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直到我临死前, 青鹿上神并未伏诛,结局如何我也不知,但那时妖皇陛下与魔族的魔君已经决定, 将要封闭整个妖界与魔界, 与天界划出永不交互的分界,三界大乱之时,未免造成更大的生灵涂炭,那时众位上神联手, 将人界彻底隔绝,若再将妖界和魔界封闭, 此后三界上下再也无法往来。”也是因为这样, 今后各族飞升将会越发艰难,众上神所设结界,堪比天道的压制, 封闭各界后至少有百余年,聂擎再未见过有飞升者,至于更久的以后,那他也不知了。聂擎会从下仙界入妖界, 处心积虑接近小龙君,最终所谋的也只是想取得小龙君的信任后, 有机会能见到上神。虽然一开始他并未打算和盘托出, 入千绝宗最终的目的也是想要学习点星之法, 点星诀修炼至大成,可窥得未来千年的天机, 只不过这点星诀是透支自己的生命。但聂擎却没关系, 他只是习得此法用作掩护, 并不会真的去用点星诀窥探天机。他原本计划, 与小龙君熟识取得信任后,再透漏出未来将会发生的一两件大事件,待那些事全都应验之后,等小龙君彻底信任自己,再告知他一些青鹿灭世之危。到时候无论小龙君相不相信青鹿会灭世,这么严重的事情,他定然不会隐瞒妖皇。虽然现在他若去求见妖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现在的他,毫无保障,实力低微,家族覆灭,且不说妖皇是否相信,即便是信了,一个重生回来能知晓未来的人,这一旦暴露出来,等着他的只会是灭顶的危机。既想要阻止今后的大难,又想要保全自己全身而退,小龙君是唯一的途径。结果所有的计划甚至都还未开始实施,仅仅今天与小龙君初初相见,就差不多被时渊上神查清所有,他如果再隐瞒,等着自己的将真的会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进退两难不如赌一把,反正现在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不过此时,他也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想的有多天真,尽管他曾走到过上仙的高位,但未登神,眼中所见便是天壤之别,他自以为万全的谋划,殊不知在上神眼中,怕是犹如稚儿嬉闹一般。一旁的陆染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些,他原本以为,这聂擎是在哪里学了些诡异旁门,能获知一些他人未知之事,他借此靠近小龙君,意图夺取小龙君的气运,抢占小龙君的机缘。没想到竟然是时光重塑,死而复生么。十四位上神的陨落,时渊以神骨镇压鬼域之境,光是一想这有可能是几千年后上神的结局,他就一阵毛骨悚然,浑身血冷。然而时渊并未被或许是上一世的结局惊到,而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你是说,你的上一世中,没有小龙君?”聂擎跪在地上,那些围绕着他的菱锥越靠越近,但最大的秘密已说出口,反
倒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左右不过是一死,如果最终逃不过,他也只能认了。“是的,我所经历过的那一世,没有小龙君,龙族从未有过新生幼龙。”时渊一挥手,所有的菱锥瞬间化为花瓣,再次飘落在地。聂擎并未因此放松,因为时渊朝他走近了几步后,将手放在了他的天灵之上:“莫要抵抗,若你所言皆真,自不会要你性命。”聂擎知道时渊上神这是要对他搜魂,于是闭上双眼,努力压制着自己反抗的本能,任由上神搜查。几息之后,聂擎软倒在地,被搜魂,对他自身的神魂自然是损伤不轻,但好歹留有性命。时渊收回手,神色淡淡,看不清喜怒。陆染连忙上前:“神君。”时渊垂眸审视了聂擎片刻,手腕一翻,一道灵光打入了聂擎的体内:“且留你一命,今后不要出现在小龙君的面前。”直到被丢出了神殿,聂擎还没从那阵虚软中缓过神来,他能感觉到时渊上神在他体内设下了一道禁制,对于未来之事,他今后再也无法吐露半字,若有此心念,便会瞬间爆体而亡。聂擎抬头,看着上方的云层,他知云层中坐落着差点令他葬身其中的神殿,能活着被丢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让他再出现在小龙君面前,又在他体内设下这等禁制,时渊上神怕的恐怕不是会被更多人知晓那可怕的未来,怕的恐怕是被小龙君知晓吧。