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情现场
当许啸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片草丛之中。
更关键的是,他没穿衣服!
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许啸开始回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半个小时前,身为社区民警的许啸,在岗亭执勤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是在辖区里的市民公园,有一名身穿军绿大衣的猥琐男子,正在对往来女性实施猥亵暴露行为。
得知这一消息后,许啸立刻拿上警具,骑上小电驴,赶到了事发现场。
还没进入公园,许啸就听见一声女性惨叫。
一名身穿大衣的秃头猥琐男子,向公园外逃来,恰巧与许啸打了个照面。
看了眼一身警服的许啸,那男子舔了舔嘴唇,邪魅一笑,转身就溜进了小巷。
肝火瞬间暴涨的许啸,掏出警棍和手铐,一个箭步,朝着男子逃去的方向追去。
在警校之中的体能测试和技能比赛,许啸每一年都是名列前茅,追赶这种有着暴露癖的变态,自是毫不费力。
眼见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许啸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那罪犯。
却未料到巷口湿滑、青苔丛生,许啸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后脑重重的撞在了墙边的石墩上。
倒在地上,鲜血从后脑缓缓溢出,意识慢慢模糊的许啸,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隐约间看见一道白光,将他拉入了虚无。
回忆完之前的遭遇,许啸低下头,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心中忐忑道:难道是那个变态暴露狂,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疑问,许啸挣扎着爬起身,浑身上下摸了摸,菊花倒是无恙,但身体有点不对劲。
原本在警校里锻炼出来的腱子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细皮嫩肉。
而且,这周遭的环境也不对。
刚才明明还是路灯下的小巷,现在却变成了一处古风大宅的后院。
向后脑勺摸去,感受到些许疼痛的同时,许啸摸到了一块早已干涸的血痂。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婬妇!”
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吼声,突然将许啸从沉思中惊醒。
“刚才跳窗的男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许啸的大脑一阵疼痛,宛如潮水一般的记忆蜂拥而来。
周钧,字衡才。
周家二公子。
年方十七。
纨绔子弟。
沾花惹草,无女不欢。
而最要紧的是,他突然想起,现在居然是大唐天宝三年(公元744年),李隆基和杨玉环勾搭成双的年代。
穿越了。
居然他娘的穿越了。
惊骇之后,许啸长吁了一口气,开始借助从警多年的经验,分析起当下的形势。
许啸在追捕罪犯的时候,撞到了后脑。
这具身体的主人——周钧,在这户人家偷情的时候,恰巧家主返回,惊慌失措之下,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慌不择路的跳窗逃跑,却失足摔落在这院子中,恰巧也撞到了后脑。
结果,许啸的灵魂,就这样穿越到了周钧的身体之中。
刚刚做完这一番推理,许啸又听到那屋内的家主再次咆哮道:“你不要拦着我!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个奸夫!”
说完这话,只听房内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惊叫,还有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
许啸一惊。
糟了!绿帽大侠拔剑了。
他心中寻思,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出去解释一下?
解释个屁。
这种时候,谁不跑谁傻缺!
只见许啸……不,周钧一个翻身,从草丛中爬了起来,四处开始张望,寻找能够脱身的通路。
院子中的石墙并不高,周钧寻思,只要助跑加上一个起跳,就能抓住石墙的上沿,再来一个翻身,就能从这里脱身。
想到就做。
光着身体的周钧,做了一个助跑的姿势,接着发足狂奔,看准时机双脚猛地蹬地。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这具身体的体能素质,远远不能与过去相比。
堪堪抓住石墙上沿,双臂就酸软无力的周钧,根本撑不住身体,直接又摔回了院子。
揉着生疼不已的屁股蛋子,周钧已经隐约听见那绿帽大侠的脚步声。
后者已经冲出屋外,来到了后院之中,拿着一柄长剑,杀气腾腾的正在四处寻找奸夫。
俯下身体,借着夜色藏匿身形的周钧心中苦道,我该不会是第一个因为偷情被杀的穿越者吧?
就在这时,屋内又冲出一位身材姣好的妇人。
这妇人只穿了一件抹胸,夜色正浓,却也看不清她的长相。
只见她冲到那绿帽大侠的面前,破口大骂道:“王志全!你个泼才,长能耐了是吧?敢在老娘面前舞刀弄枪!”
那唤作王志全的男人,举着剑吼道:“你这婬妇!信不信我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奸夫?!”
听见这话,那妇人扑倒在地上,哭天抢地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落魄的时候,要是没有我阿耶,你还在莱州贩卖鱼虾呢!现在发迹了,不仅在外面养小,还想谋害发妻!当真是禽兽不如!”
听见这话,王志全一时语顿,竟朝后退了两步。
趁着这夫妇二人争吵之际,周钧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朝后院的后廊爬去。
好不容易来到后廊的门口,周钧慌不择路的冲进后宅膳房,却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仆妇正在那里收拾柴火。
周钧连忙用手捂住下体,满脸通红。
那仆妇看了眼周钧,似乎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她站起身,走到后廊的尽头,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一道木门,朝周钧点了点头。
周钧见状,低下头看了看光溜溜的身体,又开口问道:“可有衣物?”
