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在她进东宫之前, 除了少年时曾同伴游玩过,私下里并无过多的交际,身份被爆之后, 便彻底与她没有了牵连。从未在意过, 并不知道她的生辰。如今不一样,他要了她, 她喜欢他, 她的生辰, 他就得记住。“想要什么?”“啊?”太子抿着唇, 轻嚼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又才问, “生辰,想要什么。”唐韵抬起头,清澈的眼底,沾了些汤汁腾起的雾气, 却掩盖不住少女的羞涩和窃喜,眸子落下的一瞬,唐韵含糊地道, “想, 要殿下。”那神色太子非常熟悉。思、春了。太子看了一眼她满目含春的脸, 喉咙里滚出了一句,“忍忍。”他已经饿了近两个时辰,早没了力气。明公公在外守了一阵,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 正欲进去收桌, 便听到里头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哭声。明公公赶紧退了下去。冬至天冷, 何况是扎营。寒风从营帐上呼啸而过,明公公打了个冷颤,营帐内倒是暖和如春。软榻边上出了火炉子外,还搁了两盆炭火,火石头烧得通红,唐韵有些热,双颊染了热潮的红晕,将眼角的妩媚衬得愈发妖艳。在觅乐殿的大半个月,再加上这回的月事四五日,算起来太子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亲她。一沾上她嫣红的唇瓣,太子没有半点怜惜。手掌穿进她半干的发丝之间,握住她的头,唇瓣相抵,舌尖撬开了她的齿列。霸道强势的气息,跌至而来,唐韵又嗅到了那股冬季雪地里的冷梅,脑子里浮现出了那日五公主问她的话。他又何止是亲过她......*申时末,唐韵躺在他怀里,发丝凌乱地散在了太子的胸膛上,太子闭着眼,手掌轻轻抚着她光洁的后背。漂亮的蝴蝶骨,如同剥了壳的鸡蛋,白皙又细腻。太子的指腹一上一下,轻轻地,无意识地滑着。不在宫中,也不用去顾及着时辰,偷、来的时光似乎格外得香。太子起身捞起她,移到了塌边。太子之前一直不太理解世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男子,总是偏爱小妾,如今忽然明白了。因为她善解人意,会主动地讨好他。还懂得如何勾人。唐韵被他搂着,一张脸被迫地地看着跟前火盆里的炭火,周身的灼热感又冒了出来,薄汗从额间的发丝里渗透出来。透着一股勾魂的幽香。太子突地问道,“还疼吗?”唐韵喉咙被火撩得太干,说不出话来,微微回头,迷离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腹痛。”太子的动作轻了些,手掌捂在了她的小腹上,想起上回他到逢春殿,看着她要死不活地蜷缩在榻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喊着疼。他问她,“哪里疼。”她便是这般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倒在他怀里,咬着牙,疼极了时,唤了一声,“母亲。”太子那日问刘太医,太医说是她身子寒凉
,月事来了之后才会腹痛。太子顺口多问了一句。太医给他的答复是,没有问题,很正常。太子突然看着她,“唐韵......”“嗯......”唐韵艰难地趴在那,纤细的胳膊反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回望过来的眼底,那份动情,极为清晰。太子没再问。前后不过三个多月,没有也很正常。酉时刚至,太子看了一眼摊在榻上动也不动的人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将自个儿的胳膊从她的头底下底下抽了出来。起身下榻,捡起了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丢到了他跟前,“出去走走?”