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腥风血雨
随着齐玄素距离县衙越来越近,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三名披着雨披的青鸾卫挡住了他的去路。
其中为首的青鸾卫小旗向踏出前一步,大声喝道:“青鸾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齐玄素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李宏文可在县衙之中?”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雨声,传到了三名青鸾卫的耳中。
青鸾卫们顿时脸色大变,没有丝毫犹豫,三柄长刀同时出鞘。
不过不是“细虎刀”,而是普通青鸾卫的佩刀“长羊刀”。
同样是青鸾卫小旗,也有高下之分,就像县衙中的两位青鸾卫试百户,一个熬了大半辈子才熬到试百户的位置,这辈子恐怕就要熬死在这个位置,另一个不过而立之年就爬上了试百户的位子,甚至还有希望更进一步,去掉那个“试”字。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三名青鸾卫以品字形的阵势向齐玄素冲来,最前面的是那名青鸾卫小旗,左右两翼是两名校尉,三人都配备了青鸾卫的“飞鼠甲”和“长羊刀”,再以三才阵势御敌,十分难缠。
可惜他们遇到了齐玄素。
齐玄素侧身躲过当头劈下的一刀,顺势握住青鸾卫小旗持刀的手腕,只是稍稍用力,这名青鸾卫小旗便握不住手中的“长羊刀”,五指松开,长刀落到了齐玄素的手中。
齐玄素反手握住“长羊刀”,随意一挡,将另外两名青鸾卫震得向后踉跄退去。齐玄素脚步不停,与已经手中无刀的青鸾卫小旗擦肩而过。
这名青鸾卫小旗的肚子被整个刨开,肠子瞬间流了一地。
他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腹,缓缓跪倒在地,气绝身亡。
血水很快便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
另外两名青鸾卫校尉看到这一幕,满脸惊骇之色。
“飞鼠甲”在这一刀面前,竟是好似纸糊一般。
只是不等他们两人从惊骇中回过神来,齐玄素已经朝两人一掠而来。
他手中“长羊刀”的刀锋划过雨幕,将正在下落的雨滴从中一分为二,变成一朵小小的水花,一朵朵水花连接成线,在漫天雨幕中形成一条肉眼可见的水线。
下一刻,齐玄素与这两名青鸾卫校尉也擦身而过。
然后他们两人的咽喉上分别多出了一道鲜红的线,有鲜红的血从中缓缓渗出。
两名青鸾卫校尉手中的“长羊刀”落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瞪大了眼睛,不甘倒地。
杀完三人之后,齐玄素停下了脚步。
虽然此时雨声嘈杂,但他还是从激烈雨声中听出了密集脚步踩在积水上的声音。
齐玄素举目望去,一片厚重雨幕之后,长街尽头,有一大片身披雨披的身影正朝这边快速行来。
这是大批青鸾卫赶到了。
齐玄素将手中的“长羊刀”向前一掷。
雨幕被切割开一线。
这一刀直接洞穿了处在整个队伍最前面的青鸾卫的胸膛,刀上所携带的巨力迫使他整个人向后退去,与其身后之人撞在一起。
就见“长羊刀”尽数没入第一名青鸾卫的胸口至刀柄处的同时,也将他身后第二名青鸾卫刺穿,透背而出的刀尖刚好刺入其后第三名青鸾卫的心口。
三人就这样被一刀串了糖葫芦。
眼看着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有六名青鸾卫好手死于那个年轻人的手中,此时在场官职最高的青鸾卫总旗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畏惧。
不过青鸾卫内部对待临阵怯敌之人处罚极重,迫使他将这几分畏惧之心强压了下去,大声吼道:“弩箭!”
