长公主寒暄,而后再将目光放在温宜青的身上。

大人们的交际往来与他们这些小孩儿可没什么关系,善善跟在旁边,听得百无聊赖。文嘉和看她一眼,见她呆着一张小脸,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便悄声道:“善善,我们去玩?”

善善顿时精神一振,期待地朝娘亲看去。

温宜青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含笑点了点头,两个小姑娘才手牵着手跑了出去。

今日来了不少小孩儿,丁点大的人,虽然跟着家里人来赏花作诗,可连字都还没有认全,自然也无法参与进去。庄子里自然也有给小孩玩闹的地方,里面也不少都是学堂里的熟人。

善善如小鱼入池塘,快活地冲入了小朋友堆里。

“温善,快过来。”同班的乔明轩捧着一盘点心朝她招手:“我都尝过了,整间屋子里,就数这个点心最好吃!”

善善哪里忍得住,立刻坐了过去。

今日宴会的主题是赏花作诗,连点心也都用了心思,每一样糕点酥饼都用了鲜花。善善拿起的就是一块鲜花饼,酥皮里包裹着鲜花做的蜜馅,香甜可口。

一盘里有六块鲜花饼,三个人各分了两块,一盘就空了。

善善吃过一块,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刚想剩下拿剩下那块,却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眨眼,盘中那块鲜花饼就不见了踪影。

善善眨了眨眼,抬眼见到一个与她模样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模样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竟有些想不起来。

“祁晴?”文嘉和喊了一声。

噢!

善善想起来了。

原来是祁家的四表姐!

自从祁家搬出来以后,祁晖与祁晴被学堂退学,善善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好久不见的四表姐,又看看她手中那块鲜花饼,不知是该先与表姐打招呼,还是先质问她为什么要抢自己的点心。

在她想好之前,文嘉和先替她问出口:“你为什么要抢善善的点心?”

“我怎么是抢她的点心?”祁晴哼了一声:“这屋子里的点心是给所有人吃的,又没有写她的名字,就准她吃,难道我吃不得?”

“你若是想吃,旁边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抢我们的?”

“旁边没有了。”

三人转头一瞧。

原是这个鲜花饼太好吃,不少小朋友都喜欢,吃完了还没来得及补充,如今满屋子就只剩下祁晴手中这块。

文嘉和:“你……”

在她的话说出口之前,祁晴便先咬了一口酥饼,文嘉和一噎,剩下的话便不再说了。

总不能她都咬了一口,还叫她还回来。

祁晴得意地看了善善一眼,又像是惧于文嘉和,很快离开。远远的,善善看见她在江惠柔的身边坐了下来。

乔明轩又递过来一盘点心:“温善,这个也好吃。”

善善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不挑食,什么点心都喜欢,没了鲜花饼,还要桂花糕,杏花饼。除了糕点,屋中还放了不少玩具,众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善善也拿了一副棋盘,一边吃点心,一边与文嘉和一起下棋。

待每一种都尝过一遍,外面才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有鼓声间或传来,还伴着喧哗叫好声,外面的动静很快将屋中小孩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如鸟雀出笼,蜂拥而出,叽叽喳喳涌到了一处宽阔场地。一乐人在敲击着一面小鼓,中央还有不少青年才俊落座,一朵红绸做的绸花伴着鼓声在众人手中传递,鼓声一停,绸花的传递也停了下来。

最后拿到绸花的那人站起身来。

善善定睛一瞧,又是熟人!

竟是祁昀,她的大表哥!

这是在玩击鼓传花,花落到谁的手中,谁便要起来作一首诗。今日宴席主题是赏花,园子里菊花正是盛放之时,此次击鼓传诗的题目便是菊花。

只见祁昀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很快便作出一首。

善善连字读还没认全,更听不懂诗的好坏,只能听见祁昀做完诗后,旁边不少人在叫好,大抵就是写的不错。

祁晴立刻在旁边喊出:“那是我家的大哥哥!”

