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宛城岁月之七 熊耳山剿匪记（6）

祸害南召县长达五年的“黑心狼”周加礼贼匪终于在小强旅手中灭亡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兄弟除了有着令人发指的残暴，竟然还是鼓吹众生平等的闻香教徒。在几个投降的闻香教徒的带领下，龙十三他们终于发现了周加礼的几处巢穴，都建在大山深处，人迹罕至之所，有的竟然还是元末明初时期当地人躲避战乱的绝壁岩洞。在那里, 不但还有其余的闻香教徒，被裹挟而来的山民，以及大量的肉票，更有周加礼作为闻香教豫西分舵舵主按照他自己的想象设立的“阿鼻”地狱。那里有炼人、锯人、剥皮抽筋、点天灯、人彘等专门折磨、处决不听话教徒的地方，周加礼很有头脑，在处决人犯时故意将“地狱”布置的阴暗悲惨，并让一些亲信教徒藏在暗处发出令人恐怖不安的声音。当然了, 控制教徒的家眷也是其方法之一, 再加上其掌握了一种古老的读心术, 以及“阿鼻”地狱的加持，竟然让信众完全相信了他。若不是有几个信徒刚刚加入不久，对于周加礼的手段还体验不深，估计龙十三就算祭出震天雷这个大杀招也会无济于事。龙十三将所有的俘虏，包括周加礼五兄弟在内全部带到了南召县城。在城里城隍庙面前的广场上，龙十三将周加礼的那些刑具全部摆在戏台上，然后对周加礼施行了剥皮抽筋之术，对其余兄弟各施行了腰锯、人彘、凌迟、油锅之刑。对于周加礼的亲信，他也没有放过，全部一一钉死在戏台上新设的大十字架上。然后将其余的俘虏、乡民全部施放，不但如此，还为其在县城附近分配了田地、耕牛、粮种、房舍、农具等。周加礼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阳府，连左近的汝州府、河南府也有耳闻，都说天地间有杆秤，而百姓就是秤砣，他们绝大多数不识字，也很少外出, 没有多少见识，但谁好谁坏还是分得清的。而周加礼自从在崇祯元年出现后，官府花了五年时间都没有剿灭，还越剿越大，非但如此，还将南召县、内乡县、西峡县靠近大山的乡民祸害一空，眼下却被小强旅朝夕而定，人家心里自然有判断。此时的大明，自然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但从成化年间开始，一系列损伤国体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发生了。荆襄流民的暴乱，万历间的三大征，天启末年的西南奢安之乱，陕北流民大起义，崇祯年间建州女真避开山海关从蓟北破边墙而入，饱掠而归。加上闻香教、东江镇余部在山东的叛乱，以及为了剿灭流贼、建州女真而加征的练饷、辽饷，都像不断加载骆驼身上的稻草越积越多。大明, 这头骆驼实际上已经不堪重负，只等最后一根稻草的来临。回到眼下, 在东边, 宣大总督卢象升带着大军正在对以高迎祥、罗汝才为主的流贼进

行围剿，由于卢象升的麾下骑兵较多，且战力强悍，高、罗等不得已只得避入大别山区。而傅宗龙率领的以前在山西围剿小强旅的人马也在开封府围剿紫金梁、不沾泥等。无论是卢象升，还是傅宗龙，抑或高迎祥、王自用，他们显然不会将所经之处的普通百姓放在心上，于是，大量的百姓从开封府逃到了汝州府，也从大别山区逃到了汝宁府。得知南阳府的事情后，这些灾民便继续向西逃，大量逃到了南阳府！对于卢象升、傅宗龙来说，他们巴不得如此，因为这样一来，素有爱民之名的小强旅的压力就巨大无比。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见到大量灾民在其他流贼、官军的驱赶下来到南阳府后，龙十三并未拒绝他们，而是尽量安置在各地种地、做工。当然了，对于灾民中的少年，龙十三自然一股脑拣拔到了军中、作坊里，又从中招募了五千人，全部拨入军营。由于之前龙十三便在汝州府的矿业城等招募了三千少年，又在南阳府新募了五千人，如此一来，他的麾下就有了两万多人马了。于是，再称呼“小强旅”就不大合适了，完成剿灭周加礼部的任务后，回到南阳府城后，龙十三便将自己的部队改成“小强师”，下辖两个旅。新募的部队全部放在南阳府城附近训练，如此数量的部队，一个方圆才八里的南阳府城是载不下的，于是，龙十三将白河对岸的枣林镇升级为一个大军堡，将其扩建为一个方圆四里的军堡。有了枣林堡的存在，南阳府城实际上成了“双城”，防御能力又增强了。回到府城后不久，龙十三终于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消息是一个原本在文殊寺里避难为僧，周加礼部覆灭后又还俗的乡民带来的。那人是一个贫困书生，复姓第五，叫第五兴，二十多岁，原本是南召县城县学的廪生，周加礼在南召县城附近肆虐时逃到文殊寺避难。他虽然逃掉了，但其在乡下的家眷却被周加礼祸害了，故此，当得知小强旅将周加礼完全剿灭时，他是第一个主动投奔龙十三的读书人。他带来了周加礼与文殊寺的秘密。“大当家，文殊寺之所以能够在周加礼的肆虐下还存在，得益于一个人”“何人？”“一个俗家姓名叫蔡九仪，法号慧定的人，此人是福建莆田少林寺的弟子，很早就被福建人洪承畴收在旗下，洪承畴成为陕西三边总督时他还成了承宣官，前不久由于洪承畴围剿大当家不利，还损兵折将，已经被朝廷下入大狱”“这蔡九仪的承宣官自然也做不成了，于是他只得南下，准备回到广东肇庆老家，路过嵩山时，由于自己也是佛门习武的弟子，便在那里盘桓了一段时间，于是便知晓大当家在南阳的事情”龙十三点点头，“就是他在周加礼、陈品之间居间联络？”“是的，不过除

