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pk
山洞里的k
春天,万物苏醒、复兴的季节。温暖的太阳照耀着,和煦的微风吹拂着,山野里鲜花和青草生长着。
一辆白色进口高级越野面包车奔驰在山路上,车上坐着七个人,他们是来山中野游的。这样的好天气,这样的好风光,怎么能不出来野游呢?
怎么样?我这辆车还舒服吧?邱喜贵扫了一眼众人说。他胖胖的身子,已经谢顶,穿着一身名牌休闲服,现在是民营企业利发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舒服,真舒服,比我们公司老总的奔驰轿车还舒服。李波说。他正值壮年,身体很魁梧,是省某经贸公司的保卫处长。
哈,这辆车我连买带改装,花了近百万呀。邱喜贵开办的是农牧企业,他经常乘汽车去各地跑业务,路上有时吃住就在车上,所以他不惜金钱,把这辆本来就很豪华的面包车装修得跟五星宾馆的套房差不多。
驾车的邱小南撇撇鲜红的薄嘴唇。“我这个老爹呀,不放过任何一个吹嘘这辆车的机会,真是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这位小姐头发染成亚麻色,穿一套进口西装套裙,一付娇滴滴的模样。
坐在邱小南旁边的李海笑了笑,他感受到了恋人撇嘴的意思,也笑表哥李波很会说奉承话。李海比小南大三岁,是爆破工程研究所的技术员兼新产品保管员。他相貌英俊,有些文弱,像个白面书生。
李海的母亲王淑贤很舒服地靠在绵软的皮椅子上。儿子很孝顺,儿子的女友漂亮活泼温柔,又是青梅竹马。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她觉得很开心、很放心。
坐这样舒服的车子,大家应该好好享受,我给大家唱支歌吧。李海的好朋友赵永明说着弹了一下手中的吉它。别看他年纪轻轻,可已是省内小有名气的男歌星了,不少女孩子都以得到他的签名而兴奋不已。
好!李海的小侄子李乐乐鼓掌欢呼。我早就想让你唱歌了,可没敢说。
其它人也跟着喊好。
赵永明拨动琴弦唱了起来:
看见你才知道什么是美丽,爱上你才知道什么是痴迷,离开你才知道什么是孤寂,想起你才知道什么是失去。谁都有独自面对的天地,谁都有带进坟墓的内心秘密……
一曲唱罢,众人用力鼓掌喊好。车箱里的气氛好不热闹。
车子开进了大山深处,林深路险。这时李海关切地叮咛邱小南要小心。邱小南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双手握紧方向盘。转过一个陡弯,路面上突然出现一颗躺倒的大树,邱小南急忙煞车。林中又突然窜出几名大汉,手中都拿着黑亮亮的手枪。“下车,跟我们走!”为首的汉子一身吼。他剃着光头,脸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竟然带着一副金边眼镜。
野游一行人被押带到一个山洞里。
洞里阴暗潮湿,石壁上滴着水珠。
邱喜贵哈腰向戴着金边眼镜的头领说:“兄弟们是想要钱吧,要多少?说个数。”
“金边眼镜”劈面一个大嘴巴打得邱喜贵险些栽倒,“闭住你的臭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说话。”
令人奇怪地是,他们把李海带出洞去。大约过了十分钟,李海被拖了回来,打得遍体鳞伤。王淑贤扑了上去,抱住儿子。她心疼地看着儿子,愤怒地质问“金边眼镜”:“我儿子只是个小职员,无钱无权,你们打他干什么?
“你问你儿子。”“金边眼镜”冷冷地说。
“他们让我说出新产品高浓缩超烈性仓库的开锁密码。”李海张开流着鲜血的嘴吃力地说。
“哼,这小子嘴还挺硬,就是不说。若不是要密码,我早他妈要他的小命了。”“金边眼镜”脸上的伤疤抽动着。
李海又吃力地对母亲说:“他们要用炸百货大楼,我不能说出密码。”
“金边眼镜”用力踢了李海一脚。“你不说?我看你说不说!”