朝廷镇压江湖武人,最惯用的武器便是弩箭,尤其是成建制的弩箭,一般武人很难讨得好去。
在众多弩箭中,青鸾卫最常使用的是“寒鸦弩”,因为其外形类似振翅的黑色寒鸦而得名,先前死在义庄的青鸾卫小旗用的就是“寒鸦弩”。
随着这名青鸾卫总旗的一声令下,足足二十张弩机举起对准齐玄素。
下一刻,只听“嗡”的一声震响,在嘈杂雨声中也显得格外刺耳。
虽然听上去仅有一声,但有二十余根弩箭激射向齐玄素。
几乎就在同时,齐玄素一挥身上已经湿透的宽大斗篷,将射向自己的弩箭悉数扫落在地,无一漏网。
青鸾卫总旗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着这个不知名姓的年轻人。
竟然是个真正的高手。
不是不可以用人命堆死一名高手,关键在于他们如今没有这么多的人手,仅凭二十个普通青鸾卫力士就想将一名高手围攻至死,无疑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县衙。
在滂沱大雨中,县衙的漆黑大门紧紧闭着,显得格外安静。
在这座官衙中,还有两位试百户大人。他们才是青鸾卫中的高手。
有些时候,只有高手才能对付高手。
……
雨水不断落在地面上,不仅使外面的街道变成了一条小河,就连县衙的庭院中,也迅速有了积水。
不过此时的庭院中却是出人意料的安静,除了嘈杂雨声,因为庭院内还种了几株芭蕉的缘故,只听得雨打芭蕉,声声作响。
周飞龙站在庭前,望着雨中芭蕉感慨道:“雨打芭蕉叶带愁,一片痴情付水流。客人到了,可惜不领情。”
“可惜”二字被他咬得很重,“领情”二字又变得很轻,一下子便添了许多肃杀意味。
李三辛仍旧是留在屋内,又重新端起盖碗,小口抿茶。
在庭院中,数十名披着雨披的青鸾卫校尉正沉默无声地站立,雨披之下是“飞鼠甲”,腰间是“长羊刀”,手中是已经弩箭上弦的“寒鸦弩”。
县衙外面如何,好似与他们没有半点干系,这些青鸾卫甲士不动无声,就像一尊尊石雕,无论是狂风骤雨,还是即将到来的厮杀都无法让他们面上的表情有丝毫变化。李三辛单手端着盖碗从椅上起身,踱步来到堂前雨檐下,听着县衙外越来越小的厮杀声,望着眼前的茫茫雨幕,轻声说道:“居然是个高手,最起码是抱丹阶段,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说明我们那位李大人的确不简单。”
周飞龙笑道:“过河最怕不知深浅,知道了深浅就心中有数,刚才不明虚实的时候,我的心一直悬着,现在反而是能落到实处了。”
李三辛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周兄如此说了,那就有劳周兄将此人拿下,我去见一见那位铁骨铮铮的李大人,看看他还有何话说,还能不能说自己不朋不党。”
李三辛的声音不大,却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
毕竟他与周飞龙不同,他是千户大人的心腹,有着大好的前程,别看今天两人还是平起平坐的同僚,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了上下从属。
周飞龙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应下:“好。”
李三辛抬了抬手,立时有两名站在廊下的青鸾卫校尉过来,在头前引路。
紧接着又有两名青鸾卫校尉随于其后,李三辛就这么在四名青鸾卫校尉的簇拥下,手里端着盖碗,不紧不慢地往后宅行去。
周飞龙望着李三辛离去地背影,虽然心中颇为恼怒,但是官做到这个位置,公门修行多年,“制怒静气”早已是必然的功夫,所以他脸上表情还是丝毫不显,收回视线后,望向面前的满庭青鸾卫,挥了挥手。
所有青鸾卫同时转身,往衙门大门行去。
县衙外的大坪按规制有半亩见方,除了两只巨大的石狮,再无他物,以空阔见威严。
然而现在的大坪上却是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被雨水浸泡着,血水混在在雨水中,流入阴沟暗渠。
在大坪中间,齐玄素是唯一站着的人,他望向漆黑的县衙大门,沉默不语。
下一刻,县衙大门轰然开启,众多青鸾卫校尉从大门内一涌而出,沿着大门两旁的两面八字墙,一字排开,气势惊人。
然后便是身着试百户官服的周飞龙跨过高高门槛,来到大门前的石阶上。
周飞龙看了眼横七竖八的尸体,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望向齐玄素的眼神中满是阴郁之色。
齐玄素兀自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惧色。
周飞龙不得不开口了,声音低沉且威严:“当街杀我青鸾卫的甲士,意图救走朝廷钦犯,此乃杀头的大罪。”
齐玄素没有说话,只是一抖身上的斗篷,露出了右侧悬挂的“细虎刀”。
周飞龙看到这把刀之后,心中顿时明了,那个被派往“客栈”收网的心腹属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虽然这名心腹手下只是个小旗,但身手相当不俗,就连许多总旗都比不上他。
不过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守在‘客栈’的人被你杀了?”
齐玄素上身微微前倾,示意正是如此。
周飞龙看着他,森然道:“你真是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