等身上逐渐恢复了些力气,聂擎缓缓爬了起来,或许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时渊上神知道了未来,那不管怎么样,今后的三界之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心中大石,正所谓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今后他再也不需费心筹谋,只要努力修炼,若命定的未来无法扭转,至少在未来来临之前,他能有自保的能力,这么一看,真是应验了那句话,祸福相依,峰回路转。结果等聂擎走了两步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在时渊上神的神殿见到了上神,也就是说,这里是距离朝圣城远隔一条无边海域的启阳大陆!哪怕有这一年因为先知的积攒,他也没积攒到能用一次传送阵的消耗,而且被搜魂后,神魂受损,也经不起传送阵的折腾,看着陌生的城镇,聂擎苦笑,将他抓来,为何不顺手再将他丢回去,现在可好,他回不去了。神殿中,陆染面色苍白的看向时渊:“他说的可是真的?他神魂中可有什么异处?这事太诡异了,这世上怎么会有时光重塑之事。”时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未曾经历过,可以不信,但不能否定,他神魂中没有异样。”陆染直接坐到了时渊旁边的石椅上,缓了许久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也就是说,岚川的陨落是天帝的三子所为,青鹿为了报复,以三界为盘,众生为棋,设了一场大局。”陆染无法理解:“我不明白,要报仇,杀了那
个三皇子就是,牵扯无辜众生是为何?莫非岚川之死,已让他疯魔了吗?”时渊取出一壶酒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看他冷静的像个没事人一样,陆染急的一锤石桌:“生死攸关之事也不能让你着急?”时渊:“急什么,既已知道未来,改了就是,事情的根源在青鹿,那就从根源上解决。”陆染沉思道:“这事是否要告诉妖皇?现在青鹿已封神,就算时日尚短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留下一个弑神之名怕是也不好,而且小龙君还挺喜欢青鹿,要是知道你杀了他,说不定会因此责怪你,不如让妖皇去当这个恶人好了。”时渊幽幽地扫了他一眼:“我何时说要杀了他。”陆染眉头一蹙:“解决根源不就是杀了他,没了青鹿,几千年后自然就没了祸乱三界的存在,如果他已经疯魔,就算我们为岚川报仇杀了三皇子,也未必能填平他心中的仇恨,你若是心有不忍,那我们先替岚川报了仇,将天帝三子之事广告天下,再看青鹿是否能舍下仇恨,若能是最好,若不能,自然要将其彻底斩除!”时渊:“那你可有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之前的一世,甚至可能是几世,我们或者别人,因种种原因提前获知了一些消息,便对青鹿下杀手,才会逼得他反了这三界?”陆染啊了一声,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不,不会吧。”时渊薄饮清酒轻声一笑:“这世间,连时光重塑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会的。”陆染见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好像那个以神骨镇压鬼域之境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既生气,偏又对他无可奈何,干脆起身不再搭理,只是走前道:“我知你不怕死,也知这世间从未有过让你留恋之事,但神君,你可以不在乎生死,那小龙君呢,你若不在,小龙君该怎么办,他有妖皇,有司禹,有众多龙君,可在小龙君心里,只有云起,有你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陆染大步离去,卷起满地的扶樱花追逐在身后,最后因跟不上那离去的速度,重新缓缓飘落在地。时渊坐在清冷的庭院中,直到曦光透破云层,驱散了这偏远角落的黑暗,照亮在那残余的半杯清酒中。雪觅早早就醒了,眼睛还未睁开,便在床上翻滚了一圈,等翻到床的边缘险些要掉下去时,感受到一股托力,还未睁眼就先笑了:“渊渊!”时渊正坐在窗沿边,手中是还未看完的半本游集。雪觅光着脚丫子跑下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爬到了时渊的身上:“老师说这几日要自己练习给材料驱除杂质,没有别的课程,所以这几天不用去圣灵啦!”时渊放下书,将雪觅抱着转了个方向,一抬手,远处的木梳便飞至掌心,时渊将他睡的一头乱发给一点点梳理整齐,明明每天睡觉雪觅很少乱动,偏偏这头发却能睡的乱七八糟:“要是不喜欢去学院
