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
第二百一十章此时,余乐正和乔布站在走廊的尽头交谈。在记者会结束后,乔布留下了余乐,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头,紧闭的玻璃窗隔开了冷风,窗外就像一副精妙绝伦的雪山画卷。太阳朦胧的光撒落在乔布花白发顶,转头过来的中年人,第一次这样深深地观察余乐。余乐微笑着,目光不闪不避地与乔布的视线对视,即便单独面对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主裁判,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窘迫。“你很不一样。”乔布将刻意施加了压力的目光收回,眸光变得柔和,微笑着看向余乐。余乐也笑着说:“因为乔布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您脸上的笑纹告诉我您一定是个很爱笑的人。”“是的,我不喜欢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思考。时间每分每秒都在过去,既然无法让时间停下,我为什么不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呢。”简单的寒暄后,乔布说到了他特意将余乐叫出单独谈话的原因。“余乐,你是这速度与激情的运动里,最为独特的清流,谢谢你让我看见了更多的坡面障碍技巧的可能。所以答应我,未来的比赛可能未必如你所愿,但一定要把你的风格坚持下去,一定要以拿冠军的坚定,让这个风格在同质化相同的当下,站稳站住,给坡面障碍技巧更多的发展方向……”余乐摸了摸鼻子,想说年轻的小选手一定会恨死他的,原本不用压腿拉筋的运动,现在统统都要练,他怕不是会被孩子们钉小人儿?但是实话当然不能说出口,余乐只是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坚持下去。再说了,纯粹激情潮流的风格他想练也练不好。作为半路出家的他,身上有太多跳水留下的痕迹,如果一定要走大众的风格,他最后只能走个“四不像”出来。转项到现在,连一个世界冠军都拿了,更没理由妥协赛场,再换风格。不过余乐是个很敏锐的人,乔布的话语下未尽的深意,他也听懂了。这次他能够拿下冠军,有部分原因是乔布认可他的风格,但显然不是所有裁判都吃他这一套,多一分少一分的差距很可能就是冠军和连奖牌都拿不到的跨度,很难说下一场比赛换了一批裁判,他是否还能拿到冠军。余乐想,没关系。只要他继续努力下去,不停的在世界赛场上“刷脸”,不停地提高自己的能力,总会有裁判为他倾斜审美。不然,乔布裁判又是怎么来的呢。比赛嘛,有输也会有赢。在和乔布分开后,余乐与柴明他们会合,便将乔布单独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路未方听的眉心直蹙,白一鸣听的脸色发冷,只有柴明和白会长这两位有着足够人生阅历的长辈们,更多关注在余乐身上。“你是怎么想的?”柴明这样问余乐。余乐在把自己的想法明确地说完后,身边安静了很久。随后,柴明点头:“是的,长城也不是一天建成,征
服是一个过程,抱着成功的信念享受这个过程,你的想法很正确。”白会长在一旁点头。不够坚定的运动员,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被裁判接受的时候,最先丧失的就是勇气。成功不能永远侥幸,理智的人才会坚信,人定胜天,不是谁与生俱来的被所有人喜爱,享受自己变强的过程,才会有更多的人爱你。男子组的比赛结束后,大赛组开放场地让女子组的选手适应,柴明留在山上带谭婷的训练,余乐想说留下陪着,结果一走进雪场,就被观众认出,找他合照握手签名还好,还有些兴奋过度的观众非得拉着余乐跳舞。余乐:“……”余乐:“告辞。”只能留下教练们,和白一鸣、白会长先下了山。三人坐在一辆缆车里,气氛格外古怪,白会长和白一鸣谁也不和谁说话,但却又有种莫名的气息缠绕在彼此身上。余乐拿出手机,假装聊天。连上了随身移动WiFi后,漫游费都不用出,余乐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和程文海网上漫无目的胡吹。程文海得了“世界杯”的参赛资格,昨天本来就应该到这里,但航线出现极端暴风雪天气,所以就延期了两天,现在正在机场准备登机。程文海说:【兄弟,你火了,上央爸五套了,你知道不?】余乐在程文海面前百无禁忌:【什么?我不是早就火了吗?】程文海说:【能低调点儿不?