此之外，此人倒是一心向佛，还带领寺里的僧众击退了周加礼的多次进攻，大当家剿灭周加礼后，他就带着一众弟子南下了，经汝州府、开封府南下了，眼下多半到了湖北”“此人不但是南少林的弟子，还是肇庆府的武学廪生，又曾做在军中任过职，更兼武艺惊人，想必一路上不会有什么人难为他”龙十三暗忖：“难怪，是我连累了他的恩主洪承畴，其自然怀恨在心，虽然周加礼对文殊寺也觊觎已久，但他还是护卫了该寺的安全”“那文殊寺这几年是如何支撑下来的？”“大当家，一来周加礼认为闻香教、佛教几百年前是一家，并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二来此前文殊寺最大的恩主就是河南巡抚，由于周加礼与官府的联系一直没有断绝，故此，还是有大量的粮秣经昭平台运到寺里”“最关键的是，由于文殊寺占地极广，历年香客、恩主的供奉很多，稍微节省一下就可以坚持多年”......小强旅剿灭“一斗谷”金不换、“瓦罐子”张有才、“黑心狼”周加礼的事情很快像春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河南。此时，两路流贼大军依旧在中原腹地肆意驰骋，官军虽然占据优势，但想要旦夕剿灭却并不容易。于是，有一个人就看到了机会。原河南巡抚樊尚燝因为被流贼突破黄河天险而免职，新上任的是太常寺少卿玄默。随着玄默而来的还有新编京营六副将之一的汤九州。由于傅宗龙主攻正在开封府盘桓的紫金梁王自用、不沾泥张孟存等，而在朝廷眼里实力最强、危害最甚的小强旅却在南阳府，于是玄默就将巡抚衙门搬到了洛阳，汤九州也一同前往。于是，在龙十三的北面，除了马得功的人马，还有汤九州的五千人马！实际上，以东面郾城的牟文绶、北面汤九州/马得功的人马，官军营兵总数已经超过一万，完全有能力与龙十三在南阳府决战了。但似乎是在山西被小强旅打怕了，玄默上任后并没有如此做，他一方面在观望紫金梁、闯王两部的动向，因为按照他的想法，流贼虽然都是叛乱者，但内里肯定也有矛盾。而这龙十三一旦占住南阳府，那就不是流贼了，而是准备真正竖旗举事了，这就太可怕了，必须优先消灭之，而利用流贼之间的矛盾来完成这一目标自然再好不过。于是，在联络了傅宗龙后，他们故意将紫金梁、不沾泥部往南阳府赶。不过，在得知龙十三歼灭了在熊耳山肆虐了五年之久的周加礼后，玄默的心思又有了变化。“这厮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占据了一个府的地方，除了想竖旗举事，难道就没有画地为牢，接受招安的意图？”“这厮战力如此强横，如果接受朝廷招安，然后驱使之去攻打另外两股流贼，朝廷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实现克靖大功？”于是，他派出了和谈使者

。正是曾经被李占春俘虏过的前大梁兵备道袁枢——正如龙十三所料，所有被小强旅俘虏而被放回去的官员没有受到重用，由于玄默与袁枢父亲袁可立交好，便将袁枢纳入自己的幕府。龙十三未置可否，不过还是让袁枢给玄默带了一句话。“不急，等周边安靖之后再说”此话一出，玄默顿时觉得招安之事极有希望，便高高兴兴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