顿时得到不少人的艳羡。

鼓声又响起,再停下,又一个人站起来。

旁边一个小朋友立刻说:“那是我家的二哥……”

只见那人沉默许久,吭哧吭哧憋出一首五言诗。

周遭人反应平平,方才认哥的小朋友叹了一口气,也不好意思认了。

外面还有不少热闹,善善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也不想再待回屋子里,文嘉和便带着她去四处逛。

“杨夫人每年都要设宴,我跟我娘来过好几次了。”文嘉和说:“除了击鼓传诗,那边还有流水作诗,每年有不少佳作都从这儿出生,还有不少人便是在这儿成名的。”

“就算不会作诗,这儿的花也开得极为好看,点心也好吃,过来看热闹也好。”

绕过了几个弯,善善甚至还瞧见了一个戏班子,可惜演的不是她最喜欢的孙悟空,因此善善看了一眼便走了。

善善还在这园子里看见了贺兰舟。

贺兰舟正在与几个相熟的文人说话,远远见到她,便与其他人说了一声,朝她走了过来。

“善善,你也到这儿来了?”贺兰舟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你娘呢?”

“我跟我娘一起来的。”善善乖乖地应:“贺先生,你要找我娘亲吗?”

贺兰舟迟疑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

他面上有些犹豫,像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善善乖乖地等着,等了好半天,就见他忽然撩起衣袍,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贺兰舟还看了文嘉和一眼。

文嘉和不明所以,愣了好半晌,才意会到他的意思,往旁边走了两步,听不到二人说话。

贺兰舟这才低声问:“善善,你娘与那个陈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善善不解。

贺兰舟张了张口,对着小姑娘天真澄澈的眼睛,又不知道该如何问。

上一辈的感情恩怨,总不好牵扯到一个还没半个人高的小姑娘。可那日他从沈云归那儿得知了善善的身世之后,回去想了许多日,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更回去找了许多日,还与陈玄亲自对峙过,陈玄指着天发誓,说自己身家清白,绝无妻女。既然不是陈玄,那陈公子的身份又成了一个谜团。

他面薄,更不好拿自己的感情去质问一个小姑娘,含糊许久,才问:“那个陈公子……是不是……”

善善知道了,又是关于后爹爹的话题。

她说:“我娘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贺兰舟心下一松。

“可是……”可是,善善现在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为难地说:“贺先生,我也已经有想要的后爹爹了,要不……要不,你还是算了吧?”

贺兰舟:“……”

贺兰舟如遭雷击!

便是那日沈云归说善善的亲爹还活着,也万万没有今天的打击大!

善善不好意思极了,绞着手指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贺先生,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其他人想要你做后爹爹的。”

贺兰舟:“……”

见人走远,文嘉和才走过来。

她纳闷地看着贺兰舟的背影,只觉比先前看到时多了几分萧索之意。

“贺先生与你说了什么?”

善善忧愁地叹出一口长气,还有一些庆幸:“贺先生以后应当不会再给我布置功课了。”

“这是好事吗?”文嘉和不解:“贺先生是状元出身,是太子哥哥的老师,他若是愿意教你,不是一件好事吗?”

善善可不觉得呀!

柳夫子已经布置许多功课,她是一点也不想再多做一点了。

……

善善转悠了一大圈,到午膳时分,肚子又饿的咕咕叫,她才回去找娘亲。

宴席上早已摆好午膳,她牵着娘亲的手,和文嘉和挨着坐。

今日宴席的菜色也是百花盛开,宴席的主厨是京中食味楼请来的大厨,善善更是喜欢。她亲昵地挨着娘亲,吃的头也不抬。

便是用午膳,也脱离不了诗风雅兴。

用膳的大厅地面中央下沉,引入活水,因而用膳时还能听水声潺潺,还有下人提前将写着题目的字条折成小船放下,主题各有不同,小船在水面上飘飘荡荡,众人围坐两旁,若轮到谁,便随手捞起一艘小船,即兴作诗。

善善坐在一旁听着,仍旧是什么都听不明白,便沉浸在面前的美味佳肴里。

众人时不时捞起小船,诗文朗朗上口,各有千秋,不乏也有佳句,每每一出口便引得数人争叹。

今日设宴的杨夫人见此盛况,听在耳中,面上笑意不止,连连点头。

她向来好风雅,更好有才之人,若自己设的宴席上能出佳作,更是欢喜。一人方吟完诗坐下,她目光一错,落到了长公主座位边,温宜青的身上。

杨夫人自然也知道温宜青是谁。

她听说过京城不少风评,初见这个温娘子,见她温婉可人,进退有度,便在心里有不少好印象。就算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她也愿意卖温宜青一个好,此时便开口道:“温娘子,不若你也来做一首。”

温宜青颔首,善善听到此处,也连忙把脑袋从饭碗里抬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过去。

她娘亲要写诗了!

