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滍阳堡

在宝丰县与矿业城之间，有一个小堡，名曰滍阳堡（后世滍阳镇），是滍水北岸的一座百户堡，眼下早就是人去楼空，自然被龙十三占据了。宝丰县县城到矿业城之间的距离约莫百里，而滍阳堡正好位于中间, 实际上，从宝丰县到滍阳堡之间的五十里驿道上已经被龙十三的大军完全占据了。滍阳堡。时间已经来到大明崇祯六年（1633年）的二月初，中原大地依旧是寒冷一片。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自从入冬以来，汝州府既没有下过雨，也没有下过雪, 纯粹的干冷，龙十三听后便悚然一惊。“小冰河期河南的旱季终于要来了吗？”然后就释然了。“若不是中原的旱情季，粮食减产，流民众多，何以让流贼最终做大？”不禁担心起南阳府的情形起来。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必须将担心先放在一边再说。“诸位”在百户堡以前百户的三进宅邸里，龙十三将各旅指挥使都叫了过来。“由于官军中的精锐大多都云集在山西、京畿一带，眼下我等已经到了河南，按照李信的情报，整个河南也就在开封府设置有总兵一名，在洛阳设置了副将一名，然后就是前面矿业城的分守参将，再就是汝宁府的分守参将”“剩下的就是各地的卫所兵了，都不足为虑”“到了这里，我就不再隐瞒了”“我部将要去的地方就是南面的南阳府”此话一出，除了少数脑筋不灵活的，大多数人也没什么意外。龙十三见状，便暗道：“自己的保密功夫还不到家啊，南下南阳也就是与李信、李占春商议过，其他人并不知晓，也告诫过这两人不要讲出去, 眼下看这模样，似乎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一般”便恶狠狠地瞪向李信、李占春两人。“咳咳”李占春倒是神色如常，不过李信似乎有些尴尬。“大当家，在霍州和安邑县盘桓时，在下按照您的吩咐给哨总以上的人员讲述山西、河南两地的山川地理图......”龙十三这才明白，“难怪，李信肯定重点讲了南阳府，能做到哨总以上的人物就没有太傻的，自然都明白了”便释然了，笑道：“也罢，我部就是要去南阳府，为何？”“首先，我部士卒连带家眷、跟随百姓有十余万人，不可能全部靠抢劫官府、大户的抢粮过活，必须寻找一处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占地颇广，能容纳我等的上好地方”“除了这样，此地还要依山傍水, 否则如果朝廷倾全国之力前来围剿我等，我部再是厉害, 毕竟人手有限，故此，还要有山水之利”“南阳府，位居河南西南，其北面、西面皆是大山，正南面则是汉水，东面与中原大地虽然有豁口相连，但大致都是连绵的群山”“南阳府恰好就在群山之中，只要守住几个关键地方，就能称霸一方”“再者，此地有良田几

百万亩，但真正属于百姓的不到两成，剩余的都是潞王、福王以及其他藩王的田庄，大多数百姓都是为这些藩王在耕种，按照李信的说法，只要拿下此地，我等就能收获至少十万户佃户”“南阳府有十余县，你等眼下知晓我再出发前为何将十余万民户按照县域来划分了，还任命了好几个县令、主簿、县丞了吧”“是的，老子我就是想将整个南阳府占据下来！”众人一听，虽然早就料到了此事，不过现在从龙十三嘴里说出来又不一样，于是，有兴奋的，也有忐忑的。兴奋的自不待说，那忐忑的自然是在想：“占据一个府，那官府肯定会倾尽全力来攻打的啊，能安安稳稳种地嘛”只见白文选说道：“大当家，我部自然十分厉害，但也就万把人，若是官府大军从四面八方过来，我等虽然能在战事上应付过去，但若是要踏踏实实种地，恐怕......”龙十三笑道：“还有谁也是如此想法？”只见武大定等好几个都点了点头，连他一直依为股肱的李信、龙小石也是有些迷惘，虽然南下南阳府他们一早都知道了，但在他们的心目中，占据靠近大山的南召县、内乡县、淅川县也就是了。占据整个南阳府？想都没想过。龙十三点点头，“此地可以容纳五百万人居住，但眼下按照李信的说法，最多只有百万人丁，显然是大有余量”“哗啦”只见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龙小驹、龙小虎拉开了那幅巨型地图。龙十三拿起了细木棍。“诸位，这是裕州，占据这里，可以挡住从郾城过来的官军，当然了，此时叶县、舞阳县也属于南阳府，少不得要舍弃这两县了”（裕州，后世方城县）“这是泌阳县，占据这里，就可以挡住从汝宁府过来的大军”（汝宁府，后世驻马店+信阳）“这是枣阳县，当然了，此县不属于南阳府，而是属于湖广行省，但我等想要安安稳稳占据南阳府，就必须占据此地，此后，就能挡住从随州过来的湖广官军”“裕州、泌阳县、枣阳县都卡在桐柏群山之间，大军想要通过，必过这三县，故此，只要占据三县，就能挡住从中原大平原过来的敌军”“这是樊城，与襄阳隔着汉水相望，想要挡住从汉水下游过来的大军，就必须占据此地，此后就能扼控汉水一线，当然了，我等尚没有水师，不过襄阳府有，船只可从汉中直抵这里，少不得需要王家兄弟出面抢一些过来才行”“这是西峡口巡检司”（西峡口巡检司，后世西峡县）“只要占住了这里，就能抵挡住从陕西、灵宝过来的敌人”“这里是淅川县，只要占据这里，就能挡住从郧阳府过来的敌军”“当然了，一开始我等显然是没有这许多军力的，由于老回回、革里眼、红军友等义军兄弟正在向卢氏县进发，彼等最终也会占据丹水流域重要

