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从二十九开始，整个营区就在为三十夜的晚会做准备了，搭台子、写大字、布置场地……大家忙的不亦乐乎。虽然这些军人不能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但是这里的年味却一点不比家乡差。

因为快过年了，部队里允许每个士兵给家里打三分种电话。虽然如此，家乡有电话的毕竟是少数，电话机前的人还是不多，更多的人是通过写信的方式带去了新年的祝福。

刘芸拉着秦战国去电话机前排队，给张柳那边去了个电话。店子里赚钱了，为了方便联系，他们在店子里装了个电话。

接到女儿女婿的电话，张柳高兴的不得了，“小芸，你可要好好照顾战国，这一年到头的难为他了。”

“……”刘芸使劲的捏了秦战国的手臂，谁让他这么讨自己妈喜欢的，她不情不愿的回道：“知道啦！”

时间快到了，秦战国又接过来匆匆忙忙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挂了电话了。

没有电话真不方便，刘芸觉得等她来随军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电话整上，等大哥大出来了还要整个大哥大，虽然重的像块砖头，但是聊甚于无啊。

打完了电话，夫妻两人就手挽着手走在了营区里面。北国的冬天是寒冷的，地上的雪踩得嘎吱嘎吱的响。刘芸自己穿了一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厚厚的长靴，身边又有个天然的大暖炉，全身都暖呼呼的。

夫妻两人互相理解和相信，让秦战国心里很舒坦，他觉得那样的事情要是换了别的女人肯定要闹上一场，再怎么也要和自己吵架，可是自己的妻子相信了自己，现在又和自己这么亲密，这样的妻子，是别人做梦也没有的。他一个激动，伸出长臂将人搂在了怀里，“冷不冷，要不要回去。”

“不用，我身上这衣服可暖和了。”这可是她定做的，里面塞了一大堆好绒毛。“对了，我给你带的那件你也找时间穿穿，可暖和了。”

秦战国笑了起来，刚硬的轮廊也柔软下来，“我们当兵的哪里能怕冷。有时候出任务，趴在几米厚的雪地里动都不能动，这点子冷气还真不算什么。”

刘芸伸手抓了抓他的手臂，依然是硬邦邦的，现在总算是知道他的皮咋这厚了，原来是给冻出来的。

旁边的营房里面传来了唱歌的声音，嘹亮的女高音穿透了墙壁传了出来，在旷野里也显得很清晰。

“哪里唱歌？”

秦战国的脸色有些不好，“……文工团。”

“哦，挺好听的。”刘芸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往前走。刚走了几步，营区的门就被打开了，一群穿着军大衣的男男女女走了出来，姑娘们都留着两个长长的黑辫子，看着很有活力。

那些人说说笑笑的，似乎在讨论什么，突然慢慢的都现了大门口的刘芸和秦战国，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怪异了。

刘芸站直了身子，大方的任人打量。

突然有个姑娘走了过来，看起来就二十来岁，但她的身材很娇小，即使穿着厚重的军大衣也掩盖不了她柔弱的身子，眼睛水汪汪的，配着那张樱桃小嘴，活脱脱的也是个桃花美人。她跑到他们面前，就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喜悦“秦战国，你是来看我的吗？”

“……”秦战国身子有些僵硬。他没有理这姑娘，反而看向了一边的刘芸，见刘芸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他心里就紧了，然后转过头来，冷冰冰的说了句，“不是，我是和我爱人一起来的。”说着还特意偏头看了眼刘芸。

那姑娘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偏头看向刘芸，仿佛是才看见刘芸一眼，眼神带了几分打量，然后才道：“嫂子你好。我叫赵美。”

她虽然带着几分笑容，看着也很温柔纯善，可是刘芸能够从她的眼里看出骄傲和不屑。这是个被宠坏的姑娘，不过看来还有几分心计。

刘芸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才对着秦战国道：“战国，这位是？”

赵美眼里闪过一丝难堪，“战国没和嫂子提起过我？”

这话要是别人听来，铁定以为秦战国和她之间有些什么，不过刘芸却一点也没有吃醋的样子，反而摇了摇头，“战国倒是没提起你，不过——”她故意拖长了音，然后靠近了赵美，低着头笑道：“我听别人说有一只小苍蝇最近总绕着我男人蹦跶，当个故事听了，还挺乐呵的。妹子，谢谢啦。”随即站直了身子靠在秦战国旁边对着赵美笑的异常的热切。