,不去就是。”雪觅背对着时渊任由他给自己梳头,手上也没闲着的翻动着刚刚被时渊看过的书:“喜欢的,但没有课程的不去,跟不想去是不一样的。”时渊:“有什么不一样?”雪觅想了想,想不出该如何形容,于是又强调了一遍:“就是不一样。”说完看到一旁的碟子里还放着半块他昨晚没吃完的花糕,于是拿起来就吃。只不过还没喂进嘴里,就被时渊驱动着灵力给收走了:“隔夜之食也吃。”不等时渊传召,等在外面的落灵便带着人端着早膳进来了,知道小龙君今天不去朝圣城,所以早膳都准备的丰富些,可以让小龙君慢慢吃。雪觅一边吃,一边坐在椅子上晃动着落不着地的小短腿:“渊渊你看,鱼糕!”雪觅拿着鱼形甜糕朝着时渊展示,等他看过来后,便小嘴一张,将整个鱼糕给吃了进去,塞的两颊鼓起,还朝时渊笑眯了眼。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坐在光下的雪觅细软的发丝都被衬的好似能发光,一对龙角更是生的粉白,背光而笑的模样那样灿烂无忧,时渊朝他招了招手。雪觅一手一个糕点的举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后,哒哒哒的跑到了时渊的身边,贴在了他的身上仰着头看他。时渊将他嘴角的碎屑拂去:“用个早膳撒一身,小口小口的吃,急什么,你在外面也吃的这样一身碎屑?”雪觅仰着脸让时渊给自己擦,等时渊擦完了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糕:“外面当然不会,小龙君也是要面子的,在家就不一样啦。”在外面他吃的可讲究了,才不会吃这么大块的甜糕,那都是吃的无比精细,都是小块小块的。时渊给他擦脸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在他头上轻轻一拍:“去吧,要面子的小龙君。”雪觅嘻嘻笑着跑开了。繁缕和花朝早就候在外面了,虽然不去圣灵,但布置下来的作业还是要认真完成的,所以雪觅跑到院子里开始折腾那些材料了。说话的声音不时从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习惯了之后时渊竟然也不觉吵闹了。伺候完小龙君用过早膳,落灵得了神君的应允,便带着人进来收拾寝殿,以前的寝殿是不需要这般清理的,神君早就不需要睡眠了,寻常所用之物也不多,最多就是整理一下书册,摆放一下笔架。然而现在,要将床上堆积的玩具整齐摆放,要将小龙君换下的里衣给收起,要将地上灵砖细细打扫一遍,决不能将外面的碎石给带进来了,小龙君喜欢不穿鞋在地上跑,还有那些点心碎屑也要清理干净。尽管一个净尘术就能解决,但也没有灵奴一寸一寸清理来的细致。因此这寝殿每日竟成了伺候的人最多的地方。雪觅将一堆造型各异的石头摆在了面前,感叹道:“就这些东西,竟然能炼成灵剑,好神奇呀。”从外面走来的陆染道:“小龙君都开始上炼器课了?
”雪觅回头,笑着喊了一声来人:“陆染叔叔。”陆染笑着道:“这三界中,论炼器,神君若说第二,那绝无人敢认第一,这炼器课小龙君可以让神君来教你。”雪觅连连摇头,他可没忘洛凤哥哥说霓凰姐姐拜自家老祖为师后过的有多苦,而且要是自己炼器没天赋,炼不好,那岂不是给渊渊丢人了,而且比起炼器,他好像更喜欢画符一些:“这些东西都有老师教,自然不必辛苦渊渊了。”雪觅说着还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给渊渊罚我写大字的机会。”陆染失笑,转身进了时渊的寝殿内,雪觅一边淬炼着那些炼器的石头,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听到什么八陵,什么上贡,便收敛了心神。启阳大陆有好多好多个城池,那些城池的城主经常会上贡一些东西,渊渊看得上的就收进私库,看不上的,就随便收进了神殿的宝库,反正能被渊渊看得上的好像很少,除了上次那个扶桑琴,雪觅就没见渊渊收过什么东西。这会儿估计又是哪个城的城主来上贡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雪觅收回了小耳朵,开始认真的淬炼炼制灵剑的材料。刚把第二颗石头给淬炼完,就见时渊从寝殿内走了出来,还朝他走了过来。雪觅连忙拿着已经淬炼好的石头给他看:“我做的!之前那个黑黑丑丑的石头,把里面的小黑点点都挑出来之后,就变得好看了!”时渊上前,并未因为这只是基础的材料就随意,反而看的很仔细,随后夸奖道:“做的不错,对灵力的掌控明显比炼丹时要顺畅许多。”雪觅摇晃了一下小脑袋,他这些天画符画的多,感觉灵力运用的也顺畅了许多。时渊道:“稍后你去妖神殿住几日,我若回来了,再派人去接你。”