能收敛点儿不?隔着几千公里我都看见你翘起来的屁股,嘚瑟什么呢?】余乐发了张捧着奖杯的照片过去,程文海发了一堆流口水的表情回来。手机里很是热闹,余乐在和程文海聊天的间隙,挨个点开发来恭喜的信息,又一一都回了过去。徐辉哥说:“我看直播了,余乐你现在也太帅了,现在厉害了呀。”丁瓒说:“欠我几顿饭了,你再拿冠军,我能吃到你破产。”张阳说:“乐哥,你披着国旗的身影老好看了,我一边哭一边看,你都不知道,我要哭傻了。”现在的队员们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孙毅:“祝贺你拿到冠军,不愧是练了半年就能赢了我的男人,下一步总冠军。”王云龙:“啊啊啊啊!乐哥你拿金杯了!队里已经疯了,所有人都跑到走廊上庆祝。【照片】【照片】”就连叶玺都发了一个消息过来:“恭喜。”发来消息的圈里人近百个,余乐在国家队待得时间长,认识的朋友很多,田径、体操、球类都有不少能说上话的好友,这会儿消息发的余乐都回复不过来。其中还夹着一些圈外人的留言。房雨琪先给余乐发了大段恭喜的微信,然后又发了一些照片过来,是前几天才上市的,房氏粮油产品新一季度的明星推广。此时也临近元旦,过不了多久又是春节,所以包装上添了一些喜庆的红色元素,配上余乐穿着的红黄色队服,虽然没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但走进千家万户的粮油产品,自有一股子接地气的亲和力。再加上余乐这人本就生的极有眼缘,与这民生产品算得上是极为契合。房雨琪发来的消息,其中还有一段超市里随机采访的视频。正在买粮油的微胖大姐推着购物车,面对镜头说:“就因为看见自由式滑雪赞助的这个产品,我还特别了解了自由式滑雪是什么运动。咱们国家现在在这个领域已经这么强了呀,之前可一点儿都不知道。今年的冬奥会我一定会看,就买咱们自由式滑雪队赞助的产品,吃着咱们自家生产的放心粮油,看咱们国家的运动员为国争光。”画面一转,变成一个大爷,就站在房氏粮油展台的边上说:“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产品吗?运动员代表国家出国比赛,为国争光获得冠军,这个国家气运在身。吃这个油,给国家加气运!自己加福气!”最后手机自拍,露出了房雨琪漂亮精致的一张脸:“乐神,恭喜你比赛拿冠军啊,你是咱们的英雄,是我心里的大英雄!祝你接下来的比赛再度夺冠,连连高!”“嗯,挺好。”白会长突然开口,吓的余乐一个激灵。白会长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丫头挺靠谱,合作到现在,能够感觉到她更多是站在咱们这边争取利益,自由式滑雪是新运动,坡面障碍技巧更新,有热情的年轻人在其中周旋,对项目推广很有优势。”“就是那个刘星……”余乐想起,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很快就将刘星的微信消息调了出来,苦笑着递给白会长看。同时说道:“我也觉得刘星难搞,卡他的究竟是谁?”白会长眯眼看了一眼余乐的手机屏幕,刘星发来消息:【恭喜乐神,获得世界杯第一站冠军!告诉你个好消息,《雪上的舞者》影视项目准备启动了,编剧老师是业内有名的大拿,代表作有……】一段话太长,白会长懒得看到底,大概瞄了一眼后说道:“电影是个好方向,总局那边儿倒是同意了,现在启动,拍摄加后期两年,正好作为华国冬奥的献礼片。不过刘星只是把这部电影作为敲门砖,主要目的还是要推销自家产品,这也没什么,但目的性太强,功利性心重,再加上房地产本身虚高,局里必须慎重考虑。他联系你你就当普通朋友相处,左右这事儿也不是你做主,不用想太多。”余乐虚心受教,点头。谁知道沉默一路的白一鸣却说:“朋友不是大白菜,这样的朋友,我情愿不要朋友。”白会长蹙眉:“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对朋友的期待,但你不是小孩,应该明白这世界不是非白既黑,普通朋友不关系到利益,又有什么不可以?”“当然不可以。”白一鸣眼神一厉,“目的不纯,就不能交心,身边留下这么一个别有目的人,简直作呕。”“就是把你保护太好,你该学学余乐,