邱喜贵上前颤抖地说:“你们不要打他,我给你们钱,可以买楼。我们公司的大楼也可以给你们。”
“金边眼镜”又给邱喜贵一记凶狠的耳光。“闭嘴!除了,我们什么也不要。我们刚收拾了一个大款,钱有的是。我们就是要炸百货大楼,报复警察!报复社会!”“金边眼镜”抽动着伤疤又凶狠地说:“我们越狱出来就一个念头,报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旅游一行人明白了面对的是一伙亡命之徒。众人心惊胆战,山洞里死一样寂静。
“金边眼镜”又开口了,山洞里响着冰冷地回声:“那帮警狗子正在搜寻我们,我们没多少时间。”他冷笑着扫视众人后又说:“你们都是李海的亲友,你们让他说,说不动就别想活。”他盯视邱喜贵:“你是这小子的未来老丈人吧?你先劝他,给你五分钟。若是没效,哼!”他用力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邱喜贵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金表,弯下腰对着李海颤抖地说:“海子,你,你就说了吧,要不你邱叔就要没命了。”
李海痛苦地看着邱喜贵,嘴唇也颤抖着,“邱叔,我,我不能说啊,这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啊!”
“海子,你不过是个小职员,担负不了那么大的责任,不要想那么多了,先救救你亲人的性命吧。”邱喜贵眼中流出混浊的老泪,像一头就要被宰杀的老牛。
“我是一个小人物。可保管好特效是我的职责。我不能让我们辛辛苦苦研制出的去杀害众多老百姓呀。”
“那你就眼看着你老丈人被杀死不管吗?”
“我,我……”李海看着未来老丈人不知说什么好。
“海子,只要你救了我的命,我就把公司交给你,把亿万家产都交给你。”
“邱叔,可是,我不能啊。如果说了,我就是杀害许多人的凶手,就是得到再多的财产,我的心灵也没法安宁。”
“你可以和小南去国外生活,想上哪国就去哪国。开公司也行,过富贵休闲日子也行。这样你心里就没有负担了。”
“不,罪恶感是刻在心上的,走到哪里也抹不掉。走到哪里你都会看到人们用手指着你,对你喊:刽子手!”
邱喜贵看看表,焦急万分地说:“时间已经不多了,海子,你真的不想救我的命?”
“我想,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毫不犹豫。可是,他们答应吗?”李海把脸转向“金边眼镜”,“你们答应吗?我求你们把我的亲友都放了,我一个人留在这。”
“只要你说出密码,我马上就放人,包括你自己。”
李海闭上眼睛,低下头。
“金边眼镜”盯视邱喜贵,指指手表,“邱老总,时间就要到了。”
邱喜贵无奈地说:“我这个女婿倔强啊,他就是这样。”
“那你就站到壁角上去吧。”金边眼镜掏出手枪。
“不,不要杀我。我把大半财产都给你们。不要杀我。我才过上几年富贵日子,我不想死啊。”邱喜贵恐惧地哀求。
“金边眼镜”讥笑地看着邱喜贵:“哼,世上的人以为钱是万能的。所以脏官贪污受贿,贪脏枉法;奸商制假售假,偷税漏税,拼命地捞钱。可现在你看到了,钱不是万能的,它不能让他开口,也不能让你活命。”他向身后的同伙摆摆手。两个大汉上前拖邱喜贵。
“不,不要杀我,我把部财产都给你们,部!”邱喜贵哀嚎。
“你呀,到死还是只认钱。”“金边眼睛”讥笑。
“等一等。”李海这时睁开眼睛。
邱喜贵和暴徒们回过头,惊喜、期待地望着李海。
李海挣扎着走到邱喜贵面前,跪好,泪流满面说:“邱叔,让我叫你一声爸吧。我对不起你。”
邱喜贵绝望地叫道:“你不要叫我爸,你不是我的女婿,是我的催命鬼!我对你这么好,把唯一的女儿也给了你,你却要了我的命。”
李海痛苦地叩头:“爸,原谅我,爸……”
暴徒将邱喜贵拖到壁角,邱喜贵绝望地闭上眼睛。“金边眼镜”举起手枪,但又把枪放下了,说:“过去砍头前都给犯人喝顿酒,我现在没有酒,就让你最后留句话吧。”
邱喜贵睁开死鱼般的眼睛,看着邱小南说:“小南,给你爸买块最好的墓地,让你爸在地下也能享受。”
“金边眼镜”冷笑:“你就去地下过好日子吧。”
一声枪响。邱喜贵烂泥一样堆落在壁角。
吓呆了的邱小南一声尖叫:“爸!”
