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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华灯辉煌的酒店大堂,容颜明艳的女人从会议厅散场人群中款款而来,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陆师兄,真巧啊,居然在这碰见了,你是来见客户吗?”

女人画着精致艳丽的妆容,五官很有些眼熟。

时萤在脑海中搜寻片刻,很快认出对方就是那档法制节目的主持人陈如萱,最近在网络上颇有热度。

陆斐也在酒店门口止住步伐。

转身后,低应了声:“嗯。”

面对意料之外的偶遇,陈如萱很快把握机会开口——

“我跟同事来参加媒体会展,没有开车,师兄你看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问她。”

陆斐也轻飘飘指了指时萤。

突然被cue,时萤一脸莫名,紧接着听到男人悠然解释:“她是司机。”

陈如萱这才发现站在男人身后时萤,盯着对方看了两秒,挂上温柔得体的微笑:“你看可以吗?”

美人当前,时萤不知如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可以啊。”

……

十分钟后,车厢内寂静沉闷。

陈如萱坐在副驾驶,感受着卡宴龟爬般的车速一声未吭,可满脑子都是无语。

方才上车之际,她出于对女人的敏感,快速抢占了副驾驶的座位。

没多久,就发现了车速问题,甚至怀疑地望起窗外徐徐掠过的树。

数树数了半天,陈如萱总算装不下去,转头打量起驾驶座上的时萤,边看边在心里给对方贴上标签——

妈呀皮肤怎么这么白,抹没抹粉!

脸蛋儿这么小就算了,居然还有可爱婴儿肥!

眼睛黑亮得跟星星似的,带了美瞳吧居然还挺好看!

感受到副驾驶的视线,时萤在下个红灯前停下车,犹疑转过头来——

对视的一刻,空气停滞。

顿歇两秒,时萤感到些微尴尬,冲对方腼腆笑了笑。

陈如萱:“!!!”

艹,她居然有梨涡诶!

怕被对方看出内心活动,陈如萱赶紧避开视线,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重新启动,这一次,望着眼前慢放似的景色,陈如萱深思几秒,突然明白了一切。

旁边的可爱女孩分明是看出她对陆斐也有想法,知道她回家的路实在太近,在帮她创造更多时间。

悟了悟了!大悟彻悟!

可恶,她居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陈如萱缓了口气恢复姿态,盯着后视镜里的男人,迅速找了话题打破车里的沉默氛围。

“师兄,上次的采访出了,台里正在筹备新开一档法制科普栏目,能邀请你当期嘉宾吗?”

后座,陆斐也正对着笔记本办公,听到声音后瞭眼前排,清声回:“看安排,不一定有时间。”

“没事,那回头我再去跟杨助理对下时间。”

“杨晨休假了。”陆斐也提醒。

“是吗,那等他上班再说。”陈如萱说完笑了笑,“我还想呢,今天怎么不是杨助理跟着你开车见客户,他是休年假了吗?”

不知为什么,男人没说话。

车里重新回归沉默。

时萤怕陈如萱太过尴尬,好心回答:“不是,休的是产假。”

“杨助理休什么产假?”

陈如萱闻言愣了愣。

时萤面露疑惑:“听说孩子都快生了,不能休吗?”

她虽然没见过杨晨,但那天聚餐时梁榆提过,说杨晨马上要有孩子了。

临产期都要到了还不让休息吗,就算律所的法律民工再忙,陆斐也不能那么剥削人吧?

陈如萱呆滞:“……”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对对对,时代已经不同了!

男人也被提倡休产假照顾老婆了!

师兄走在时代前端,是她肤浅了!

陆斐也听完时萤回答,无声笑了笑:“嗯,当然能休。”

陈如萱住的是套公寓,周遭是商业区,楼下一条街满目的餐馆酒吧,道路两边还违规停着排成长龙的车,导致道路变得拥堵狭窄。

时萤打了转弯后,瞬间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和前车保持车距。

谁知前面那辆别克刚刚驶离,她还没来得及踩上油门,整个车子突然向前一震。

时萤很快反应过来。

——是被后车追尾了。

她今天一直保持着紧张,生怕第二次摸车又出问题,可担心许久的事还是发生了。

时萤有些烦躁,唯一还能称得上安慰的事,就是被追尾时后车全责。

她打开车门,下车和人交涉。

谁知时萤叙述完双方责任,那位宝马车下来的光头男却冷笑了声——

“凭什么老子全责啊?有你他妈车开那么慢的吗?”