仆妇想了想,又折回来,从后廊的盥洗架上取了一套下人衣物,递给了周钧。
后者穿上衣物,临走之前,双手抱拳朝着仆妇行了一礼。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周钧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坊内的街道中。
眼下已经是二更天,整个长安城都进入了宵禁。
好在王志全的大宅,和周钧的家,都在一个坊内,距离也不算太远。
行走在大街上,周钧一边躲避着那些巡逻的更夫和坊丁,一边看着这夜色之下的长安城。
虽然街上无人,但一眼望去,建筑鳞次栉比,恢弘壮阔,让周钧在心中不由感叹了一句:这里就是千年之前的盛唐,这里就是大唐的心脏——长安。
没敢在外面停留太久,周钧径直回到了家中,一处前后两合、不大不小的宅院。
敲响了院门,开门的仆人看见周钧,连忙压低声音说道:“郎君总算是回来了,赶紧去前厅吧,阿郎一直在等着。”
周钧一愣,走进门内,问道:“父亲还没睡?”
仆人点头,又小声说道:“阿郎心情不好。”
周钧走到前厅的大门处,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跪下!”
思考片刻,周钧选择服从。
一位身穿皂色长衫、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沉着脸走到周钧的身边,问道:“去了哪里?”
周钧看了眼中年人,在记忆中找到了对方的身份——周钧的父亲,周定海。
见周钧沉默不语,周定海喝道:“成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沉迷女色,你就不能像你兄长那般,有点上进心?!”
周钧知道父亲口中的兄长,是周家就读于翰园私塾的大公子——周则。
周钧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跪在那里。
周定海越想越气,甩了甩袖子,丢下一句:“你也别回去睡觉,就跪在这里反省!”
说完,周定海走出了前厅。
当下的时节尚属暖春,夜里虽然有穿堂风,但好在并不寒冷。
周钧跪在地上,看似闭着眼睛假寐,实际上在脑中一点一点的翻阅着此生的记忆。
周家祖籍焉耆古国(该地如今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焉耆回族自治县)。
祖上是大族,一直做的就是奴市买卖,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安西都护郭孝恪为西州道行军总管,率军讨伐焉耆,平之,由是臣属。
周家祖上为避战祸,举家东迁。
在这家族迁移的百年之中,周家与唐人通婚,被大唐文明所同化,用了汉家姓氏,纳了大唐典制。
到了周定海这一代,周家上下更是倾尽所有,不仅在长安城中买了宅邸,还供着周则在翰园私塾就读。
周定海平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有朝一日,吾儿必定榜上有名,周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与全家人的希望——周则不同,周家二公子周钧,几乎和家族之耻划上了等号。
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四处沾花惹草,周钧要是流连勾栏也就罢了,偏偏这货爱好熟女,尤其喜欢勾引嫁做人妇的女子。
周家贩奴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被周钧这么一折腾,这坊间更是恶感难消。
说完家世,再说这周家的生意。
贩奴的营生,周家祖上还在焉耆古国的时候,就做的风生水起,只不过那时候的交易对象大多是大食和吐蕃。
到了大唐之后,由于唐律对蓄奴数量有着严格的限制,周家便做了奴婢买卖居间人的角色,而这职业,在大唐有个雅称——奴牙郎。
周钧一边回忆一边思考,转眼间,门厅外的天空已经蒙蒙发亮。
坊楼敲响了五更天的金钟,大街上渐渐有了人声。
周府的女主人,周定海的结发妻——罗三娘,早起打溜儿,路过前厅,无意间瞧见了跪在那里的周钧,先是一愣,接着心疼的喊道:“钧儿,你怎在此地?”
周钧看向一脸痛惜的母亲,低声说道:“父亲命我反省……”
没等周钧说完,罗三娘直接冲进前厅,想要扶起前者。
周钧跪了一夜,膝盖早已酸痛无比,刚要起身,却摔倒在地。
罗三娘见状,更是心疼的眼泪打转,她转身朝着门廊口的奴仆婢女们大声骂道:“一帮蠢豕!眼睛都烂进肚里了?!还不过来扶小郎君起来!”
仆人们七手八脚将周钧搀扶起来,又将他安置在一张胡椅上,罗三娘走到厅后,叉着腰吼道:“周定海!出来!”
喊了几声。
周定海一脸倦意的从后堂出来,看着罗三娘道:“大清早,你一妇道人家大呼小叫,成何……”
罗三娘一把拽住周定海的袖口,将他拉到前厅,指着椅子上的周钧吼道:“钧儿跪了一夜,可是你的主意?!”
周定海一愣:“他真跪了一夜?”
也不怪周定海吃惊。
往日里,周定海也罚过周钧跪夜。
但是,每次周定海走后,偷奸耍滑的周钧总是溜回房间睡觉。
所以,周定海倒是真没想到,这一次周钧居然老老实实跪了一整晚。
罗三娘掩面泣道:“钧儿身子骨本来就弱,要是折腾出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
周定海不耐烦的摆摆手:“这小子比驴骡还能折腾,跪上一夜又能如何?”
罗三娘还想争吵,门房小厮突然气喘吁吁的冲进前厅,对周定海说道:“大郎,不好了!官差……官差来了!”
“官差?”周定海将目光转向椅子上的周钧,大声喝道:“你又惹了什么祸事?!”
周钧脸色发白,心中暗道,难不成是因为昨晚之事,那姓王的绿帽侠,跑到官府里去告了我?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三位身穿差服、腰挎障刀的汉子,走进了周府。
周钧看着三位官差朝自己走来,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就在周钧刚刚打算束手就擒的时候,却不料那三位官差直接走过他身边,将镣铐押在了周定海的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周定海看着身上的镣铐,不敢置信的问道:“官爷,可是弄错了人?”
为首的官差用力一拉镣锁,沉声说道:“周定海,你犯事了,和我们走一趟吧。”
罗三娘见状昏厥了过去,周府上下顿时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