“好。”唐韵不敢拒绝,瞬间爬了起来,一双腿又酸又软,险些没站稳。太子也不伸手去扶,反而嘴角一扬。唐韵恰好望过去,一瞬便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抹明晃晃的得意。唐韵脸色一红。再高贵,再让人生惧的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彼此熟悉了,也会给人一种错觉,让人滋生出忘了自个儿身份,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恃宠而骄。唐韵此时大抵就是如此。想也没想,捞起身边的棉花枕头,朝着他丢了过去。清透的眸子被羞涩之意染得泪光连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娇嗔,“殿下就是个没良心的,韵儿这样,怪谁呢。”枕头扔出去的瞬间,唐韵便后悔了,惊愕又恐慌地看着他。太子偏头躲开,目光扫过来,也看着她。挺好。胆子大了。唐韵被他那一盯,嚣张的劲儿瞬间没了影,毫无骨气地蹲身道歉,“殿下,对,对不起,韵儿知罪......”太子没应,伸手从屏障上取下了自己的外衫,套在身上,系好了腰带。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片刻后,太子终究朝着她走了过去,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赶紧穿。”唐韵不敢耽搁,起身急急忙忙地套好了襦裙、取下了屏障上的那件白色锦缎狐狸毛的斗篷披上。收拾完了,唐韵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握住了太子的手,“殿下,韵儿好了。”太子也没拒绝她的拉扯,修长的十指轻轻一捏,指缝裹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指,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头上的帽檐,给盖了下来。峡谷里的风小了很多。太子牵着她出来时,并没有松手。唐韵也没去挣脱。往日两人每回在东宫私会,都是夜晚时间紧迫,从未像当下这般见过光,如今躲在这峡谷内,倒是能心无旁骛手地牵上一回手。一日不见日头,傍晚了,夕阳倒是钻出来了。明亮的光芒,落在人身上,温度虽并没有什么改变,可瞧见日头时,总让人觉得没有那般冷了。明公公早就备好了马匹。太子牵着唐韵,朝旁边的两匹骏马走了过去,脚步到了跟前了,才问她,“还会骑马吗。”忘了下棋,忘了识字,骑马总该还记得。唐韵点头,“会。”太子松开她,上前两步接过明公公手里的缰绳,回头往她跟前
一递,“赛一场?”唐韵忙地摇头,“韵儿不敢。”太子将缰绳丢给了她。她有何不敢的,都敢拿枕头扔他了。唐韵只得遵命,掌心紧紧地捏住了缰绳,儿时曾在马背上骑了五六年,肢体上的记忆早已根深蒂固。且去年秋季,顾景渊还曾偷偷地带着她,来过一回这儿。骑马对于她来说,并不生疏。唐韵熟练地踩住了踏脚,抓住马鞍,娇小的身子利落地坐在了马背上。太子看了她一眼,指着前方的林子口,“前面青松为界。”唐韵点头,“好。”“你先走,孤让你一里。”太子说完,这才缓缓地踩上了脚踏,翻身上了马背。唐韵俯身,夹紧了马肚。雪白色的披风在她身后陡然扬起,逆着夕阳的光芒,马蹄瞬间下了前方的斜破,瞧不见人影了,太子才跟上。纵然还是六年之前,在赛马上唐韵便从未赢过。更何况是如今的自己和身姿矫健的太子。唐韵并不在意输赢,一下山坡速度便慢了下来,等太子追上来的一瞬,侧目瞧了过去,突地唤了一声,“殿下......”太子停了下来,勒转马头看向她。两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唐韵身子微微前倾,用了些力气,迎着风对他喊道,“多谢殿下。”唐韵只是想起了六年前。那时她同他赛马,只是纯粹地当他是太子,对他心怀尊敬,并无半点心机,也曾以兄弟之情,真心同他相交过。