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有钱,就这么任性

事实上，现在根本就不是清军的部队出城后回不来，就连明军的部队出了城之后也是一个回不来的状态。

一支基层组织有自己思想，也有战意，有士气的军队，强是真的强，但打起来就跟撒了手的哈士奇一样是真的管不住。

没到这个时候刘大炮就特别特别的怀念他这套军改所效仿的那一支令行禁止的, 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军队。

这个事儿不能多说，多说就发不出来了，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刘大炮却是也已经想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教育程度不够，尤其是各级别主任的受教育程度不够, 主任的教育程度不够教到麾下的那些将士们的头上自然也就平均教育程度不够。

再者也是因为没有一个宏大的目标, 没一个远大的理想，驱除鞑虏这种小民族主义的东西固然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但说白了也就是仇恨么，被仇恨浇灌出来的军队行事自然容易残忍偏激，最关键是随着明清之间实力上的此消彼长，驱除鞑虏这事儿至少看起来也没有多难，仇深或许还有，但苦却是不大的。

而从澄海刮来的风，又是典型的拜金主义妖风，整個南明从上到下股票为王，自然，这样风气吹出来的军队就也是钻钱眼里去的了。

而为了不让他们彻底被金钱腐蚀，也没特意引导过什么，各级主任几乎全都自发的使用一代目先知的神话故事来作为思想教育素材，为他们讲解赚钱与花钱的哲学之道。

然后，李大炮就更像是二代先知了。

这里说一下，一代目先知的神话思想其实是非常平和的, 南明这边继承的先知思想主要也是平和的部分，和外边的那些其他妖艳jian货是不一样的。

但总得来说，这样教育出来的士兵，与刘大炮对标的那支军队在素质上还是存在极大的差距的，所以虽然军纪非常严格，大家受到一定的基础教育之后也都不是什么残忍的人，整体上还是好的，但是极个别的小部队中，还是有一些做事比较王八蛋的部队存在的。

还是有一些，强奸妇女，抢劫钱财，杀良冒功之类的事情的，虽然不多，但一颗老鼠屎照样能坏了一锅好汤。

随着事态的发展，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由于这个年代没有无线电，部队撒出去之后的掌控力实在太低，好多事儿发生过之后刘大炮都不知道具体是哪支部队干的。

渐渐的，刘大炮主要的精力反而大多都放在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了，又不得不让郑克爽组建了一支直接听命于自己的一千人宪兵队, 进一步分薄了拱卫自己的力量，撒出去到处调查军纪问题。

算是亡羊补牢吧, 新战术面前，谁还不是个初学者。

总得来说这还只是个小问题，真正的大问题是他这头出来打仗，澄海大后方也是不得消停，而这个朝廷里唯一有可能挑战刘大炮的权威，甚至让远在前线打仗的刘大炮气得跳脚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写信给他又劝又骂的，自然就只有老勒了。

许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年近七十的老勒非得老夫聊发少年狂，不顾刘大炮的反对再次发出了海军的召集令，非要帮着刘大炮打仗，非得要带领他的那一拨嫡系水师从水路去攻打天津。

为此，他甚至不惜暂停已经取得较为明显攻势的，对莫卧儿王朝的征战。

说实在的在老勒的不懈努力的祸害之下，本就已经病入膏肓危机四伏的莫卧儿王朝几乎就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了。

这个所谓的印度最后一个大一统王朝本质上毕竟是个蒙古人的殖民政权，这些蒙古统治者还是从中亚地区来的，受到了先知思想，尤其是变异之后的先知思想的熏陶的。

这就导致其境内宗教矛盾极其尖锐，民族矛盾极其尖锐，北方地区与南方地区的区域矛盾极其尖锐，如孟加拉等地区的独立思想极其猖獗，再加上他们脑抽一般的和阿富汗打了十几年把国力都给打得几乎要干了，还特么一直没打赢。