“金边眼镜”把枪指向邱小南,“闭嘴,再叫唤,也给你一枪。”
山洞里死一样寂静。
“金边眼镜”盯住李波:“保卫处长先生,轮到你了,别忘了,五分钟。”
李波弯下腰,对李海说:“海子,你就说了吧,不要让我们都像你岳父一样,丢了性命。”他平日声音响亮,可现在却有些嘶哑。
李海闭着眼睛轻声说:“表哥,该说的话我都说了。”
“海子,表哥对你咋样,你是知道的。你从小失去父亲,经常受人欺负,为了保护你,我可是拼了命的。你看看我腿上的伤疤。”李波卷起裤腿,露出一条长长的紫色伤疤。“那次几个坏小子打你,我冲上去跟他们斗,大腿被刺了一刀,躺了一个多月啊。”
李海睁开眼睛,含泪看着这条伤疤。“表哥,我没有忘,我怎么会忘。”
“没忘就好。过去你有难表哥救你,现在你也要救表哥啊。”
“表哥,小时候你告诉我,要不怕,挺起胸膛,做个坚强的男子汉。这么些年,遇到困难,我就想到你说的话。”
“可是也不能总硬来啊。该变通就得变通,要不也很难活在这个世界上啊。我的孩子需要我养活,母亲有病需要我侍侯,我不能死啊。”
“表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李海很内疚、无奈地望着表哥。
“海子,你可以说是在昏迷中泄露出密码的,这样就没人会责备你,我可以为你作证。”
“表哥,有些事情能够变通,有些不能变通。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我不能变通啊。”
李波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壁顶绝望地喊叫:“老天,我不想死啊,我不能死!十几年,我熬了十几年啊,花费了多少心血,才熬到处长这个位置。可就要完蛋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为什么非要来野游?我真混蛋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泣起来。
“表哥,你平日里一向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李海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李波又趴在地上用力摇动李海,“海子,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表哥才三十八岁,正当壮年,我不想死啊,不想死!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过去可是拼命保护过你啊。”
李海微微睁开眼睛,又痛苦地闭上了,豆大的泪珠滚了出来。
李波疯了一样摇动李海,“海子,你睁开眼睛,你说话呀!说话!”
“表哥,你是搞保卫的,要保护国家财产和群众生命,你应该明白,我不能说出密码啊。”李海闭着眼睛吃力地说。
李波哭叫着:“这时候哪还能想那么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像一块烂肉躺在地上,什么也不是,只是发臭、生蛆,你还能想什么啊。人首先要活着,要不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是,只是块臭肉,发出刺鼻的臭味。”
“表哥,不要这样说,不是每个人死了都发出臭味,不是。”
“怎么不是,你看看你岳父,躺在那里,已经发出了臭味。看,他的裤裆都湿透了,肯定屎尿都出来了。我不想这样,海子,你救救我!”