他实则并没有对不起她过,相反,待她已经极好。是她先主动找上的他,怀着心机,主动去勾引的他。她骗了他,利用了他。而且还会继续骗他,继续利用他。她本身就是个麻烦,从他碰上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无法脱身。她想借着山风,借着谢意,对她之前的欺骗,和往后即将还要进行的欺骗和算计,同他说一声抱歉。也为将来必然要发生的矛盾,先行在此同他道一声歉。清明的眸色底下,迎着光,露出来的那抹难得一见的真诚谢意,多半也是为了愧疚而生。太子看向她。山风吹起了她的青丝,几缕扰在了她的脸上。夕阳的光,落在她的眼里。她在对着笑。太子终于从她身上看出了一丝六年前的影子,不畏不惧、不卑不亢......这种感觉不太好。给他一种仿佛搞了自己兄弟的错觉。“过来。”太子的眸色落在她的脸上,立在那等她,唐韵夹住马肚,缓缓地走了过去,挨着他的马匹并肩而行。“横竖我也比不过殿下,倒不如这般在夕阳下走上几圈,还能多些时间同殿下在一起呢。”太子伸手过去,“跳过来,孤接着你。”唐韵:......唐韵没动,太子的手便一直伸着,僵持了一阵,还是唐韵妥协了,没跳过去,却下了马,乖乖地递出了手。太子将她提上了马背,唐韵刚跨坐在了他怀里,太子便擒住了她的下颚,舌尖疯狂地撬开了她的唇齿。娇
滴滴的呜咽声从她嘴里溢了出来,适才索绕在太子脑子里的那股子不适,才终于慢慢地散去。*唐韵半夜不用再离开,太子也没着急。从黄昏一直到伸手不见五指了,营帐外,才响起了马蹄声,明公公提着灯,过来引路,太子从马背上下来,怀里抱着个人,白皙小巧的脚裸,在披风下轻轻地晃动。明公公:......这一出来,果然就放纵了。唐韵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身汗透,被太子放进木桶里时,周身酸软得没了半点力气。太子舀起水,淋在她肩头,洗净了粘在她身上的泥土。一根一根捻起了她头发丝上的枯草。唐韵由着他折腾,被他抱在床榻后,一双眼皮子实在合不上。太子沐浴完进来,便见她趴在了枕头上,睡得香甜,微微红肿的眼角明显布了一层哭过的桃红。太子:......太子有些后悔适才的冲动。不是后悔碰了她,而是对自己逐渐失去的自制力,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恐慌。他何时竟变得如此不知节制。最初不过是个吻......太子捏了捏眉心,将褥子给她搭好,挨着她身侧静坐了一阵,才唤了一声明公公,“进来。”明公公拂帘,垂着头,不敢乱看。“东西呢。”明公公赶紧从袖筒里掏出了一个木匣子,奉上,“这碧玺是从天竺传过来的,奴才破费了一番周折才得到。”太子推开木匣子的盖儿,里头是一串碧玺手环,每一颗碧玺的成色都是极好。一看就是好东西。也不只是这一回,殿下给唐姑娘送过去的东西,就没有一样含糊,回回都是自个儿亲手挑选。如今这串碧玺,更是无价之宝。明公公知道,殿下找这东西来,是因为唐姑娘的腹痛之症,上回从逢春殿回来,殿下便吩咐了他,一直在寻。这一串,是近日得来,最好的一串。“嗯,下去吧。”太子将匣子盖儿合上,轻轻地给唐韵放在了枕头边上,才拿起了屏障上的大氅,披在身上,转身走了出去。今日冬至,皇宫还有一场夜宴。*皇上来行宫没带吴贵嫔,却带来了一批舞女。太子回到行宫时,殿内正是热闹。皇上坐在首位,旁边是康王,还有一并前来的几位臣子,正饮酒搂着美人儿,赏起了歌舞。皇上饮了一口身旁美人儿递过来的美酒,一抬头,便看到了太子,目光看着他走到了跟前才皱眉道,“今儿冬至,外面天寒地冻,也不知道你去赛哪门子的马。”太子上前行礼,“父皇。”皇上指了身旁的座儿,“坐吧,难得有一日轻松,好好赏赏歌舞。”太子点头。皇上示意身旁的美人儿,“去给太子添酒。”快二十了,也该尝尝女人是何滋味。一开春,就得选太子妃,在这之前,找几个女人教教他,也是应该。皇上以为,正因为他见的姑娘太少,才会选上苏家那位四姑娘。等过了隐,来年开春
