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倒履相迎(二合一)
徐择一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微动,低声一遍一遍的念着那几句词,如同着了魔一般。能够有银钱习武之人,一般来说,家境都是不错。徐择一也是如此,从小读书识字。十六岁之前,身子骨没有长成, 只能站站桩跑跑步,增强一下基本身体素质。要到十六岁之后,身子骨彻底长成,才能习练功法,搬运气血,走上打破人体极限之路。所以,小时候, 徐择一可是将大部分功夫都用在了读书上。兴趣是从小养成的, 很多时候会影响人一辈子。从常常一副文士打扮就可以窥探出,徐择一对舞文弄墨这种事,非常感兴趣。不过,写诗作词这种事情是需要天赋的。有的是十来岁就能写出传世名篇,有的人皓首穷经一辈子,写出来的也是不入流的东西。徐择一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什么诗才。不过,看得多了,他欣赏水平自然是有的。他反复默读着最后两句,心中满是不可思议。他用了好大力气,才将目光从纸面上移开,一脸惊为天人的样子,看着苏景。苏景却是一脸平静,他只不过是一个搬运工罢了,不值一提。“师兄,怎么样?”苏景低声问道。“成了!绝对成了!”徐择一满脸兴奋。苏景微微一笑,示意徐择一可以誊写一下,将词作交过去。徐择一递给苏景一个感激的眼神, 连忙迅速誊写起来。他没有诗才,不过,字写的却是比苏景好看的多,透着一股子飘逸不羁的味道。也就在徐择一刚刚誊写完毕,楼梯奴婢给小姐一块送上去。”徐择一连忙站起,将诗作递给那丫鬟。那丫鬟点点头,没有细看,转身上了楼。一众宾客,则是坐着静静等候,有没有人被紫烟花魁看重,一会儿就知道了。一些和徐择一一样,冲着紫烟花魁来的人,脸上都是浮现出紧张的神色。苏景转头看去,发现此刻的徐择一却是显得非常平静, 浑然没了之前的紧张。他眉头微挑, 笑道:“师兄似乎对词作很有信心啊。”“当然!”徐择一看着苏景, 认真道:“苏师弟和安师妹两人情深似海, 我早有耳闻,可惜了,你和我并非同道中人。否则……”他轻轻念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当真是神来之笔,就凭这两句,师弟你逛遍天下青楼,都不用花一分钱!”苏景:“……”另一边,丫鬟已经来到了二楼紫烟花魁的卧室。房间布置的极为典雅,几根檀香在角落点燃,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紫烟花魁一脸慵懒的侧躺在木床上,一只雪白的胳膊支着脑袋,看到丫鬟进来,轻声问道:“霜儿,这次怎么样?可有佳作?”霜儿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全看,只看了几篇,都是些不入流的作品。”“很多人写了一辈子诗词,能称得上佳作的也没几篇,佳作难得啊。”紫烟花魁
感慨了一声,道:“罢了,给我都读一遍吧。”霜儿点点头,开始一篇篇的读了起来。紫烟花魁百无聊赖的听着,神色淡漠。很快,就读到了苏景写的词作。“阅尽天涯离别苦,不到归来,零落花如许……”刚读到前两句,霜儿眼睛就是微微一亮,就这个开篇,就要将其他人的甩出去不知道几条街。原本意兴阑珊的紫烟花魁,也是神色瞬间一凝,瞬间打起了精神。霜儿继续读道:“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雨天俱莫。”这句一出来,霜儿更是浮现出惊异之色。紫烟花魁也不在躺着,而是直接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待把相思灯下续,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等到霜儿念出第三段时,紫烟花魁眼睛亮的惊人,一点点殷红爬上了他精致雪白的脸庞,整个人显然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她实在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够看到这么一手佳作。就凭前面这些句子,只要最后两句收尾不要太拉跨,此词作足以满足楼主的要求,她也就有了赎身离开,脱离百花楼的机会。“快,最后两句是什么?”紫烟花魁神色格外激动,催促问道。霜儿此刻却是一连见鬼的模样,她捧着纸张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最,最,最……”她结结巴巴的,死活将最后一句念不下去。紫烟花魁生怕霜儿将纸张给撕破,连忙起身,连鞋也没有穿,如同一阵风般来到霜儿面前,低头看去。一行行字映入眼帘。她嘴唇颤抖的念出最后两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紫烟花魁如同中了邪一般,一下子呆住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自小在青楼成长,紫烟花魁对这句话的理解作为深刻。不知多少曾经艳名在外的花魁,年龄大了后,门前冷落鞍马稀。这首词作的最后两句,就仿佛一把钢刀般,直接插入了她的心脏。这也是徐择一之前说的,凭借这两句,苏景可以去全天下的青楼,都不用花钱的原因。这两句话,对于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紫烟花魁瞬间红了眼眶,大滴大滴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然后,她鞋也没穿,手里紧紧的抓着纸张,如同一阵风般冲了出去。大堂的众人,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霜儿的惊叫声,然后便见一道倩影,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了下来,竟然是紫烟花魁。当下,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浮现出惊讶之色。紫烟花魁平日最重礼仪,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一举一动也都是不急不缓。他们从未见过对方这等焦急的模样,眼睛微红,似乎刚刚哭过,奔行下来,衣衫略有凌乱,显得颇有点狼狈。这是出什么事了么?还有人敢在百花楼闹事?众人心头都满是疑惑。紫烟花魁却已经顾不得这些,她举目四望,问道:“哪位是徐择一徐公子。”徐择一缓缓站了起来,道:“我就