时萤听见对方的脏话皱眉,可她向来能在外人前保持稳定情绪,仍平静地回:“科目

一我们都学过,这条路是危险路段,限速20,交警来了也是一样。”

光头男盯着身形瘦弱的时萤,眯了眯眼:“危险路段?你怎么不说你车开成这样还上个屁的路,臭娘们。”

下一秒,对方的右手不干净地杵向时萤胸口。

时萤恶心感瞬刻涌上来,侧身想要躲开,倏然间半空中出现一只手,寡白清晰的指骨牢牢锁住了对方手腕,光头男弓曲着背被人反手桎梏,疼痛出声。

“文明点儿,道歉。”

陆斐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时萤身旁,黑色的西装隐在夜色中,扼住对方的手背却修长冷白。

光头男挣扎着嚷嚷:“什么?”

“我说——”陆斐也手上发力,沉声重复:“道歉。”

光头男紧咬着牙,扑棱着腾出另一只手袭向后方的男人:“草,我道你妈的歉——”

然而话叫嚣出口的一瞬间,他直接被猛踹到小腿,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叫出声来。

光头男被陆斐也压着半跪在地,时萤听到陆斐也冷淡嗤声:“你也就这么点骂女人的出息。”

本以为对方穿着西装,不过是个假把式,没想到被男人钳制住,完全无法动弹。

周遭逐渐聚了些人群围观,大庭广众下,屈辱袭上心头,光头男朝着后方的宝马车大喊:“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老子!”

紧接着,车上下来两三个人,臂膀上布满了纹身,明显不是善茬。

对面冲上来的时候,时萤看到副驾驶的陈如萱突然下了车,连忙护着她避到一旁,同时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陈如萱是主持人,算半个公众人物,不好跟这些打架斗殴牵扯到一块。

被那些娱乐营销号瞎写喷得严重点,职业生涯都得被毁。

看着时萤快速报完警,旁边的陈如萱焦急开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帮帮陆par啊?”

时萤收起手机:“你学过打架?”

她倒是学过些简单的防身术,这是方茼难得让她去学的不那么‘女孩子’的技能。

只是她那点花架式放在这种硬碰硬的赤身肉搏上,显然没什么作用。

时萤本以为陈如萱可能会比她强些,谁承想——

“没有,我连鸡都打不过。”

笨蛋美人态度诚恳地摇头。

时萤:“……”

原来是位嘴强王者。

时萤心里其实并不像面上这么平静,可她还是努力找回冷静,安慰陈如萱:“我刚

刚已经报警了,最近的派出所只有一公里,警察很快就会到。”

虽然嘴上这么说,时萤的手却紧紧攥着手机,望着不远处混战中的陆斐也,掌心渗出了细汗。

街巷喧阗,感知却紧绷清晰。

时萤并未亲眼见过陆斐也和人打架,只曾在方景遒口中听过。

方景遒高二那年,竞赛班封闭集训。

他那个人沉浸思考时向来两耳不闻,也不爱和人有多余交际。

在竞赛班人人自视甚高的环境中,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

没多久,方茼就收到了侄子参与打架的消息。

时萤记得那天下了雨,放学撑伞回家,发现方景遒的鞋堆在玄关,房门却是紧闭。

她找了钥匙强行开门,一打开,就是方景遒鼻青脸肿的那张脸。

……

上药的时候,方景遒疼得直哼哼:“不是时萤萤,你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怨气,趁着机会搞谋杀啊?”