善善忙打起精神,打算将等会儿娘亲写的诗记下来,回去背给石头听。

温宜青拾起一只小船,正要展开,忽然,席上有人轻笑了一声。

此时众人只等她作诗,这声轻笑便显得尤为清晰,众人纷纷抬头朝发生处看去。

善善也看过去,便见宣平侯夫人掩着唇,朝着这边看来,面上笑意不减,反而有愈来愈盛之势。

“祁夫人?”杨夫人纳闷。

祁文月道:“杨夫人,也非是我要扫了在座诸位的雅兴,只是叫温娘子来作诗,却是万万不行的。”

“哦?”

祁文月

:“温娘子是商户出身,从小学的金银账目,算账是了得,文墨却是略通。今日叫温娘子作诗,却是为难温娘子了。”

众人恍然,这才想起这事。

原是温宜青面相似大家闺秀,也没有商人常见的市侩之气,半日相处下来,她与所有人都能侃侃而谈,相处甚欢,也叫人忘了她的出身。

宣平侯夫人说的不错,商户出身,学的都是是金银铜臭,岂会懂风雅?就是叫她作诗,强行作出一首,想来也难登大雅之堂。

众人左右互相看了一眼,再见那小船已经在温宜青手中,她正慢慢展开,一时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连杨夫人也在懊恼。

她怎么忘了温娘子的出身!

这下倒好,不是给长公主卖好,倒是把人给得罪了!

善善准备了好半天,不解地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众人:“娘?你不念诗了?”

祁文月吃吃笑道:“善姐儿,你娘一个商户出身,怎么会作诗呢?”

温宜青抬起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祁文月对上她的视线,忽然愣住,后头的话也咽了回去。没由来的,她看着那双与祁家人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杏眸,心虚不已。

善善却是不解。

她娘怎么不会了?

她娘懂得可多了,平常不算账的时候,便是在书房里看书,连沈叔叔也经常说,她娘亲从小读书就厉害,说不定还能考中秀才呢!

善善握紧小拳头,刚想要为娘亲反驳,却听见“咚”的一声,是高老夫人放下了茶盏。

“江夫人这话说的倒是古怪。”高老夫人淡淡道:“今日宴席,不看出身,只看才学。江夫人倒好,张口闭口都是商户,好像便是商户出身,便是习不得书,认不得字,作不得诗了。”

祁文月面色一僵。

她略有些惊慌地朝着高老夫人看去,怎么也想不到高老夫人忽然为温宜青出头。

两人不是还有旧怨吗?!

不只是祁文月,在场不少人都吃了一惊。打量的目光不停地往两人身上看。

高老夫人面不改色,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往温宜青那边看一眼,仿佛是一个单纯看不过眼的路人。“倒是老身方才听江夫人作诗,平平无奇,对仗既不工整,还有生拉硬套之处。江夫人虽是大家闺秀出身,可才学倒是难登大雅之堂。”

哗!

这话便是极为不给面子了!

祁文月的笑意僵在脸上,几乎要维持不住。她仿佛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就好像是自己的脸面被人揭下,放在地上,被所有人都狠狠踩过。

她又什么时候得罪高老夫人了!

高老夫人便是看在侯府的面上,也万万不该这样下她的脸才是!

不少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过来,也有不少人开始猜测她与高老夫人的关系。

“高老夫人,这话实在是言重了一些。”祁夫人开口打圆场:“今日作诗是为即兴,实在仓促,也难免生出错处,若是做得十全十美,恐怕便得是小贺大人那样的状元之才了。”

高老夫人端着茶盏,颔首应是。

但她也没有就这样算了,仍是道:“即是即兴而作,便不分好坏,称兴就是。诚如江夫人这样自幼习文之人也多有错处,便更要多多包涵。怎么到了江夫人口中,有的人却是连作诗的资格都不配了?”