说真的就这么个王朝居然能坚持到现在快两百年了还没崩溃，真的，除了印度地区人民比较平和之外刘大炮都找不出什么别的原因。

这一年来，老勒直接将矛头对准莫卧儿帝国，化身成了一根又粗又长又硬的搅屎棍子，光是给孟加拉国反蒙武装的赞助就高大三百万两白银，花在宗教相关的银子更是不计其数，终于把莫卧儿的内忧外患都给爆发出来，只要再稍微加一把劲，用不了几年的时间根本也不用明朝对他们正式用兵，他们自己就会散架子。

结果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这老勒却要突然收手不搅和了，反而说是要帮刘大炮打天津。

这不是有毛病么？

给刘大炮愁得不行，但他本人不在，朝中谁也压制不住老勒，人家老勒是有一批只听命于他的嫡系的，还贼有钱。

此时，澄海城最大最富丽堂皇的教堂之内，一群金发碧眼昨晚祷告之后老勒挥挥手让神父退下，关上了门，用荷兰语道：

“诸位，我老了，中国人有一句古话叫做人到七十古来稀，我的一只脚，已经迈到上帝那里去了，啊，当然，也可能是去下地狱，谁知道呢，但总之，诸位，我以后庇护不了你们了。”

“勒伊特将军，您……您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您还要带领我们击败嘤国混蛋，带领我们见证资本的大明啊。”

“别说傻话了，再活二十年，那不成老怪物了么。不过，我可不愿意听那刘大炮的安排老死在病榻之上啊，我可是，欧洲，乃至世界第一的海军上将啊，哈哈哈，战死沙场才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啊！”

说完，就听波特吐槽道：“就清廷现有的那点水师，比欧洲稍微规模大一点的海盗都不如，哪有你战死沙场的机会。”

然后老勒就恶狠狠地瞪了波特一眼。

“眼下此战，是明清之间的决战，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也是明廷的一份子，如此大战，难道我们能错过么？我意已决，天津，我非打不可，请各位，支持我。”

又是波特苦笑着道“可是……我听说丞相对此极力反对啊，咱们主动上赶着给他当援军他都不要，难道咱们还要硬是冒着抗命的风险，硬帮么？这岂不是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老勒闻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道：“我非要打这一仗，和刘大炮说什么也不让我打这一仗，说到底，都是因为同一个理由啊。”

“不……不是为了莫卧儿王朝么？”

老勒摇头道：“莫卧儿王朝不过是冢中枯骨，无非是早两年解体和晚两年解体的差距罢了，况且他刘大炮什么时候对东南亚的战事这么上心过？整个东南亚州群岛上的大大小小事，不一直都是我在管么？”

“那……”

“哎~，咱们，毕竟是外国人，而且金发碧眼，长相上与他们明人差距太大了，刘大炮一直不希望我参与对清战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毕竟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有杀戮，就一定会有仇恨，尤其是容易牵连无辜百姓，刘大炮是怕咱们打起来收不住手，做出抢劫、杀害清地汉人百姓的事情来。”

“这事儿若是同为汉人的明军来做，打仗么，死一些无辜之人再正常不过了，也绝不会有半个不开眼的书呆子骂他，但要是咱们来做，一个搞不好，就会掀起无必要的民族仇恨。”

“将来咱们毕竟还是要在明廷内部生活下去的，真都要是搞出什么民族仇恨之类的情绪，对大明日后治理来说会非常的难办，我也懂他的顾虑，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在东南亚一代活动，其实也是为了不碍他刘大炮的眼。”

“但现在局势却又不同，说到底，我等现在都已经是大明的子民了，未来我们的子孙后代大概率也将永远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场明清之间的决战咱们若是坐拥十万战兵却根本不参战，那，咱们还算是明朝水师么？”