什么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社交方式。”白会长语气逐渐低沉严厉。白一鸣看着余乐,一言不发,但双眼却像是闪烁着文字,无声质问,我不对吗乐哥?朋友不就应该真心不是吗?我真诚的想要和乐哥做朋友,乐哥也待我真诚,所以我们才会这么好,不是吗?余乐:“……”你们父子吵架能不能别拉上我啊!回答哪边儿都是错!这哪里是选择题,这是送命题啊!好在缆车终于到站,余乐拿起背包,笑着说道:“白会,刘星的问题我会好好处理,他知道我说不上话,时间长了自己就会放弃,我们准备下车吧。”余乐在心里苦笑,一路陪着气鼓鼓的白家父子回了宾馆,两人一言不发,各自回了房间。余乐跟在白一鸣后面进屋,以为这次就像之前每次那样,遇见白一鸣不喜欢的话题,就会安静的独自消化,谁成想放下背包的白一鸣却直勾勾地看着余乐,然后说道:“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只是我不喜欢。”“嗯,我知道。”余乐敛眸想想,“求同存异,不同的经历造就不同的性格,小白,我喜欢你的坚持,简单干净,让人向往。”“……但喜欢不代表能做到是吗?”“是的,我的经历和我身边的环境,包括我的社交关系构成了你眼中的我,你会不喜欢现在的我吗?”“……不会。”“嗯,我也喜欢非黑即白的小白。”白一鸣垂眸想了想,最后嘴角微勾,点头:“那就这样继续吧。”三言两语搞定了白一鸣的小情绪,余乐又快乐地扑到床上聊微信。白一鸣歪头站在床边看了余乐好一会儿,看着那微信界面上永远按不干净的小红点,就难受的直蹙眉,然而视线从脊背滑下,落在余乐像条鱼儿似的,不停摇晃摆动的双腿上,眉宇间的黑影又散了去。他绕到床的另外一侧,在余乐手边坐下,单手撑床,拧身歪头地看着余乐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停不下来的手指。余乐一心二用,头也不抬地说:“小白,你就别好奇了,我的乐趣你享受不了。”“乐哥很喜欢被人夸?”“还行吧,假大空的彩虹屁不喜欢,但我凭实力拿到的成绩,肯定希望获得更多的赞美。”“但大家夸的都是千篇一律的重复。”“那就是N倍的快乐啊!”“……”白一鸣无语退下,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好吵好烦。余乐沐浴在夸赞的海洋里,直到那快要胀满爆炸的兴奋在这个过程里一点点的被抚平,才结束了这次的1vsN的聊天大会。就是很过瘾啊!冠军啊!多难才拿到的啊!加上跳水,他拼了14年才拿到这么一个有分量的世界冠军,凭什么让他锦衣夜行,凭什么让他压着情绪白龙鱼服。聊累了的余乐把手机丢到一边,整个人趴在了床上,闭着眼睛笑。“小白。”“嗯?”“我要高兴死了。”“……”余乐扭头去
看白一鸣:“你拿了冠军,都怎么庆祝的啊?”“?”白一鸣想了想,“第一次拿全国冠军的时候,我妈给我买了一个奥特曼。”“……当时几岁?”“……四岁,还是五岁?”“……拿世界冠军呢?”“回家后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第二天的训练量就加倍了,他说……我既然站上了那个位置,就不能再掉下来,必须更努力才行。”“……”余乐飞扬的情绪莫名的就踏实了一点,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白一鸣,许久后说,“小白也很辛苦啊。”白一鸣,U型池记录的保持者,只要不出意外,他会是这个赛季的绝对王者。但冠军从来不是天上飘来的,白一鸣也付出了很多很多。所以……奥运会后就这么离开,真的不会后悔吗?十多年的努力,真能放得下吗?每个冠军都有聊起来很枯燥,但又很精彩的故事,就比如第二天开始上场比赛的谭婷。这次的比赛,她依旧没有拿到冠军,手术后重心的改变影响了她这次比赛的发挥,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洲际杯掉到了第七名的谭婷,这次的世界杯比赛,重新站在了领奖台上。即便只是最矮的阶梯,但她举起奖杯的时候眼眸闪亮,脸上的笑容里洋溢着自信。接下来白一鸣在U型池再拿一金,虽然是他的第一枚世界杯冠军,但却成功证明了他U型池王者的身份,短时间内无人能敌。空中技巧随着“华**团”的登场,开始预热。最终成绩还没出来,但自由式滑雪队这次可以说的上是满载而归,国内欢呼一片,为华国雪上项目的崛起掀起议论的狂潮,自媒体各大主播和大V纷纷下场讨论,每天都能喜提热搜。在这样的热闹声里,余乐和白一鸣、谭婷,安静地前往意国,参加世界杯的第二场比赛,并且在那里度过了圣诞节和元旦。双旦同至,异国的节日另有一番乐趣。不过就像乔布担忧的那样,第二场世界杯的裁判显然更偏向主流,余乐三轮比赛,两轮都表现完美,但最终还是输给了约拿,只获得了银牌。比赛结束后,他和约拿拥抱祝贺,第三名的盖伦全程黑脸。三场“世界杯”分站赛,盖伦全程只拿了两个第三名,冠军是余乐和约拿轮流坐,相当于盖伦被提前从总积分的冠军榜上除名,第三场比赛就算获得冠军也无法改变结局。在这场王座的战役里,盖伦已经被提前淘汰出局。离开领奖台,分开前,约拿说:“第三场分站赛在华国,虽然你有很大的优势,但你能在我的主场赢了我,我也可能会在你的主场赢了你,不要大意啊。”余乐握上约拿的手,笑:“放心吧,我不会大意的。”两人谈笑间,硝烟弥漫,剑指总冠军,世界第一!……新年的1月6号,从意国飞往华国京城的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才下飞机的国家自由式滑雪运动