是。”“徐公子大作,让奴家惊喜万分,唯恐公子先行离开,赶紧追了下来。”紫烟花魁看到人还在,顿时放下心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徐择一欠身行了一礼。众人则都是恍然点头。本来他们看到紫烟花魁哭着下来,还以为受了欺负,心中正纳闷呢。现在看来,原来是徐择一的诗作牵动了紫烟花魁的心绪。场上,一名炼脏强者有点惊讶的看了徐择一一眼,笑道:“不知徐兄写出了什么名篇,竟然能让紫烟姑娘赤足相迎,还请紫烟姑娘给我们也读一遍,让我等也长长见识。”其余人也都是心中好奇,纷纷应和。紫烟花魁看向徐择一,问道:“徐公子,你看?”徐择一随意摆摆手,笑道:“请便。”他表面镇定自若,实则有点心虚,毕竟,词并不是他自己写的。他微微侧目,看了苏景一眼。苏景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徐择一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首词作罢了,苏景要是仔细回想,还能想出来很多,根本不在意让给徐择一一首,成人之美。初步接触之下,他也是发现,徐择一师兄虽然实力强横,地位极高,但并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刚才邀请他来的时候,也没有师兄对师弟那种颐气指使的态度,而是仿佛朋友一样,带着些央求。这让他对徐择一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能够用一首词作,结交徐师兄这个朋友,对他来说简直是无本万利的事。紫烟花魁轻启红唇,缓缓将词作读了出来。在场的人,虽然都是武师,但也是自幼读书。要说文学功底,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苏景要强。词一读完,场上鸦雀无声,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如此维持了好几秒,场上瞬间炸开了锅。“好词,当真是好词啊。”“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此两句当名传千古!”无数道目光都是落在徐择一身上,不吝溢美之词。徐择一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看了眼美目闪动的紫烟花魁,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承受下诸多赞美。他对紫烟花魁可是仰慕已久。三年前,紫烟花魁初次亮相之时,他就对其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之后,他留恋了一阵子,最终有事离开,去了白麓城。这一去就是三年,直到前不久李清源将他召回。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又去百花楼,数年未见,伊人依旧,让徐择一的心又骚动了起来。要是普通青楼,他早就直接赎身,将紫烟花魁带回家,娶了当小妾了。可是,百花楼不同,有个奇怪的规矩。想要赎身带走楼内的姑娘,靠钱是不行的。那百花楼楼主是个怪人,喜好结交那些擅长诗词的文人雅士。只要用诗词打动了她,她可以分文不取,将楼内姑娘送出,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要是诗词无法入眼,给多少钱她也不会放人。所以,在李灵儿那见到苏景大作后,他立刻找到
苏景帮忙。‘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将紫烟姑娘娶回家,然后再告知诗作是苏师弟所作。那百花楼主喜欢结交擅长诗词的雅士,苏师弟的才华,世所罕见,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苏师弟的面子上,她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我的隐瞒。’徐择一心中暗道。他并没有打算将此词一直据为己有。他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要是凭借此词得到百花楼主青睐,对方和他结交,日后肯定会露馅。还不如达成目的后,就和盘托出,百花楼主只是想网罗擅长诗词的才俊,那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到时候,自己将苏景介绍给百花楼主就行了。众人一番赞美后,紫烟花魁深情款款的看向徐择一,道:“徐公子,要是你不嫌弃,不妨上楼一叙。”徐择一连忙点头。苏景对徐择一微微抱拳,深藏功与名,跟着其他客人转身离开。第二天清晨。苏景在院子里例行连晨功,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开门,正是红光满面的徐择一。“哈哈,哈哈哈。”徐择一一副乐颠了的模样,笑的格外灿烂。苏景眉头一挑,拱手笑道:“看来徐师兄昨夜,成功抱得美人归了。”徐择一重重的拍了拍苏景的肩膀,道:“三年了,总算是得偿所愿,多谢师弟了,我昨天问过紫烟了,凭借此词,百花楼主定然会放人。我准备将紫烟娶回家当个小妾,此次能抱得美人归,多亏了你,日后遇到什么难事,知会为兄一声,我定当鼎力相助。”“三年?”苏景微微一愣。徐择一这才将事情和盘托出,最后道:“百花楼主最近不在,但百花楼已经传信给她,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将实情说出,百花楼楼主应该会找到你。师弟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能够结交到百花楼主那种大人物,可是不容易啊。”苏景有点疑惑,道:“听师兄所言,那百花楼主实力深不可测,那等大人物,竟然会如此痴迷于诗词这种小道,我却是有点想不通。”“有什么想不通的,谁还没有点爱好了。”徐择一却是道:“底下的人做事才要计较得失,权衡利弊,而百花楼主那等站在顶尖的大人物,却是不用想那么多,凭借兴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谁顺眼就和谁结交。凭借本心行事,是强者的特权。”苏景微微点头,道:“有道理。”“对了,我将实情说出后,等于是将紫烟骗到手的。”徐泽一搓了搓手,道:“到时候,还请你在紫烟面前美言两句。”“放心吧。”苏景点头道:“诗词只是风花雪月,徐师兄你对紫烟姑娘也算是念念不忘。跟了师兄你,相比在百花楼,要好了太多,紫烟姑娘应该不会怪你的。”从现代人的观念来看,徐择一此举有些不妥,但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而身为一个青楼女子,紫烟能够委身与徐择一这样的炼脏强
者,已经是走了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