李海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李波又疯子一样摇动李海,“海子,你说话,说话呀,不要装死。”
“金边眼镜”看看表,命令同伙:“时间到了,拖过去。”两个大汉上来拖李波。
李波挣开身子,扑到“金边眼镜”面前扑嗵跪下了。“不要杀我。我能救你们。我经常押运货物出国,能帮你们逃出国境。不要杀我。”
“金边眼镜”讥讽地笑,脸上的伤疤抖动着。“哈,保卫处长先生要保护我们了,真好啊。可惜,我们不需要。你还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等着发臭吧。”
李波抱住“金边眼镜”的腿,不住地磕头,“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才三十八岁,上有老,下有小。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表哥,站起来!你对我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李海睁开眼睛对李波说。
“这时候你还唱高调,真是混啊。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就是一块臭肉,你明白吗?快救救我吧。”李波又爬过去抱住李海的腿。
李海又闭上眼睛沉默。
“不要说没用的了,说最后一句话吧。”“金边眼镜”对李波冷冷地说。
李波眼睛直直地看着“金边眼镜”,突然说:“不要杀我,我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干。我懂侦察,会射击,警察署里也有人,会对你们有用的。”
双方都被李波这句话震惊了,把目光射向他。
“金边眼镜”冷笑着说:“我是个被判死刑的人,经过的事不算少,所以很少吃惊,可你的话让我吃惊了。你要入伙?谢谢你对我们的抬举。可是,我不敢用你。《三国演义》里的吕布被处死前说要投靠曹操,可曹操不敢用他,因为他是个朝秦暮楚的小人。”说着他举起手枪。
“不要杀我,求求你。”李波趴在地上用力嗑头。
山洞里闷闷地一声枪响,终结了李波的哀嚎。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可以清晰听到人的喘息声和水珠的滴落声。
“该你的了。”“金边眼镜”对赵永明说。
赵永明蹲到李海身边。“海子,有这么首歌,叫《一场游戏一场梦》。真是这样,人生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你何必这么认真。”
李海闭着眼睛不说话。
赵永明又说:“我唱的不少歌里都赞美青春。青春美好,青春宝贵啊。你才25岁,就这样像烟一样消失了不是太可惜了么?为了几个数字,值得么?”
李海睁开眼睛。“那不是几个数字,是许多人的生命啊。我的青春宝贵,别人的青春也宝贵啊。”
赵永明抓住李海的手说:“人生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何必这么认真?世界上天天都在杀人死人,阿富汗在杀人,伊拉克在杀人,巴勒斯坦在杀人,你管得了么?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自己吧。自己的生命才是实实在在的。活着,面包会有,房子会有,恋人会有。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都是一场空。”
李海看着赵永明说:“青春宝贵,所以要过得好,过得值。我就是这么想的。别人杀人我管不了,可我不能杀人。”
赵永明叫道:“你不能杀人?因为你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你还想让我们再死下去吗?我们可都是你最亲近的亲友啊!”
“我,我没办法。我……”李海转过头对“金边眼镜”喊:“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杀别人了。给我一枪,快给我一枪!”
“金边眼镜”冷笑:“让我停手很容易,只要你张张嘴说出密码。”
李海闭上眼睛。
“金边眼镜”看看表对赵永明:“还有两分钟!”
赵永明对李海绝望地喊:“海子,你真的让我去死,让你的老同学,老朋友去死吗?”
李海仍闭着眼,可是泪水滚滚而出。
赵永明看看表,绝望地叫:“只有三十秒了,人生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我将随风而逝,再也不能唱歌了。”
“不,你还能唱。”“金边眼镜”说。“你现在可以唱最后一首歌,我们想听你唱。在监狱里我就听说过你,新锐的青春歌手啊。唱一首吧,让我们也欣赏欣赏。能在这么近听名星唱歌,不容易啊。”
“不,我唱不了,你们要杀,就杀吧。”赵永明嗓音有些嘶哑地说。
“你不唱?”“金边眼镜”掏出锋利的匕首。“你不唱我们就用刀慢慢割死你,让你不得好死。”
赵永明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犹豫,接着唱了起来:“人生是一场游戏一场梦……”他嗓音颤抖,有些失声,还有些走调。
几个暴徒都笑起来。“金边眼镜”笑说:“你他妈这唱得什么啊,像剥了皮的青蛙嚎。”几个暴徒都哈哈大笑。
赵永明的脸涨红了,红得发紫。
“现在你说最后一句话吧。”“金边眼镜”放回匕首,掏出手枪。
赵永明突然瞪起眼睛,鼓足气力,大声唱起了鲁岛的民间歌谣《我是好汉》。歌声雄壮嘹亮。
“好,唱得好!”李海睁开眼睛大声喝彩。
“金边眼镜”点点头:“你小子还有点种。”
又一声枪响,赵永明倒在邱喜贵、李波的尸体上。
山洞里死一样寂静,阴冷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和血腥的混和气味。
“金边眼镜”走到邱小南面前,她蜷缩在角落里,像寒风中的秋叶不断颤抖着。
“你害怕吗?”