时萤被方景遒的话激得脾气上来,扔掉手里的棉签:“不会打架你逞什么能。”

“是我逞能吗?吃饭的时候程修远那帮人主动上来挑事儿。”

方景遒的话里还带着点气性。

时萤盯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重新拿起棉签,低下头:“那你不会跑吗?没人帮你还准备断胳膊断腿回来?”

语涩哽咽,又强行将情绪压回。

方景遒对上时萤红得跟个兔子似的眼眶,立马缴械:“行了祖宗,我投降行吧。”

直到上完药,时萤收拾着药箱,听到方景遒感慨了一句——

“草,陆斐也打起架来是真狠,不怕死似的,那阵势直接让程修远那群人认怂了。”

时萤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浮现出那双已经磨损发白的球鞋。

放空想着,该是什么样的境遇,才会塑造出方景遒口中那个打架玩命的少年。

再后来,事情调查完,方景遒被训练营召回,陆斐也却因主动动手和程修远等人一同被开出了竞赛班。

方景遒难得产生愧疚,可陆斐也仿佛并不失望,也未低迷。

无意中遇到他插着兜出现在食堂,一如既往地坦荡从容。

那是时萤第一次感受到,对方身上名为韧劲的东西。

时萤的生活安稳、贫乏、无趣。

以至于当她发现高考前压抑崩溃无处释放的情绪时,都自厌地觉得是在无病呻吟。

她羡慕那些书籍漫画中被逼至绝境的主角

向上挣扎的勇气,一如陆斐也。他们面临的困境,是数倍于她的艰难无望,却始终风帜昂扬。

……

从时萤报警,到警察赶到现场,总共只过去了五分钟。

以光头男为首的那群混混尽数挂彩,最后被警察全部制服。

“很帅吧?”

陈如萱扯了扯时萤的手臂。

时萤猝不及防回神,对上的就是陈如萱那双星星眼。

“嗯?”

陈如萱眼神中透着兴奋:“我说陆par刚刚打架!西装下埋藏的野性,真是巨帅!”

对方紧盯着时萤,仿佛时萤一旦否认,就要据理力争。

时萤松气点头:“是……挺帅的。”

……

陈如萱已经到家,也不好出面。

最后时萤作为报警人,陪着陆斐也去警察局做了笔录。

光头男一伙人本身就有案底,再加上时萤的叙述,很快因寻衅滋事被拘留。而陆斐也正当防卫,配合完调查便出了警局。

……

卡宴被拖走维修,所幸警局离两人的小区只有几百米,可以步行回家。

夤夜寂旷,时萤盯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总算找到机会开口:“陆par,你没事吧?”

明面上看,陆斐也除了那件西装外套因为打架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搭在了臂弯,好像没受什么伤。

男人听到时萤的话,回头。

下一秒,抬起了右手。

手背有个明显牙印,轻微破了皮。

时萤:“……”

刚才那群混混是属狗的吗,怎么还能上嘴咬人?

“你等下。”

时萤从塞满杂物的包里翻了翻,最后干脆把一把东西都掏出来,从中抽出了一张创可贴,递给陆斐也。

哪知道,对方没接创可贴,视线落在自己手里的几颗大白兔奶糖。

时萤望着男人映在路灯寥夜下的清隽侧颜:“……你都这么大了,不会还要吃糖哄吧?”

“我很老?”他低眼反问。

快三十岁的人。

说年轻也不是小伙子了。

再说他和方景遒同岁,时萤天天刺方景遒说三岁一代沟,这会儿也违心不起来。

最后,她只能答:“你……事业有成。”

对方好像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伸手接过那张创可贴,和她手里剩下的大白兔奶糖。

深夜的街道旷荡,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时萤手机突然振动,打开后,是陈如萱的消息。

陈如萱:「时萤,今天谢谢你。」

时萤略显诧异,打字问:「为什么谢我?」

不一会,陈如萱发来一串长语音——

「连累你被那垃圾男骂,还被陆par误会车开的差。放心,我知道我知道,哪有人真有把车开成龟爬的。」

路灯下,男人的身影被无限拉长。

时萤听到他低沉的轻笑。

她扯了下嘴角,回复:「不用谢,我……应该&a;ap;ap;30

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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