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裕州流贼

陈永福、陈德父子由于当时正好站在西门城头，被当场炸死，而其另外一子陈品倒是醒目的很，一早带着少量骑兵从另外一门跑了。几日后，龙十三从铅矿堡、铁矿堡、盐矿堡、矿业城共招募了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合适少年三千人，暂时没有编制兵种，加上愿意跟着小强旅南下的工匠、矿徒约莫八千户, 从矿业城出发，浩浩荡荡南下了。途中，他们没有理会叶县县城，绕过后径直朝裕州奔去。裕州，后世方城县。其正东，是桐柏山向西北延伸的余脉二郎山, 其正北, 则是伏牛山向东南延伸的余脉鲁山。二郎山与鲁山之间, 就是豫东大平原通往南阳盆地的一条宽约五十里的谷地。而裕州，正好卡在这处谷地上，扼守着南阳府城东北面的咽喉要道。明末时分，凡是有山的地方必定有山贼，在平地则有江洋大盗，二郎山、鲁山如此关键的地方自然也免不了。在小强旅正在南下时，原本蛰伏与二郎山、鲁山许久的两股盗贼终于出山了。说起这两股盗贼，同样与皇太极第一次入关北上勤王的军队有关，当时有一支广东、广西的勤王兵马还没走到京城皇太极就满掠而归了，如果皇太极当时还在京城附近，所有的秦王兵马在沿途还是能够得到一些粮草供应的。但一旦大患消除，这些地方官的嘴脸就变了，立即就断了供应，或者由以前的三日一供变成了十日一供，这下士卒们不干了，一场令人心惊胆战的营啸过后军官几乎全部被杀。留下来的士卒肯定都是精锐，其中尤以来自广西的狼兵最多，他们就近窜入了二郎山和鲁山，几年后, 二郎山（核心地带在后世舞钢市）的首领就以前狼兵士卒李好为首。而鲁山（鲁山县以南的大山）那一路则以郭君镇为首。这两人手下都有以广西狼兵为主的士卒几十名，加上本地的山贼，各有几百人，祸害裕州、鲁山、舞阳一带，南阳卫屡次发兵征剿均未果。不过以前无论是李好还是郭君镇，虽然手下人数众多，但从来不敢打州县城池的注意，最多盯上某个偏僻处的镇子、堡子，但随着龙十三的南下，他们不竟动心了。在龙十三还在叶县时，他二人便合兵一处围了裕州州城！前面说过，所谓三十六家、七十二家，除了极少数军纪尚可，大多数与寻常盗贼并无二致，像李好、郭君镇这样的土贼更是凶残无度，他们从鲁山、二郎山出来时，就好像蝗虫一样将遇到的镇子、庄子扫荡一空。然后押着男女老少几万人围住了裕州城！显然, 他们无师自通地学到了此时流行于流贼、官军中的攻城妙策——驱赶百姓攻城。此时，南阳卫的指挥使叫白珏，也是明初就被迁到此地的军将世家，承袭这指挥使之职已历三代。此时，白珏自然不能再稳坐钓