邱小南牙齿打战,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你很害怕。一个娇弱的小姐,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害怕是正常的。”“金边眼镜”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里闪着蓝光的手枪。
“金边眼镜”盯着邱小南又说:“你的脸盘真够倩,就是害怕的样子也这么美。花样的年华,花样的躯体,就这样零落成泥碾作尘,真是太可惜了。”
邱小南开口了,她恐惧痛苦地:“不要杀我,我才二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杀我。我从小就胆小,看见个小虫都吓得发抖,不要杀我。”由于牙齿打战,她发出的声音很含混。
“你的样子真可忴,俏女子可怜的样子也这么可人,真是‘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晴胜有晴’。”
“听你的话你好像还有些文化。”李海在“金边眼镜”背后说。
“金边眼镜”转过身,面带笑容说,“你说得不错,我是有些文化,我读过大学,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而且我的知识,可能比一般大学生还要多。”
李海说:“既然你有文化,就应该懂得尊重人格,尊重女性。”
“金边眼镜”冷笑:“你要跟我谈文化?好,我们就青梅煮酒论文化。现如今文化的内容很宽泛。读书是文化,喝酒也是文化;唱歌是文化,吃饭也是文化;崇拜女人是文化,玩弄女人也是文化。纳粹你知道吧?他们里面可是有不少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杀人也很有文化,你看他们制造的毒气室,没有文化知识可是造不出来的哟。在放毒气的同时,也放优美的音乐。我很崇拜这种文化,杀人文化。”
李海瞪大眼睛说:“这不是文化,是对文化的摧残,是野蛮、残暴!”
“杀人是残暴,可我被判了死刑,也要被杀。”
“那是你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这个词用得好。“金边眼镜”把头又转向邱小南,“美人,给你五分钟,如果你不能让你的情人说出密码,就要被杀,是罪有应得。”
“不,她没有罪,她是无辜的。”李海喊道。
“什么是罪?各有各的说法。你们宣判我有罪,我也宣判你们有罪。你们有你们的法典,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典。”
“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我无话可说。”李海又闭上眼镜。
“你我无话可说,可你与你的美人却有话可说。美人,快向你的白马王子倾述吧。五分钟,时间可不多啊。”“金边眼镜”将邱小南推向李海。
邱小南流泪爬到李海面前。“海子,我不想死,我们不能死啊。我们就要结婚,婚纱已经买好了,我做梦都想穿上那洁白美丽的婚纱啊。”
李海流泪搂住邱小南,“小南,我对不起你,你没有跟我过上好日子,却要受污辱,受威胁,我,我对不起你啊……”李海紧搂着小南痛哭失声。小南也搂住李海痛哭。两人抱作一团,泪也流作一团。
“唉,”“金边眼镜”叹口气,“看你们这样情泪双流,我这铁石心肠也被打动了。其实,李海,你完可以英雄救美人嘛,你们也完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只要你想得开。”
李海转过头,“我求求你放了小南,你把我杀了吧,我求求你。”
邱小南紧抱住李海,“海子,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金边眼镜”又叹口气,“唉,我是无能为力了。”他向身后的暴徒摆摆手。两名暴徒上前拖开邱小南。邱小南恐惧地尖叫:“海子,救救我!海子,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李海面如死灰,眼睛通红,似乎要流出血来。突然他大叫:“等等,我有话要说!”