也该知道如何选了。美人儿得了皇上的示意,立马起身,脚步款款地走到了太子身旁,娇滴滴地唤了一声殿下,酒壶里的酒水潺潺地流入了他跟前的酒杯里。太子眸子下敛,不动声色。美人儿倒完酒,清凉的身子开始慢慢地挨过来时,太子的手肘才缓缓抬起,及时地将其隔开。对面的康王爷瞧了个正着。知道皇上今儿夜里,特意办这一场酒宴,是为何,这便一声笑了出来,颇有经验地道,“太子这怕是还不习惯。”皇上也瞧见了太子的举动,正纳闷呢,听康王爷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平日里瞧着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极为逗姑娘喜欢,可这些年身边连个妾室都没。什么娶妻前不纳妾。他是太子,还不能先有个女人了。“一回生,二回熟,今日难得放松,就别再绷着了。”皇后是他母后,有些话不好说,只有他这个当父皇的来引导,“今夜这些舞女,你看上了谁,就挑谁。”皇上说完,便看向了正被美人儿喂着酒水的二皇子,笑着道,“你二弟适才不也放不开,如今不挺尽兴。”太子笑着点头,“父皇说的是。”一场舞曲下来,太子却没挑人。皇上眉头一皱,有些急了,“怎的,没看上?”“儿臣......”“又不是让你选妃,要那么完美作甚。”皇上直接点了其中姿色最好的一位舞女,“送太子回房。”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放不开,关上门来,总不会再害臊。*翌日唐韵醒来,已过了巳时。营帐内早已没了人。唐韵翻身起来,一眼就瞧见了枕头边上多了一只木匣子。昨日歇下的时候还没有,今儿早上突然出现在了这儿,唐韵便知道,是太子留给她的。唐韵没去碰,起身穿好衣裳,掀开了布帘。小顺子守在外面,见唐韵出来了赶紧道,“唐姑娘醒了?昨儿夜里陛下有召,殿下先回了行宫,嘱咐姑娘多歇息一会儿,不急着回去。”唐韵便也明白,她又成了那见不得光的人。唐韵点头,笑着道,“歇够了,劳烦顺公公,咱就回去吧。”坐上了马车,小顺子才从后面急着追了上来,将手里的木匣子递给了她,“姑娘落了东西。”“多谢。”唐韵伸手接过。车帘落下了,唐韵才打开木匣子。她虽不太识货,但想起上回阮嬷嬷卖掉的那一堆金银珠宝,唐韵心头也知道,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唐韵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戴到了手腕上。挺好看。暂时还不缺银子,先且留着吧。*韩靖是后半夜到的行宫。一推门进去,脚步险些踩到了地上的人,韩靖一愣,手里的火折子一瞬亮了起来。床榻上的太子也睁开了眼睛,“丢出去。”韩靖扫了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几乎半果的女人,迟迟没动,“臣,臣还是找明公公来。”太子:......片刻后,韩靖还当真找了明公公进来,明
公公倒没扭捏,一把捞起舞女的两只胳膊,赶紧将人挪了出去。太子这才从床榻上起身。韩靖上前禀报道,“人前夜去了一趟吴贵嫔的明春殿,待了半刻的功夫,出来后,消失在了御膳房,避免打草惊蛇,臣未露面。”太子眉目轻扬,“吴贵嫔?”韩靖继续禀报道,“吴贵嫔今日拿了银子,去京兆府,将吴氏赎了出来,为的便是六年前的一桩事。”太子看向她。韩靖道,“六年前,扬州宁家十余间铺子,一夜之间被烧毁,水路接连遭劫,均是出于吴家之手,事后唐文轩断了宁家的通关之路,将其驱赶到了西戎,看上的便是唐家的侯府夫人之位。”太子:......怎么又是唐家和宁家。太子顿了片刻才道,“六年前,吴贵嫔不过刚进宫,只是一介美人,她何来的势力,灭了宁家?”上回明公公已经查过了,吴家除了唐府吴氏和吴贵嫔,家中并没有什么人,就连唯一的父亲也在六年前,病死了。唐文轩没那么大胆子。就凭两个女人,能毁了宁家?“据属下所查,当年宁家被毁之时,吴家的老爷子尚还健在,且生前行踪一直不定,街坊邻里一月里难得见上一回面,吴贵嫔进宫为美人,吴氏成了唐家正夫人后,才身染重病离世。”太子问,“查了吗。”韩靖道,“属下正在查,暂时还没有消息。”韩靖顿了顿,“宁家出事之前,吴贵嫔是被唐文轩引荐给了陛下,吴家估计是借了这层关系,利诱唐文轩,诱其暴出了唐姑娘女儿之身,先逼死先夫人宁氏,后迎外室和私生子进门,六年里,同宫中的吴贵嫔理应外和,让宁家没能靠近江陵半步,这六年,唐姑娘怕是受了不少苦。”