“我与韦小宝关系也是非常不错的，我知道，刘大炮对民族融合这四个字是极其看重的，说实在的来了明廷之后，咱们尼德兰人和日耳曼人之间倒是越来越融合了，但由于外貌的差距确实太大，咱们与汉人虽然一直以来也算是和谐共处，但有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当做了外人，他们，包括刘大炮在内嘴上说的虽然好听，但不自觉的也还是拿咱们当了外人的。”

“我终究是快要老死的人了，想要单纯的靠血统融合融入明廷，至少需要三代甚至四代人的时间，咱们相比于绝大多数汉人来说又实在是太有钱了一些。”

“其实自灾难日咱们被威廉三世赶出祖国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咱们共和派当年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那些暴民了呢？说咱们卖国，但国民中哪个不是因为咱们才过上了好日子的呢？”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用中国人的智慧来解释，无非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罢了，咱们太有钱了，而人，都是仇富的，原来在欧洲的时候尚且如此，现在咱们身在大明，虽然现在老百姓对咱们都还算尊敬，但我死之后呢？要是刘大炮也死了呢？一群外族人生活在我的土地上还特么这么有钱，这民族仇恨，是咱们不挑，就会没有的么？犹太人在欧洲不是也挺招人恨的么？”

“所以我的意思是啊，此战，咱们必须得参与进去，咱们得告诉天下人，咱虽然金发碧眼，但咱们也是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明军，得让这些汉人老百姓们念着咱们的好，只有这样，咱们的子孙后代们，才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民族血脉融合的三代到四代人，这，是我老头子临死之前最后的心愿了，你们懂了么？”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

好半天，才有人道：“总督，丞相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战争打起来毕竟是刀枪无眼，很难做到对普通百姓的秋毫无犯，咱们的部队成分很杂的，尼德兰人就不说了，有钱，也看不上抢劫来的几个钱，但咱的下面还使着日耳曼人呢，那日耳曼人再下面，还使唤着南马卢古人呢，这下边的这些人的军纪情况，您应该是最清楚的，我听说，刘大炮现在已经把宝贵的金疙瘩澄海卫都派出去当宪兵队了，汉人的军队都尚且难免有烧杀抢掠现象的存在，那些日耳曼人，南马卢古人人，那到了天津，还不成蝗虫入境了啊，咱们怎么管？”

老勒闻言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刘大炮的顾虑，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今天把大家伙儿叫过来，不止是为了动员你们跟我去打仗，打仗，尤其是水师作战，咱们明军说一句天下无敌也不算过分了，难的就是这军纪，在现在刘大炮这样胡乱改制的情况下到底要怎么保持。”

“我想来想去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钱。”

“钱？”

“对，钱，咱们这些人别的没有，钱，有的是，没有军纪，那就花钱买军纪，说到底那些日耳曼人、南马鲁谷人烧杀抢掠也还不都是为了钱，我给他们就是了。”

“刘大炮能派宪兵队咱们也能派宪兵队，我的意思啊，以团为单位，派遣监军，每个军团，只要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的，不管他打输还是打赢，赏银一万，敢劫掠百姓财物的，奖金全扣，这个钱，咱们私人来拿，而如果有，心理变态，不为了钱去杀戮平民的，就地正法，杀无赦任何人求情都不好使。”

“此外，明军散开之后打仗是为了赚钱，我这一仗，不打算赚钱，只打算花钱，所到之处，杀汉奸分良田，把股票，全都分给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贤人，至于谁是这个贤人，让当地百姓自己投票决定。”

“不止如此，我打算再拿出五百万来，不为别的，打下天津之后给直隶地区的老百姓发，发钱，发粮，有什么发什么，这个冤大头我当定了，就为了要一个好名声，如此一来，就算是还有那不服管教，不可避免的有点那烧杀抢掠的事儿，也能盖得过去，将来咱们从北方撤军回了澄海，他们才能谢咱们。”

“各位，如此，才能真正确保咱们的子孙后代，度过这最难，也最危险的三到四代民族融合期。就当是，花钱买安全了吧，钱么，对咱们来说那不就是一堆数字？谁赞成，谁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