祁文月脸色僵硬:“高老夫人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祁夫人也道:“她并未是看低了谁,只是有心想为温娘子解围,心直口快,说错了话。”

祁夫人看向温宜青,面上带着笑意:“既是轮到温娘子作诗,若是温娘子想好了,便请作吧。”

高老夫人又说:“再说,若说起出身,温娘子倒没有比谁差到哪儿去。”

祁夫人眼皮一跳,顿了顿,“高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高老夫人早就打听清楚了。

高家虽被皇帝罚过,可在京中盘亘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势力。

祁家做事没多少遮掩,连下人也知道的清楚,她派人顺着猜疑的方向一查,都不用去云城,便将此事查的清清楚楚。

她先前还在羡慕祁家的好运气,如今却是险些笑出声来。

祁家是什么样的糊涂蛋,天大的好事落到他们的头上,竟然还会往外推!

推走了不说,甚至还接二连三的欺侮人,尤其是那宣平侯夫人,更是找了好几回麻烦。

旁人不知温娘子的身份,她可是知道的!

高老夫人抿了一口茶,唇角翘起,依旧没看温宜青,状似若无其事地道:“老身倒是没什么意思,却是想起从前听说的一个传闻。说是天下有一种杜鹃鸟,生蛋的时候,会找到其他鸟儿的巢穴,将其他鸟蛋推下,再将自己的蛋生在里面,让其他的鸟替自己孵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高老夫人为何忽然说起鸟雀来。

唯独祁文月忽然脸色煞白,霍然转头朝祁夫人看去。祁夫人亦是脸色难看。

该不会……该不会……

有人虽是不解,但也附和道:“这杜鹃鸟实在可恶。”

“不错。”高老夫人说:“那些鸟儿若是发现自己的鸟蛋被掉包,定是要将杜鹃鸟蛋狠狠啄破。可不久之前,老身倒听说了一桩奇事。竟是有人将这杜鹃鸟当宝,便是没半点血缘,也当做女儿认了下来,反倒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

在场诸位都不是傻子,听见高老夫人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很快便反应过来。

有反应更加灵敏的,便从高老夫人的针对里看出不对,怀疑的目光朝着祁文月看了过去……

祁文月脸上血色尽失。

她唯恐被人看出一点不对,强装着镇定,却也不敢与任何人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此事大概不离十了。

众人心中骇然,目光不停地祁文月与祁夫人身上游移。早就听说伯府待这女儿如珠似宝,甚至还为此攀上了江家这门高亲,但如今看来……如今看来……这宣平侯夫人,怎么与祁夫人无半点相似之处?

若宣平侯夫人不是祁家亲生,那亲生的又是谁?

祁夫人也用力绞着帕子。

忽地,有人惊呼出声,很快又收敛,压着声音与旁边人道:“这温娘子,怎么与祁夫人……”

后头的话越来越低,便听不见了。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众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了温宜青。

原来没人提起时倒还好,如今一提,却是所有人都越看越是觉得不对。

温娘子的眼睛,怎么与祁家人生得一模一样?温娘子这鼻子,怎么也与祁夫人一模一样?温娘子这……这分明是亲生的母女啊!

惊天骇浪自众人心中翻起,但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面上什么也没有说。

内心里已经开始在想,等今日这宴席结束后,该去谁那分享这惊天动地的大事……

鸠占鹊巢的假女儿非但锦衣玉食的长大,还嫁到了侯爵府,真女儿却沦落为一个商妇,亲生的女儿,甚至连认都不认,面对这面还当做

是不相识!

高老夫人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她心道:温娘子非是商户出身,乃是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女,今日揭发出来,若日后温娘子进宫,也无人能拿身份说事。

祁家人放着珍珠不要,要鱼目,还仗着身份权势欺人,叫温娘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替温娘子说开了这冤屈,等温娘子日后进了宫,母凭女贵当了皇后,日后也定会记着她这份恩情。

想到此处,高老夫人才终于朝温宜青看去,却见温宜青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更加冷淡。

远远的,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温宜青朝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很快移开了眼。

高老夫人端着杯盏的手一颤,笑意也凝在唇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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