员,就被闻讯而来的粉丝们堵在了接机口处。举着横幅和鲜花的粉丝疯狂地尖叫,媒体记者被兴奋癫狂的人群记得东倒西歪,余乐他们被围在中心,一步都迈不出去。“你们是我们的英雄!”“余乐,白一鸣,我们爱你!”“谭婷顶住!你要相信自己!你最棒!”“华国世界杯一定要加油啊!期待你们的冠军!”“余乐,你第二站没能拿冠军,第三站靠着东道主的身份拿了总冠军,会不会胜之不武!”一道明显与其他声音格格不入的喊声响起,余乐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没有能看见人。白一鸣本来就有点儿不耐烦地被动应付,闻言脸就沉了下去,跟强制冷的冰箱似的,哧哧往外冒寒气,冻的所有声音消失,全员都跟僵了似的。于是,一个个转过去的头,准确地将发声的男人“看”了出来。挺帅一男的,浓眉大眼个儿也挺高,被看着也一阵尴尬,摇着自拍杆说:“我是一个网络主播,粉丝让我问的,这不是希望你夺冠实至名归吗?”他话音落下,没等余乐说话,身边的粉丝就一口一个吐沫把他阉了。“狗屁的主播,主播了不起啊,吐口水一个坑能砸死十个主播!”“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跪久了站不起来,这智障问题都能问出来?”“余乐在瑞国赢了东道主约拿怎么说?”“有病吧?”看来是轮不到余乐说话了,他将目光收回来,拉住想要上去干架的白一鸣,然而白一鸣拉住了,却没拦下路未方义愤填膺地开口:“内谁,你知道运动员多不容易不?一个世界冠军得多少年多少投入才能练出来?你要流量去别的地方,我们队员容不得你半点儿侮辱!”“对!”“要流量滚别的地方去!”“想出名想疯了。”“什么智障问题都能问的出口。”路未方一呼百应,身边的人连连附和,将那主播挤到了后面。路未方转头又笑,狐狸眼眯成一条缝:“谢谢大家来接机,谢谢各位,我们队友长途跋涉很辛苦,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麻烦给让个道啊,谢谢大家,谢谢!”原本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得亏了这智障的主播让大家同仇敌忾,秩序回归,一条路在路未方的臂展之间展露,余乐笑着向每一个真诚祝贺他们的粉丝挥手道别。“乐神,要加油啊!”“别被影响,比赛输赢很正常,你已经很棒了!”“张口子世界杯加油!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我们不逼你,你滑好自己就行。”也有人为其他人加油助威。“小白!稳住!”“小白,我们永远支持你。”“谭婷,会更好的,你一定可以!”“你很伟大,你的坚持和付出我们都知道,你是最美的姑娘。”余乐从人群里走过,被祝福的声音环绕,在人群的后面看见了被挤出去的那位主播,他很尴尬的看着余乐他们笑,但举高的手机还对着他们的脸
。出门就上了等候在门口的大巴车,粉丝一路簇拥着他们到车边儿上,直到大巴车开走,人群还没散去。憋了一路的路未方终于骂了一句:“这什么人啊,想红想疯了吧?余乐,别在意啊。”余乐笑:“能不在意吗?我要是真的像小白这么强,就没有人敢说这话。”“啊这……”路未方急了,“这胡扯的话你就不能听进去,你做的已经够好的了。”余乐却不急,真诚地说:“路教,拿了第一站的冠军后,我其实有点儿飘,想着我都这么强了,能拿冠军了,还要去冲1800吗?万一受伤了怎么办?这心态其实挺不对的,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一直在调整,今天那人的话正好拍醒我,我确实还不够。”路未方词穷。柴明这时转身看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余乐脸上:“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一步一步的来,你比赛尽没尽力我能看出来,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你已经很棒了。”