鱼台了，只得亲自出动一千五百卫所兵前往裕州迎敌。原本一个南阳卫是有五千六百卫所兵的，抛去唐县、邓州两个千户所，南阳府城应该有三千六百卫所兵才是，加上唐王府的护卫，凑齐是四千人马应该不成问题才是。不过，设置于洪武年间的南阳卫到此时早就糜烂不堪了，白珏出动的这一千五百人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其中真正的“青壮”不到八百人，还有至少五百人都是从南阳府城招募过来临时“当差”的富豪家丁。若不是里面还有他白珏的两百骑兵家丁，白珏可不敢带着这些人马前往裕州剿贼。按照白珏的打算，他自己带着五十家丁以及大部队在后面慢慢行走，而让他的家丁头目带领一百五十骑先行一步，因为他知道以广西狼兵为主的两股山匪几乎没有骑兵，他这一百五十骑一出，山匪极有可能“作鸟兽散”。以往他出兵征剿熊耳山、伏牛山、桐柏山的土匪时，这一招屡试不爽，频频奏效。但他这一次显然失算了，李好、郭君镇虽然只是广西狼兵中的普通士卒，不过在过去两三年后也历练出来了出色的统兵才能。他们在得知白珏即将抵达时，这一次罕见地没有立即逃跑，而是迎了上去。当然了，他们还是先驱使裹挟来的裕州乡民先去迎战，然后在一处山谷设伏，等到那一百五十名家丁正好追着乡民兴起时，郭君镇、李好的府兵弓箭齐发，当场射杀几十名家丁，李好还一箭射死了家丁头目！这下剩余的家丁们大骇，忙不迭地逃了回去。最后回到白珏身边的家丁只有五十人，此一战，他损失了百名家丁！这下白珏的心都在流血——这一百名家丁可是他白家三代的财力供养出来的世袭家丁。不过，贵为正三品卫指挥使的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赶紧赶到裕州为其家丁报仇，而是吓得退回到了南阳府城，当然了，他对唐王朱聿键以及南阳知府万元吉说的是“贼势盛大，先规避为上”。于是，李好、郭君镇就能好整以暇地催逼几万裕州乡民攻城了。此时，凡是在平地上的城池，很少是没有护城河的，裕州城也不例外，虽然眼下是冬季，护城河的河水早就结冰了，但这并不妨碍守城的裕州青壮先一步破坏冰层。何况，裕州河水的冰层远没有黄河的厚，就算不破坏，放上一架云梯后，也不能站上去太多人，不过李好、郭君镇依旧催逼乡民攻城。攻城三日后，有一段护城河的河水早就被冰层、乡民的尸体填满了，可以大大方方架上云梯攻城了。此时，只见那李好嘴里叼着一把刀，左手顶着一面盾牌，右手攀着云梯，“蹭蹭......”，几步就冲上来城头！裕州城，既没有卫所兵，也没有募兵，连团练也无，都是知州亲自组织的青壮，这些青壮虽然勇气可嘉，不过在广西狼兵面前显然

不够看。这几日在面对附近乡民的进攻时尚可抵御一二，但在以李好、郭君镇为首的几十名看起来身材矮小瘦弱，但却精悍无比的前广西狼兵面前，这些青壮很快就败下阵来。裕州失陷！攻取裕州城后，李好、郭君镇对城池进行了大肆洗劫，然后就准备在城里驻防下来——龙十三的小强旅马上就要来了，他们准备以此城献给龙十三，然后捞一个头目当当。正在那处谷地行走的龙十三等很快就得知了裕州城的消息，不过，他们并不是从李好二人派出的使者那里得知的，而是从裕州城逃出来的富户嘴里得知的。虽然眼前没有办法占据方山一带，但作为南阳府东北门户的裕州城龙十三还不准备放弃，得知已经被李好二人拿下后，他一开始自然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当那富商见到龙十三的队伍整肃有序，军纪严明，队伍里虽然有大批百姓，但那些人似乎并无困苦模样，而是比他以前见到的更加畅快时，便知晓眼前这股“流贼”似乎与李好他们并不一样。于是，他将裕州城的实情说了出来。“那李大王、郭大王攻占州城后，立即守住了四个城门，并将州城外面的乡民赶上了城墙，他们自己便挨家挨户抢劫起来”“他们将抢到的粮食、钱财、物品、年轻女子分成几堆，然后将女子的家属押在城里城隍庙前，随着那李好的一声令下，几百山贼持刀对那些人展开了屠杀”“城里原本有四五千户人家，至少有两万人，除了他们特意挑选出来的女子，剩下的男丁、老弱被一股脑杀光了！”龙十三面无表情，“你对我说这些是何意思，难道不知晓我也是流贼？”那商人吓了一跳，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大王饶我一命，大王饶我一命”半晌，龙十三说道：“起来吧，你说的不错，我龙十三的小强旅确实是不一样的流贼”这一次，他亲自带着第一旅一千骑骑兵走在最前面，不多时便进抵裕州城北门。远远地，得知小强旅就要驾到时，李好、郭君镇又有些后悔了，因为此时白珏已经派人前来联络，准备招安他们，若是他们同意的话，最少也能得到一个守备的职位。再次成为明军，还是一城武官的最高首领，这样的诱惑对于李好二人来说实在太大，因为眼线虽然龙十三的小强旅如日中天，但他们并不认为能翻得了天，不过就像他们拿下裕州城一样，一时快活而已。不过，与李好相比，脑瓜子更为灵活的郭君镇却说道：“听说那龙十三手下有一万多人马，还有几千骑兵，还都是一路从陕西、山西打过来的，战力何等强横？”“若是惹恼了他，恐怕我等连山贼也做不成了，遑论那守备、千总了”李好依旧有些踌躇，官军的威风以及山贼的自由委实让他决策不下。最后，郭君镇说道：“你如果打定主意要接受白

