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写诗拜师去
陈有鸟返身进入书房,书桌和文房四宝都在这。靠墙的床上,一团被窝卷着,那小女孩还在埋头睡觉,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头黑发。她的头发浓黑且长,及腰,现在披散开来,如同一片飘逸的云。陈有鸟只看了眼,随即在书桌前坐下来,铺开笔墨纸张,准备写个东西。既然已经立志要科举,博取功名,自不会说说而已。而想考好试,当然得有名师指导,这是一条考取高分的好路数。因此,对于这次的拜师,陈有鸟颇有期待。他有《文心雕龙》,经典作品数不胜数,但并非随便写一篇出来,需要有实际的考虑,结合切身的情景,才能打动人心。想了想,提笔挥写,片刻诗成,一首七绝: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是一首很有名的诗作,表面读来,写的是闺房家事,实则不然,有着另外的喻义,是在问“这篇作品是否合乎心意”,表达的方式颇为新奇和微妙。陈有鸟写得用心,消耗了三根文气。随着损耗文气来增涨修炼的程度,对于文气的运用,他而今已经得心应手,相当适应了。这次写诗,也不再像第一次那般疲累,显得从容。字也不错,比前身好多了,闭关的大半个月,成果都在这。虽然没有达到自成一家的境界,但笔画勾勒,隐有锋芒,看着就舒服。“好了。”陈有鸟很满意,只等待墨干即可收起,若有所觉,回头就见到小女孩不知何时起身来,她似乎还没睡够,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有一种慵懒的可爱。刹那间,她仿佛嗅闻到了什么,双眼猛地睁大,走过来,眼勾勾看着书桌上的诗篇。陈有鸟一怔:这是个什么意思?但见小女孩伸手来,指了指:“哥哥,我要。”这是陈有鸟第二次听她开口说话,憨憨的,有些生硬,仿佛牙牙学语不久。陈有鸟很怀疑,她是不是有某些语言表达障碍的问题。不过难得她开口说话,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把诗篇拿起:“你要这个?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微微侧着头,一对很好看的秀眉蹙起来,苦苦地想着:“名字?我的名字……”目光一瞥,似有所见,随即道:“我叫画眉。”“画眉?”这名字倒是好听,陈有鸟还想问其他的信息,但画眉根本想不起来,神态迷惘,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知是失忆,还是别的缘故。无奈之下,陈有鸟只好把诗篇递给她。画眉如获至宝,转身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捣弄着。陈有鸟想不出个所以然,外面宋天富还在等着呢,不好耽搁,于是又提笔开写,写的还是同一首,但没有文气加持,只当是抄写一遍而已:“画眉,哥哥有事要出去,你呆在屋里,不要乱跑。”“唔唔!”画眉头也不抬,捧着纸张,如同捧着心爱的吃
食,真不知这小女孩能从这首诗里读出个什么来。宋天富这趟来,是坐着马车来的,所以陈有鸟也坐上了马车,车轮辚辚,开始出发。宋天富没有问陈有鸟写了什么,只介绍关于这位老师的情况。老师姓“孟”,名“北流”,今年已经六十有一,花甲之年,他可是正经的一榜进士出身,在朝廷当过官。只是其性格清高,不合群,屡屡受到排挤,官场不得意,最后辞官还乡,在海岱郡结庐而居。由于其官文了得,水平甚高,故而不少大族子弟纷纷上门求教,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方名师,桃李满天下。“陈老弟,这位孟夫子可是性格火爆,从不给人留面子的。不怕你笑话,我年少的时候也曾去拜师,但写的东西不行,直接被孟夫子扔到脸上,骂了句‘狗屁不通’,我就灰溜溜跑回来,从此再不读书了。”宋天富还不放弃要劝陈有鸟的心思。陈有鸟道:“行不行,见过再说。”宋天富呵呵一笑,不再言语。他之所以劝陈有鸟放弃不切实际的科举念头,自有私心,但大的出发点,也是一番好意,陈有鸟学道十年,半路又跑去读书,在外人看来,根本不着调。陈有鸟心思玲珑,却比谁都明白,不愿坏了人情,于是主动挑起话题,找宋天富询问关于海岱郡的各种事宜。宋天富出身大族,年纪轻轻就做了一番事业,在家族中俨然是接班人的身份,眼界见识,不同一般。陈有鸟询问的又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自然乐得分说。其愿意跟陈有鸟共坐一车,侃侃而谈,其实已经是放下了身段,觉得陈有鸟的脾性合胃口,但最主要的,还是陈有鸟展现了修道的潜力,能画符。从古到今,能力匹配,能力互补,才是一个圈子的基础所在。很难想象,富翁会跟乞丐成为知己朋友。“天下三十六郡,海岱郡名列中游,并不突出。至于你们陈氏,我家宋氏,虽然名为‘大族’,但相比起那些名门世家而言,也不算什么。”宋天富说得兴起,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了。陈有鸟疑问:“名门世家?”宋天富解释道:“大族、名门、世家,从低到高,依次排列,不同底蕴,不同出身,阶层森然。正所谓百年名门千年世家,咱们这些所谓地方大族,跟人家相比,实在差得太远。好在海岱郡并无名门世家存在,我们大族才能出头。”陈有鸟听得入神,古代世界,可是真正的阶级世界,出身几乎决定了一切。最低层的农夫工匠等,世世代代,极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所谓寒门弟子,人家祖上也是曾经阔过的。宋天富望着他:“所以说,你修道,若是能晋身正式的道士,便是一条阳光大道,从此以后,在宗族中也能扬眉吐气,何必舍近求远,无端端跑来读书,考科举?君不见无数读书人白发苍苍,考到老了,还是童生?”又
来了……有些事情陈有鸟也不好解释,只得含糊应付过去。好在此时马车停住,听得车夫叫道:“老爷,不同流草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