余乐脸上笑容淡下来,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路未方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我还差点儿信了你的话,你这小子思想负担是不是太重了,怎么好事坏事都要当成鞭子抽自己一下,咱们就不能做点儿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儿?”余乐失笑:“什么是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儿?”“游戏,喝酒,谈恋爱。”“这些队里都不让啊。”“……”路未方挠头。柴明说:“小路,到了地方买点儿酒,陪他喝。”“啊?”路未方哑然,“陪酒啊?我酒量不行啊。”“噗!”一声轻笑响起,是谭婷在笑。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不仅看见了忍俊不禁的谭婷,还看见了表情古怪的白一鸣。谭婷捂着嘴笑:“你酒量够的……”“诶,别说啦!”余乐急赤白脸地开口。谭婷就捂紧嘴一个劲儿地笑。“怎么?”路未方不明所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余乐哪能说自己是个果酒都能喝倒的,急忙转移话题:“柴总,既然这样的的话,我想请两天假,就倒时差这两天,想和丁瓒辉哥他们聚聚,他们有经验,说不定能帮我减压,最近我是有点儿紧张过头了。”柴明没有想很久,点头答应下来:“去吧,让车给你直接送到公寓那儿,可以吧?”“可以。”余乐点头,“过两天我去张口子找你们。”“注意安全,注意饮食。”“放心,就吃食堂,眼瞅着冬奥了,我肯定不作死。”“那就去吧。”余乐也没想过,会平白来这么一个小假日,喜滋滋的就拿出手机发微信,在昔日的旧群里发言。【哥儿几个都有空吗?公寓食堂约上?】丁瓒:【有啊有啊,你要过来?】张阳:【乐哥,我有空。】徐辉:【行,我一会儿回去,在大学里呢。】余乐喜滋滋的放下手机,就看见白一鸣望着他,眼神有点儿可怜,像是被丢下的德牧似的,冷着张俊脸,歪头
安静地看他。想了想,余乐说:“相同的环境,始终不变的高压状态,我需要短时间走出去散散心,不是腻了,只是调试心情,所以这次也不喊你了,我必须要完全脱离出去才行,可以吗?”白一鸣静静地看了余乐很久,然后点头:“我在雪场等你。”“诶!”余乐笑容绽放。大巴车绕了很远的路,最终将余乐放在天坛公寓的大门口。车停下来的时候,车上的人都醒了,看着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的余乐,纷纷说道:“玩的开心。”“这是回老家了吧。”“好好调整啊,真羡慕你,在京城还有个老家。”“你这是衣锦还乡,别太狂啊。”“他能狂什么,这地儿全是世界冠军。”“第一个雪山项目的冠军,能一样?”“那倒是……”在这样调侃的说笑声里,余乐下车提上了他的行李,对着车上的人挥手,注视着这辆车徐徐开走。看不见了。再一回头,余乐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物,一团乱七八糟的情绪充斥在心口,塞得满满当当的,复杂的一塌糊涂。一切到还是老样子啊。还是那么熟悉,就像才离开了个把星期出国比赛再回来似的,不陌生,然而却又有着几分情怯。行李箱的滚轮发出轻轻的声响,碾过平整的路面,墙角枯黄的小草顽强的在白雪里矗立,等待春季的到来。护栏边儿上站着来守不知道哪位体育明星的粉丝,余乐从她们身边儿路过的时候,被对方盯着脸一个劲儿的猛看,呆滞的眼神像是将思绪都落在记忆里搜索了似的。余乐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走到了大门口。不太确定的将脸对准了电子门锁,下一秒,“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在门口站岗的安保小哥哥垂眸看他,似乎也在思考这个人有些眼熟,目光疑惑地追随。余乐从他面前走过,身后突然响起喊声:“余乐,你是余乐是不是,滑雪的那个?”安保小哥哥身子一歪,很不敬业的去看余乐的脸:“呀,真是你?”余乐倒是不认识这位新来的工作人员,但还是停下脚步,礼貌笑道:“来找丁瓒和张阳他们,我可以直接进去吧。”安保小哥哥一脸为难:“你还有权限,但现在又不住这儿……得,你进去吧。”余乐灿然笑道:“谢谢。”突然升起的好心情,还让余乐转头对着门外的姑娘们挥了挥手,又是一阵尖叫声。余乐最近在国内确实极火,新闻头条儿总能看见关于他的新闻,喜欢追体育明星的没理由不认识他,只不过冷不丁看见他出现在夏季项目的国家队公寓,确实有点儿出人意料。但也正是这份意外,让喜提惊喜的姑娘们疯了似的叫,引得路上的人纷纷驻足,转头看了过来。“谁啊?”“叫什么呢?”“叫门口那个吧?”“男的啊?”“就快放假了,这个时候拖着行李过来是什么意思?”走一起的人隔着老远议论,