的地方，比如西峡口巡检司等”“于是，西面群山我等完全不用顾忌太多”“最大的敌人不是南阳府的卫所兵，那里只有一个卫所，两个千户所，不足为虑，可虑的是襄阳府、郧阳府的军力”“于是，我等突破方城县之后便长驱直入，尽快占据靠山的内乡县、淅川县，在那里安置民户，然后驻扎重兵于谷城，吸引襄阳府、郧阳府的官军来攻，击败之后，就能徐徐展开整个南阳府的攻略了”“此时，河北的军力已经被我部折损的差不多了，在短时间里不可能还有大军杀到，而在中原腹地，又有紫金梁、闯王两部，必将大部分官军都吸引过去”“于是，我等只要击败襄阳府、郧阳府的兵马，就能保证半年时间的安稳”“半年时间，足以让我等在南阳府立足了......”“大当家”，李信突然插道，“既然要拿下襄阳府对面的樊城，极有可能将汉水上游的汉中府、郧阳府的人马以及下游的湖广、南直隶的人马都吸引过来，届时，若是紫金梁、闯王败绩，所有的官军全部被吸引到南阳府一带就麻烦了”龙十三笑道：“那依你之见，我等还有何万全之策？”李信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黑鹞子！”李占春赶紧站了起来。“我在过汝州府时，抓到了一个往来汝州府城与矿业城的小太监，根据此人禀报，就在过去的这个月，高迎祥、罗汝才统领的人马已经通过诈降的方式渡过了黄河，并已经抵达归德府......”李信一下就明白了，“大当家，你的意思是......”龙十三点点头，“想要守住整个南阳府，还要分兵占据如此多的险关要隘，光靠我等目前这点人马显然是不行了，至少还要扩兵两倍，有三万人才行”“届时，一部守住通往东方中原腹地的豁口，一部守住汉水一线，才有可能”“那多出了两万余人该如何来？”“我的初步想法，其中一半自然来自南阳府的农户，一半则来自义军队伍，紫金梁等不可能在中原腹地长待，很快就会向西逃窜，必然会过南阳府”“此时，只要对我等不利的人，管他是官军，还是义军，都必须歼灭之，然后收降其部属，老营则分到各地种地、做工”“此时，官府就会有想法了，我就可以假意与之接触，若是能封一个南阳总兵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副将、参将也行，反正整个南阳府的地盘都牢牢地掌握在我手里就行”“等到一年半载，时机成熟，所谓时机成熟，指的是有大量的粮秣储存，矿场、作坊也纷纷开了起来，按照李信的说法，内乡县、西峡口巡检司都有大量的矿场”“我准备增加火器营的军力，再对骑兵进行进一步训练，三万人，可当官军十万人来用，于是，在反目之前就能安安稳稳占据此地”“大当家，若是朝廷要我等去攻打其

它义军又该如何？”，龙小石问道。龙十三看向李信，“李信，你说说吧”李信点点头，“在南阳府的北面的群山之中，南召县附近，有一伙强人，那是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山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将南召县附近的乡下祸害得几乎没了人烟”“为首的叫‘黑心狼’周加礼，此人极度凶残，对付寻常百姓，挖心、抽筋、剥皮，吃人肉，就没有他不敢做的，其手下有千余人，朝廷剿了几次都是铩羽而归”“在淅川县附近，也有一伙山贼，为首的叫‘瓦罐子’张有才，同样十分凶残，打着义军的旗号做坐着危害乡里的事，也有千余户人马，老巢藏在深山老林里，别说南阳府的卫所兵了，就是郧阳府的人马也进剿过几次”“同样铩羽而归”“一旦假意接受招安，立即主动去进剿这两部土匪，一去二来一年又过去了，这两部都打着义军的旗号，与卢氏县附近的‘一斗粟’金声桓一起是河南最大的三股土贼”“一旦剿灭这两部，再进剿金声桓部，据说这金声桓部声誉最好，不过为了保障我等西部的安靖，就必须剿灭之”（金声桓、周加礼、张有才在李自成再次出山时都投靠了他，后来金声桓投降了左良玉，另两人则死于乱军之中）“如此一来，朝廷肯定会信任我等，加上歼灭闯入南阳府的其它义军，也就差不多了，至于主动出去进剿，那还轮不到我等，届时，我等正在群山慢慢进剿黑心狼等，哪儿还有余力参与围剿其它地方的义军？”“妙！”，李信不禁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