这不废话。不受苦,她能求到自己身上。太子早就知道,宁氏是被唐文轩逼死,十年,一个父亲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再说,是女儿又如何。唐韵并没有参加科考,没有触犯律法,就算是曝光了身份,对于唐家来说,也不过是家务之事。唐韵如此,皆是她父亲容不得她。心头虽清楚,可如今查出来,由着旁人叙述一遍,感觉就不一样了。太子没吭声。她怎就惨到了如此地步。“宁家大房不是来了江陵吗,唐家和吴贵嫔没有反应?”韩靖没听说过宁家报过官的消息,不过,“东街和西街的铺子,今日均关了门,门上贴了告示,说是半月后再开。”一个新开的铺子,突然关门,不用想,肯定是出了事。且还不小。连徐家都护不住,这吴贵嫔的本事,可想而知。太子本懒得去管这些破事,但已经关于在了自己正在追查的案子上,便也不能不管了,“派人盯着宁家人,你继续跟着吴贵嫔。”他倒要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前朝人。“是。”韩靖领完命,脚步并没往外走。脑子里的话到了嘴边突地又咽了下去
。太子狐疑地看着他,“还有事?”韩靖拱手道,“没有了,属下这就去办。”*当日午时唐韵便回到了宫里。一到逢春殿,便问了阮嬷嬷,“铺子关了吗。”阮嬷嬷点头,“宁大夫人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在门口贴了告示,半月后再开门。”唐韵点头,放了心。皇上、太子、二皇子均不在,上书房也停了课,唐韵这几日闲着无事,上午去五公主的觅乐殿陪她说话,下午回来,便呆在逢春殿里写些信笺。前几次已经有过一口气写很多张,对着火烤上半天的经历,唐韵早就生了提前储备信笺之心。三日后太子回了东宫,夜里小顺子过来接人时,唐韵便从装满了信笺的木匣子内,抽了三张一并带上。横竖他也不会看。就算看了,她也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相思成疾,思恋成灾。自己离了他不能活。她也没说谎,如今的自己离了他,确实不能活。*冬至后,天气越来越冷,唐韵的短袄内,缝上了一层狐狸毛,披风也比初冬时,厚实了许多。即便如此,夜里走在甬道上,手脚还是被吹得冰凉。唐韵一到,便被暖阁内暖烘烘的地龙,激得打了个寒颤,太子坐在木几前,闻到动静抬头,朝着她伸出了手。唐韵极为自然地上前握住,不过是碰了一瞬,便又缩了回来,似是故意逗他似的,笑着问道,“殿下,凉吗?”说完,便要走去对面的位置。太子及时抬手,攥住她的斗篷帽檐儿,给拽了回来,问,“手炉呢?”唐韵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冻僵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去蹭他身上的暖意,蹭了两下,赶紧又收了回来,仰起头在他的下颚处,亲了一口,“想殿下想的太着急,出门给忘了。”太子:......满嘴炮仗。太子一把拉住她的手,拖到了旁边的火盆上轻轻地烤着。唐韵乖巧地依偎过去,“殿下,对韵儿真的越好越好了。”太子的掌心捂了捂她冰凉的手背,偏头俯视着她,“孤以前对你不好?”“好。”唐韵赶紧点头,“都好。”太子转过目光,看着掌心里的小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她嫩粉的指尖,“今儿练字了吗。”“练了。”“练了什么?”唐韵:“.......”太子一声轻嗤,“下回说谎话之前,先过过脑子,想好了怎么圆,起码得应付孤三句以上,才算过关。”唐韵摇头晃脑,“不要。”太子看向她。唐韵笑着道,“韵儿不敢骗殿下。”太子瞧了一眼她献媚的脸,轻笑了一声,“明儿打算如何过?”唐韵突地沉默了下来。太子见她不吭声,以为是她忘记了,提醒道,“生辰。”话音刚落,唐韵便从他怀里抬起了头,水汪汪的眸子内一片讨好之色,“殿下,明日韵儿能出宫吗?”“出宫?”“嗯。”唐韵点头,小心翼翼地道,“宁家大舅舅一个多月前来了江陵,开