暴徒站住,看着李海。邱小南也停止喊叫,看着海子,眼睛放出希望之光。
李海嘴唇哆嗦着不由自主地吐出数字:89……
这时他身后一声喊:“海子!”发出喊声的是李海的母亲。
李海一怔,似乎恢复了神智。他对“金边眼镜”恳求:“你们杀了我,放了小南吧。”
“金边眼镜”又向拖着邱小南的暴徒摆手,他们继续把她拖向壁角。
李海挣扎着站起,重伤使他难以站稳。他踉跄着向前。暴徒们都紧盯着他,不知他想干什么。李海一头撞向石壁,血光四溅。“海子!”邱小南一声尖叫昏了过去。王淑贤也尖叫着扑向儿子。
“金边眼镜”走向李海,用手试试他的鼻息,接着松了口气。“这小子没有死。要是他没有受伤,脚下有劲,就难说了。”他又对同伙说,“你们把美人处理了吧,不要让他们再受刺激了。不要用枪,用绳子,给美人留个尸吧。”
邱小南这时醒了过来,她不再哭泣,也不再颤抖,她平静地对“金边眼镜”说:“你们在树林中杀我吧,我要在绿水青山中死去。”
“金边眼镜”点点头:“可以。你说最后一句话吧。”
李小南对着昏迷的李海叫道:“李海,我爱你。我要在天堂与你举行婚礼!”
暴徒在树林中勒死了邱小南,又把她的尸体拖回洞中。
王淑贤走向邱小南,蹲下身流着泪给她整理好零乱的衣服,又给她梳理了纷乱的头发。她瞪起眼角布满皱纹的眼睛,恨恨地对“金边眼镜”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们还是人吗?你们一点儿人性也没有,比狼还要凶残!”
“金边眼镜”冷笑着说:“老太太,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活明白。人的本性就是凶残的。从人类诞生那一天起,就没有停止相互屠杀。战争从没有停止过,现在世界上不还是到处战火纷飞吗?杀戮也到处在进行。这就是人,比狼还要凶狠。说什么让人间充满爱,哼,那只不过是神话而已。”
王淑贤说:“我不跟你说了,你们根本不懂道理。你们是一伙疯子,一伙披着人皮的狼。该我的了,你们动手吧。”
“不,现在还不能动手,得等你儿子醒过来。你还要劝说他。我看出来了,你儿子是个孝子,他会听你的话的,也不会看着你死去不管。”
“那好,你们等着吧。”王淑贤站了起来,向前走去。
“你要干什么?”“金边眼镜”叫道。
“我一个老太太能干什么?”王淑贤说着木桩撞钟般猛地向石壁撞去。
“金边眼镜”走向李母,摸摸她的鼻息,回头对同伙说:“死了,这老太太够狠的。”
“这母子俩还挺相像。”另一个暴徒说。
“金边眼镜”点头:“有其母就有其子啊。”
暴徒们向李海脸上泼冷水,他哼了一声苏醒过来。他抬头急忙扫视周围,看到了邱小南和母亲的尸体,口中喃喃:“杀死了,你们把他们都杀死了……”
“金边眼镜”说:“不,你母亲不是我们杀死的,她是自己撞死的。”
李海挣扎着爬到母亲面前,跪直身子,崇敬而又心碎地望着老人:“妈……”
“还有,这个小孩还活着。”“金边眼镜”指指蜷缩在角落里的李乐乐。
“你们对我动手吧,到这时候了,你们还指望我说什么吗?”李海悲愤地叫道。
“那好吧。”“金边眼镜”举起手枪。
“等等,我最后说一句话。”
“你说吧。”“金边眼镜”眼中射出期望的目光,也许奇迹在最后会出现。
李海指指角落里的李乐乐。“你们把这孩子放了吧。他只有五岁,还什么也不懂。”
“金边眼镜”失望地吐了口吐沫。又说:“他识字吗?”
“他不识字。他一直由我母亲带着,没有上幼儿园。”
“那好,我可以放了他。不过,我们要割下他的舌头,以免他说出我们的行动。”
“他还不懂事,不会说什么的。”
“不,像他这么大,已经会懂得仇恨了。”
李海闭上眼睛,“你们对我动手吧。”
“金边眼镜”举起手枪又放下了,说:“我最后还要告诉你,我放了这孩子,不是由于心软,而是看在你和你母亲的面子上。别看我心狠手辣,可我看重硬汉子。还有,我们没有枪杀你的美人,给她留了具尸,也是看在你的面上。知道了这些,你会死得心安些吧。”
“如果你们以后不再搞爆炸,我死得会更心安的。”
“对不起,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动手吧。”
“金边眼镜”再次举起手枪。李海在枪声中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