雪觅连忙放下手里的石头,跑过去扒在时渊的身上:“你要去哪儿呀?”时渊道:“去八陵仙谷,观故人联姻之喜。”雪觅紧紧抱着时渊:“我也要去!”如果渊渊是有什么正事要办,他也就乖乖的去妖神殿了,可是去观礼,带上他应当没有太大影响吧。时渊低头看着他:“八陵仙谷在魔界,魔界魔气四溢,你还小,不适合去。”雪觅噘着嘴拽着时渊的腰带:“我想去,有没有什么法器能挡掉魔气的?渊渊带我去嘛,我还没去过魔界呢,渊渊,去嘛去嘛~”雪觅整个人都差不多要挂在时渊身上撒娇了,虽然他也没把握渊渊会被他缠一缠就带他去,毕竟之前时渊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但万一就被他缠上了呢。陆染站在神君的身后笑而不语,对眼前的情况非常的喜闻乐见,他就喜欢看神君这幅打不得骂不得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没人能抵挡小龙崽软乎乎的撒娇,心硬如铁的时渊也不行。于是原本简单的两人出行,因为多了一只崽,惯常照顾他起居饮食的落灵要带上,身边伺候的
侍婢要带上,怕魔界的食物不合胃口,灵厨要带两个,担心魔界的食材会沾染一些魔气,平日吃的食材也要备上,最喜欢的各种糕点灵果也要带上,睡觉要抱着的灵珠玩具要带上。就因为多一个崽,一趟出行就多了许多事,挥袖便能腾云的行程,因为跟随的人众多,得换成飞舟。雪觅还没这样跟时渊出过门,之前上到天界不算,那时候他还小,虽然记事了,但怎么去的怎么回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都没有感受过路程上的快乐。落灵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收拾东西了,非常熟练的清点了一些手脚伶俐又听话稳重的婢女随行,等一切安置妥当,陆染已将飞舟召唤在了神殿门口,两侧等候的奴仆随便一扫便有三四十人,还有两个地仙修为的影卫隐在了暗处。雪觅怕时渊临时反悔,连忙招呼着繁缕和花朝:“快点快点我们先上去!”那小短腿倒腾起来跑的倒是快,候在两边即将随行的人刚行礼,膝盖都还没跪下去,小龙君已经从他们眼前跑了过去。飞舟里面很大,就是一座小宫殿,雪觅没见过这样的飞舟,一进去就好奇的到处跑。花朝他们紧跟在后,繁缕还好,他以前在君家是见过飞舟的,只不过比起上神这座,君家那算是简陋的不能看,花朝也没见过,同样兴致勃勃的陪同小龙君一起参观起来。“还有灵池诶!”“这里还有庭院,这是什么树啊?上面的果子长得好奇怪呀,扭扭曲曲的,能吃吗?”花朝道:“这是腾迦树,我之前在上古录看到过,据说这种树在上古时期就存在,是炼制飞剑的主要材料。”雪觅:“可是剑不是用灵力操控着飞的吗?还有自己会飞的剑吗?”花朝不太确定:“应该是有的吧,我也不知道,上古录是那么记载的。”一旁的繁缕道:“这树是整个飞舟运行起来的关键,许多飞行法器里都会炼制进去一些腾迦树的树枝,像是这么大的飞舟,其实只要一截腾迦树的树枝应当就够了。”这样完整的一棵,甚至都能算是上古神宝了。听到身后传来声响,雪觅一回头就跑了过去张开双手要抱:“渊渊!”时渊将他抱了起来,带着他走到了庭院的边沿,不过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下方了,只能看到不断后退的云层。雪觅道:“渊渊,魔界大不大啊,是魔界大还是妖界大?”时渊道:“魔界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妖界大。”雪觅想到之前在三重天上认识的人,道:“那这次去魔界,我会见到久凛吗?就是我在三重天见到的那个魔族小哥哥。”时渊道:“这要去了才知道。”雪觅没能得到准确的答案,有些小遗憾的嘟着嘴巴:“好叭,魔界好玩吗?”时渊:“不一定好玩,因为魔气与灵气不同,魔气过于肆意,因此衍生出的东西千奇百怪,你入了魔界切记不可胡乱吃东西,看到不
认识的,也不要随意伸手去碰。”雪觅连连点头:“我会乖乖的。”时渊笑了一下,雪觅安静了一会儿,又道:“那我要怎么挡掉魔气啊?”时渊:“到时候让落灵给你将那颗净漓额珠戴上就行了。”即便什么都不戴,魔气也沾染不到雪觅分毫,他的手腕上,还系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就这一缕发丝也能护他周全。然而雪觅一听这话就小炸毛了:“净漓就能抵挡魔气?那你之前还不愿意带我去!”时渊:“不过几日就回了。”雪觅抓着他的衣襟不满的拽了两下:“几日也不行!”时渊看他小嘴都要噘上天了:“这般粘人。”雪觅笑嘻嘻往他身上蹭:“就粘就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