了两间铺子,奈何生意冷清,原本打算半月前便回扬州,可念着韵儿的生辰,这次留到了明日,说想替韵儿过完生辰再走......”太子揉着她手背的动作,慢慢地缓了下来。宁家关门半月,原是为了这个。“是吗。”“嗯。”唐韵的手暖和了不少,反过来,握住了太子的大拇指,指腹在他平整的指尖上轻轻地一刮,“韵儿生辰,本就不是什么大日子,有殿下在,韵儿觉得,天天都是生辰。”唐韵满脸真诚,祈求地看着他。可她越是真诚,太子心头越是不舒服,“你的意思是,生辰不需要孤?”唐韵赶紧摇头,“韵儿不是这个意思......”太子看着她,听她说。唐韵却突地不吭声了,只一瞬,眸子里的祈求之色便褪了个干净,笑着依偎在了太子怀里,“韵儿还是不去了,舍不得殿下。”太子:......“什么时候出宫。”唐韵摇头,“韵儿不去了。”“当真?”唐韵突地一下抱住他,不说话。太子懒得同她磨嘴皮子,“三,二......”“午后。”唐韵搂着他的脖子,从他身上起来,一双眼睛如同得了天上的星星,明亮生辉,“多谢殿下。”“天黑前必须回宫。”“好。”唐韵点头,嫣红地唇瓣主动地凑近了他,快碰上的一瞬,眼睫紧张地颤了颤,轻声道,“那韵儿,今夜不回去了成不,天太冷了,凌郎抱着暖......”太子:......她就是个妖孽。*翌日太子去上朝了,唐韵才从东宫出来。一出东宫,便匆匆回了逢春殿,等着阮嬷嬷。小半个时辰,阮嬷嬷推开了门,唐韵神色认真地吩咐道,“嬷嬷记得,酉时三刻一到,无论太子有没有发现,嬷嬷都要去东宫禀报我未归的消息。”宁家戌时准时开门。吴贵嫔的人忍了半个月,一直不见人,届时门一开,必定会找上门,且是晚上,更方便他们动手。东宫的人酉时三刻出宫,戌时刚好能赶到宁家铺子。按往常太子的习惯,应该会让小顺子出来接人。两拨人一旦碰上,太子想脱手便难了。在生辰当日被人袭击,再受点伤,太子定会对自己生出愧疚。徐家的人查不到吴贵嫔背后的人,但太子能。她没办法,已经找不出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只能将他卷进来。阮嬷嬷点头,“奴婢明白,姑娘千万要小心。”那些个人当年能毁了宁家那么多铺子和生意,岂是善茬。“嬷嬷放心,我知道分寸。”午时末唐韵出了宫。*今日一早,西戎便传回朝堂了第一个消息。早朝后,太子去了御书房。皇上将刚收到的消息递给了他,太子接过展开。魏将军五日前已经同西戎的宁玄敬对接上了,朝廷的人顺利地进去了西戎,不出意外,半个月内,便能在西戎建立要塞。皇上从接到信开始,周身都是劲儿,“先前朕怎么不知道
还有这么个宁家?”太子之前呈给他的折子,他不过是扫了一眼,知道姓宁,却也没有去过问太子,信任地交给了他。如今收到意外之喜,这才关心上。“宁家之前是不过是一个扬州的富商,父皇自然没有听过。”太子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故意绕过了唐家。大抵是近日听得多了,是在糟心。皇上爽朗地笑了一声,“能在一日之内,将我朝的兵将,一个不落地接进西戎,这样的商户可不简单。”太子点头,确实是意料之外。原本用宁家也是突然生出来的想法,并没有过多地指望。除了宁家,他还另外挑选了适合的人选。宁家竟有如此本事,那也是他宁家自己的造化,“既如此,儿臣先去同兵部尚书,商议粮草之事。”皇上高兴地很,“好,好。”太子从乾武殿回到东宫后,便匆匆地召见了兵部尚书,确认了粮草的情况,和将来物资支援运输的路线。路线确认好了,得提前疏通。同兵部尚书商讨后,已经到了申时末。太子问了一声,“人回来了?”明公公摇头,“还没。”今日送唐姑娘出去的两个太监还未回来。太子突地起身,吩咐明公公,“备马。”韩靖虽派了人盯着宁家,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宁家一开门,必定会被人盯上。想起在龙鳞寺她对着五公主扑上去的那一幕,太子心头突地一阵乱跳。他就不该答应她去找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