珏的招安也可，真下定了决心就不如干一票大的”李好说道：“如何干？”郭君镇笑道：“第一步，赶紧派人去南阳府城通知白珏，让其派兵前来接应，第二步，将那龙十三诓进城池，然后或绑了，或杀了，你想啊，龙十三，那是什么人物？在山西时上万官军都对付不了的”“如果能立下这份大功，朝廷一高兴，给你我二人也封一个总兵、卫指挥使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论脑子，李好自然比不过郭君镇，但论起凶悍大胆，他李好却远大于郭君镇。“干了！”一想到自己能从以前的普通一兵也能做到卫指挥使、总兵，再不济也是分守一方的副将、参将的高位，李好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就这样，在当日傍晚时分，整个裕州城还不时飘来淡淡的血腥味时，李好、郭君镇带着十名有马的狼兵在北城门附近迎接了龙十三。“李好，武力值81，统御值60，智慧值39”“郭君镇，武力值75，统御值55，智慧值69”当李好、郭君镇两人的模拟器方框出现时，龙十三不禁有些诧异。“李好面上的红色很甚，显然对我是有敌意的，而那郭君镇的红色甚淡，一会儿出现，又一会儿消失，显然他二人之间并不是完全一条心”而前面的李好在见到龙十三身后的一千骑时，这心里不禁犹豫起来。“据说这厮有五大营，这还只是他自己带领的中营，还有前后左右四大营，每营各有几百骑，加上这里的，总数接近三千，还有大量的步军”“莫说三千骑兵了，就算是只有三百骑，也不是我等能够对付的，要不不接受招安，干脆彻底投靠龙十三算了，反正在大树下好乘凉，一旦龙十三作战不利，再投靠官军亦可......”此时，在郭君镇眼里又是一番景象。“幸亏亲自出来了，与白珏的家丁相比，龙十三这一千骑兵只强不差，这还只是彼等一部，若是全部出现该有多么壮观，与之相比，白珏的部队简直是土鸡瓦狗！”“老李”郭君镇突然喊道。李好回过头，他见郭君镇面色凝重，还以为他也吓倒了，便向他招手，准备与他再商量商量。郭君镇催马过来，对着李好说了几句，李好并没听清楚，“老郭，走近些”郭君镇依言贴近他，然后凑近了他的耳朵。“啊！”此时，李好突然发出一声惨嚎，低头看时，只见自己的心口多了一把小刀！与此同时，郭君镇的人也猛地对李好的人下手了！一场就在龙十三眼皮子底下的火并堂而皇之的出现了，郭君镇杀了李好后，一面派人去稳定城内，一面一个人飞马来到龙十三跟前。“大当家，我等同为义军一脉，李好这厮竟然胆敢准备对大当家动手，在下实在看不过，只好先杀了他”“很好”龙十三你去，注意，将李好的人要赶尽杀绝，不要遗漏一人！”他指

着李仲说道。郭君镇大喜，今日为了控制事态，他一早安排自己的人守住了北门，不过城里忠于李好的人依旧很多，若是没有龙十三的帮助，他也没有把握能够控制城里的局势。于是，在李占春三百骑的协助下，当晚郭君镇的人对依旧忠于李好的人展开了杀戮，杀戮一直到子夜时分才最终停下来。子夜，大校场。火把通明，照得大校场如同白昼。两场杀戮过后，郭君镇的人已经锐减到不到百人，但龙十三已经放出话来了，他要重赏这一百人。此时，龙十三的大部队已经进抵到裕州城外，一部分步军已经入城控制了城池，所有的骑兵也来到了大校场。看着这些威风凛凛的骑兵，郭君镇也是羡慕不已。“既然大当家放出话来要重赏我等，不如当个骑兵头目好了，有马匹代步，终究比步行强些，就算打不过官军，也能及时跑掉，我等以前抢来的马匹都不是战马，上不得战场”看着眼前这些身材普遍矮小，却一个个神色乖张、狠厉的“狼兵”，龙十三内心也有些感慨，他指着武大定说道：“郭当家，这就是我给你等的礼物”武大定带着第四旅三百骑越阵而出，郭君镇一时有些疑惑，“难道龙十三要我统带一个营头的骑兵？这自然是好，不过，我并不精通骑射啊，是了，龙十三要收买人心，也罢......”正在这时，武大定的人已经策马冲了过来！在郭君镇等人的咒骂、惨叫、呼喝声中，武大定三百骑就好像狂风一般从他们身上卷过，他们是作为有大功者的身份来接受龙十三检阅、赏赐的，自然不会携带武器。三百骑倏地卷过之后，刚才还挤满了一百人的地面上只剩下晚风中的嗷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