没说两句,从身后快步走出来几个人。这三个人在一起,光看背影就知道姓名。华国跳水梦之队的世界冠军们,中间的是前任的“跳水皇帝”徐辉,左边的是制霸跳台的“巧克力男友”丁辉,还有年轻的跳台小将,张阳。当他们三个人一起出现,迎着门口那人走过去的时候,熟悉的记忆瞬间就被唤醒,于是门外姑娘们朦胧的尖叫声突然就变得清晰。“余乐!”“啊,是余乐?”“呦!余乐回来了?”“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三个不都过来接了吗?”这般说着,原本只是路人的众人们,自然而然地也跟了上去,还有人拿出了手机,当场就发了朋友圈。【瞧,谁回来了?】余乐回来的消息,像是一场飓风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运动员公寓。别说余乐在国内大火,就是在这个人才济济,遍布世界冠军的圈子里,也逐渐变成了传奇般的人物。“那是一般人吗?都22岁了,换谁敢这个年纪换项啊?你说要是高尔夫还行,滑雪也算是吃青春饭的吧?他还真做到了。”“听说跳水二队今年都和自由式滑雪那边儿做了个人才输送合作,没成绩总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万一再来一个余乐呢?”“特么最近全国脸最肿的就是咱们了,当初余乐走的时候,我真没想到有今天,他拿了世界杯的冠军,我啪啪扇自己脸,脸肿了,但是真开心。”“余乐的成功是有那么好复制的?就算跳水和体操的人随便让滑雪队挖,能有第二个像余乐两年拿世界冠军的?之前又不是没尝试过联合调动,全国就这么一个余乐。”“余乐去滑雪这事儿啊,我是真的服了。”如今传奇般的人物回来,无论远近亲疏,总是免不了好奇的想要靠近了看看。余乐啊!这可是余乐!从我们夏季运动走出去,在冬季运动大放异彩的世界冠军!要说还是我们夏季运动牛皮!余乐本来是打算和兄弟们去食堂吃饭,结果走哪儿都被围观,打招呼想靠过来聊天的人络绎不绝,最后四个人一个合计,让张阳和丁瓒去食堂打饭,徐辉陪着余乐回宿舍。余乐的行李箱重,徐辉接过去,死活不让余乐拿:“你倒着时差呢,这会儿头重脚轻的我知道,我吃好睡好,没看见我最近都胖了,体力也不小,我拿就是。”抢不过来,余乐只能紧了紧身后背着的两块雪板,跟在徐辉哥身后往宿舍楼去。才一进楼,就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郭云泽迎面撞上。这位游泳队的哥们儿,今年成绩不错,全国比赛竟然拿了个100自由泳的第一名,但第一名并不能改变他威武雄壮,却二哈行径的风格,看见余乐的下一秒,就“嚯”的一声,往后跳了三米远。“你背后那俩玩意儿跟伊利丹的蛋刀似的,这是要砍谁呢。”余乐被逗笑,上前一步和郭云泽拥抱:“一段时间不见,还是这
么可乐,你拿了冠军说要请我吃饭,还作不作数?”“你拿了冠军不也要请我吃饭?就不能抵了?”“就不能吃两顿?”“诶!也可以!”老熟人在一起,即便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三两句轻易就熟络了起来,说话间勾肩搭背的就走在了一起。“余乐,你最近火爆了你知道吗?每天开手机都能看见你的脸,我都快吐了。”“也不知道谁全运会的时候成为了国民男友,你说你除了过于发达的肱二头肌和腹肌,还有什么地方好?”“腰,公狗。”“呵!”徐辉吐槽,“这是能自己说的话?脑子里都是肌肉吧?”“辉哥。”公狗腰·国民男友·郭云泽看见老大哥还是很恭敬,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态度,老实地招呼了一声。继而,又去拐余乐,“你怎么今天跑过来了?不是马上又有比赛吗?是第三场世界杯是吧?不好好备赛,来这儿浪什么?”余乐笑容淡了一点:“不是正好路过,又要倒时差,就过来玩两天。”说话间,他们进了电梯,余乐背后的“双刀”实在碍事儿,侧身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徐辉哥静静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仿佛洞悉一切。余乐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就是……压力太大出来散心这事儿,说出口有点儿丢人吧。电梯在余乐熟悉的楼层停下,徐辉推着行李在前面领路,走过长廊,停在一扇门前,转头去看余乐。余乐沉默了两秒,迟疑着,将手指贴上了指纹读取器上,“滴”的一声,伴随着余乐重重的心跳,门开了。这是他过去住的宿舍,现在丁瓒一个人在住。丁瓒不是个能合群的人,余乐在的时候,他就余乐一个好朋友,余乐走了,他也没有改变自己和谁走的特别近过。后来,在张教确定余乐已经在自由式滑雪队站稳了脚,不会再回来后,就打算把这宿舍还给中心,当天晚上,丁瓒都搬了进来。这些,余乐都知道。只是没想到门锁里还有他的指纹。又或者说,这门锁的管理者指纹一直是他,丁瓒用的一直都是添加指纹。或许是同样的房间,或许是熟悉的人,又或者是这一直没有变过的指纹锁,让余乐的鼻子突然一酸。他垂着眸,看着自己手指,喃喃:“这房子……还留着呢。”徐辉说:“虽然有点儿老套,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高兴了难过了,累了想休息了,就回来。”“哥……”余乐眨了眨眼,努力把眼泪忍下去,他就知道辉哥什么都懂,因为这个人曾经就站在很高很高的位置,独自面对所有的压力,有着全世界最强大的内心。“好了,有什么晚点再聊,先把你背后这俩玩意儿摘下来,跟蜘蛛精似的,就怕你一转身拍着我。你们滑雪队的安全距离是一米远吧?”余乐瞬间又被逗笑了,眼角的湿润显得尤其的尴尬。郭云泽虽然
不太明白这气氛为什么时好时坏,但干起活来很麻溜,放好余乐的雪板,又把行李箱放进了柜子里,然后拖了个小矮凳往地上一缩,就立着耳朵听他们的聊天。余乐在的时候,这屋里住他和程文海两个人,现在是丁瓒一个人住。丁瓒脾气不好,彪的连张教都管不住,偏偏天赋强成绩好,所以教练们也就干脆不为难彼此,给了他一个人的单间。如今丁瓒睡得就是余乐当初睡的那张床,因为都用的是队里发的用品,余乐坐在床上的时候,甚至有种自己从未离开的感觉。徐辉见余乐眼神儿,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便说:“丁瓒最近还是收敛了不少,谁还能永远是宝宝,总有长大的时候,以前要不是你让着他,早就长大了。”“还怪我了呗。”“那不是。听说你和现在队里的关系都不错,就你这脾气,是不是又养宝宝了?”“……什么鬼,什么宝宝……”余乐哈哈笑着反对,但想到白一鸣的脸时,莫名的有点儿心虚。丁瓒和张阳回来的很快,食堂有提供外带的餐盘,把做好的饭菜一装,一提,轻轻松松就将饭菜带了回来。不过看见郭云泽出现,张阳无奈:“郭哥,没带够你的,要不你自己去打?”“带那么多还没我的?没比赛也没打训练,将就着吃两口就完事儿。要不是余乐要备赛冬奥,我今天就张罗着出去吃饭,训练中心的涮羊肉可以吃吗?”“可以还是可以,但还是小心一点吧,乐哥的奥运积分都够了,冬奥会肯定要拿金牌,没必要为了这一口肉耽搁。”“那倒是……”热腾腾饭菜摆在桌子上,有人坐在床上,有人直接站着,郭云泽坐在桌角上,用饭盒盖将就着吃。食堂的口味始终没变,看起来每餐三十来种菜品,但一年四季也就这三十来道菜,以前余乐吃的多了,只觉得不咸不淡很没滋味,如今一口吃下,感动的余乐都快哭了:“唔!好吃!就是这个味!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吃,这么好吃!”抬手擦了擦眼睛,大口地吃。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余乐的小动作,只要始终观察余乐的徐辉看见,他眉心蹙了蹙,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老朋友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这两年都是各自奋斗,光是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聊个遍就要很久,余乐说说自己,听听别人,眉飞色舞,时不时就爆笑一嗓子。直到天都黑透了,饭菜凉的发硬,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食堂借的餐盘要还,虽然不用清洗,但也不能装着剩饭剩菜还回去,丁瓒、张阳和郭云泽收拾桌子的时候,徐辉对着余乐招了个手,把他叫出了门去。门外走廊上没有暖气,温度骤然降低,余乐不明所以地跟着徐辉去了隔壁的宿舍,看着他熟门熟路地按下密码,进了张阳的屋里。这小孩的屋子简直乱成了狗窝,一堆鞋丢在床底
下,鞋里都塞着穿过的袜子,再被暖气那么一烤,这味儿是别提了。徐辉脸色巨变,嘀咕着两个邋遢鬼,去开了窗户。冷风进来,那刺鼻的味道这才散去。余乐一路跟着,知道辉哥看出问题,只是好奇:“哥,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聊聊。”徐辉站在窗户边,深呼吸了两口气,才像是活过来似的看着余乐,眸光瞬间很深:“你知道你今天有几次差点儿绷不住要哭了不?”“……我这就不能是激动的吗?”“别和我扯这个,情绪要不是绷得狠的,至于一点儿触动就掉眼泪儿吗?搁我面前装什么?你不是喊我一声哥吗?就不想和我聊聊?”余乐抿抿嘴,好半天,才挠头说:“就是,挺害怕的……”余乐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但就是怕,怕很多很多,怕冠军是做梦,怕一次登顶就坠下去,怕让柴爸爸失望,怕不能兑现白一鸣的承诺,怕自己华国的世界杯滑的一塌糊涂,也怕冬奥会。他知道是自己太紧张了,他孤注一掷地走上别人不理解的路,他成功地证明了自己,反而更怕失败。无时无刻他不想走出去,想要让自己变得从容一点,告诉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他能退吗?他退不了。退会一步就是悬崖,他只能咬着牙往前走。他绷得太紧了,变奏的琴弦只需要轻轻一拨,就能到落泪的程度。他需要一个人谈谈。只有辉哥,会掏心挖肺的对他好,会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的一切经验传递给他。正是因为有辉哥的存在,才有了今天自由式滑雪队的队长余乐。徐辉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余乐的倾诉,用理解的目光看进他灵魂深处,看不见的手拂过余乐不安的灵魂,一点点的让他放松。说:“我知道,我都能明白,你不用担心我不懂,因为这些我都感受过。我被捧的很高,太高了,所以我也害怕掉下去的时候碎了。有时候从台上跳下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瓷器,会被撞的粉身碎骨。期待是动力,但也是最大的压力,所有人都坚定地觉得你一定行的时候,他们从没有问过你,你是不是可以,而且你也不能给出第二个答案。乐儿,我不想和你说些假大空的话,我就问你,你训练偷懒过没有?你比赛尽全力过没有?就这两点,你做到就够了。真的,这两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不要想太多。”从头顶抚到后背的手温暖厚实,与那让余乐信服的声音一起,缓缓地安抚着余乐的情绪。余乐在这个过程里,绷紧的后背一点点变得弯曲。一口浊气吐出,他放松下来,点头:“我知道,一直都很认真地去做每件事。”“嗯。”徐辉点头,不再说话,也不认为自己还有说话的必要,他知道怎么安慰这个状态下的余乐,陪伴,让他知道身边和他陷入同样的困境的人很多,空间,语言的力量在于点到即止,心理
上的问题,能够解开的也唯有自己。余乐转过头,眺望远处灯火,厚厚的云层被照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边缘处有弧形的银光,露出月亮蒙蒙身影。“走吧,辉哥,他们应该忙完了。”“好。”隔壁房间里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丁瓒三人已经在桌前围了一圈,人手一个手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干吗去了?”“还和辉哥说悄悄话?是什么不能和我们说?”“行了行了,赶紧上线,辉哥一会儿还要回去,开黑三局,打完散伙。”“不是,你们还来真的?就辉哥和乐儿这两个菜鸡,确定不是开黑找虐,我一个人带不动你们四个啊。”“别废话,赶紧的。”余乐挠挠头,从衣服里拿出手机,现下游戏。其他人一看,一阵无语。“没希望了,三局三输。”“不是吧?你还要现下?你这是新手机?买了多久了?就没玩过游戏?你过的是什么苦行僧似的日子啊?”“大家照顾着一点儿乐儿,程文海和我双排说乐儿现在都疯魔,天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好了没有?好了没有?赶紧的吧。”国家队员固然训练辛苦,但也没有完全脱离生活,年轻人们在一起,闲暇下来也会玩游戏喝奶茶下馆子,但余乐确实是有一年多没接触过这玩意儿。在那紧张地吆喝声里,余乐笨拙地冲杀,手忙脚乱地团战,和大家一起笑,一起生气,继而在逆风局里听着耳边鼓励的声音,再次沉下心里,配合同伴,完成了一次极为有效,大快人心的反杀。水晶爆炸的声响同时从每个手机里传出,畅快淋漓的感觉如期而至,余乐放下手机,傻乎乎地笑。很久没有这么不动脑子的玩乐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单纯地快乐着,没有明确意义地笑。作者有话要说:加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