“你……”赵美的脸惨白惨白的，然后看着旁边的秦战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的心一痛，“秦战国，你太过分了！眼睛一红，然后抹着眼泪跑了。”

一个在一旁等着她的小姑娘见她跑了，忙追了过去，边跑还不忘回头看他们一眼。

刘芸挑了挑眉，心道，这是要扮小白花？

她抬头看向旁边的秦战国，“她这什么意思，这样一闹，是不是让大家都以为咱夫妻两欺负人了？”

秦战国的脸也很难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和媳妇散个步都能遇到这女人。“不管了。”

刚刚刘芸的话他也听到了，不过他媳妇讲的是事实。之前他就是把这姑娘想的太单纯了，压根就没有防着这姑娘，后来传出来一些难听的话，他也没有往这人身上想，顾虑着这个姑娘的名誉也没有说狠话。结果闹得多了，他才现这姑娘竟然对他真的藏了那种要不得的心思。最后还弄得整个营区的人都传闲话。要不是自己媳妇开明，自己这年都别想过了。

这么一想，心里也没了逛下去的心思。

“回去吧。”转身拉着刘芸往军属楼走去。

刘芸见秦战国那张黑脸，偷偷笑了一下，她刚就故意那么说的，她就不信秦战国还会对这样耍心机害他的人产生好感。哼，她才不会告诉那姑娘，在后来流传着一句话——‘聪明的女人只会专心对付男人。’

赵美一路上哭着跑回了宿舍，一进宿舍的门，就趴在床上哭个不停，那副娇小的样子，看着很是惹人怜惜。

过了片刻，室友柳曼就回来了。

柳曼是赵美的好姐妹，长的圆圆的苹果脸、大眼睛，性格活泼大方，与赵美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最看不得一向柔弱的赵美被人欺负了，刚刚要不是担心赵美，她铁定上前去骂骂那对夫妻俩。肯定是那女人听了那些流言，刚刚拿话激了赵美了。

她坐在赵美的床边，轻轻拍了拍赵美的肩膀，“小美，别哭了，以后咱离他们远点。”

赵美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她抽泣着擦着眼泪，“曼曼，你说我真的那么不好吗？我只是很崇拜他，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他要那么讨厌我？”

“一个破营长，有什么好崇拜的。”柳曼皱着眉道：“你啊，就是人太好了，对人家好，人家还不领情，以后别送东西了。你听那些人传的多难听，说你勾引人家有妇之夫，我看那些传话的人才无耻呢！”她是不会相信一向温柔善良的赵美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是好人。”赵美摇了摇头，叹气道：“可惜娶了那样一个妻子。曼曼，你知道吗，我听人说当初秦战国是被他父亲骗回去结婚的，后来气的没办法了，结婚前夕就跑回部队了，你说他这样幸福吗？”

“不幸福也得受着，他竟然娶了人家姑娘，可就要好好对人家啊。这婚姻里面要是只想着爱情，就像我妈说的，那就不是个男人。”柳曼对于秦战国夫妻的婚姻倒是没有意见，她爸妈就是相亲认识的，现在过得挺好的。所以她对于婚姻里面的爱情也没有那么看重，只要能过日子就行。

赵美听柳曼这么说，心里沉了沉，眼里也闪过一丝嫌弃，随即又勉强笑道：“不过他妻子虽然出身农村，倒是看着也还不错。虽然说话是难听了点，说我……”

柳曼急了，“说难听的话了对不对？我就知道，她刚刚铁定说你了，你等着，明天我找她去。”

“别去。”赵美忙阻止道，随即又低着头，显得很委屈，“我，我不能再传出难听的话了，曼曼，上次的事情传过去之后，我妈已经不喜欢我了，你知道，我在那个家的尴尬。”

柳曼闻言，也熄了火。大院的人都知道赵美虽然是李叔的女儿，但是实际上却不是李家人。赵美的爸爸和李叔是关系很好的战友，当年两人一起参战，赵美的爸爸牺牲了，她妈妈知道后就改嫁了，赵美那时候才两岁，家里也没有人照顾她。李叔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家里养了。对外虽然称为李家女儿，但是却不让姓李。

她叹了口气，伸手握了握赵美的手，“小美，李叔和宋阿姨是真心疼你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让他们担心了，呜呜……”赵美红着眼睛哭了起来。

柳曼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难受，心里恨恨的想着，就是那个秦战国和他老婆害得！

三十那天，徐慧就来刘芸家里找她了。

两人好久没见，都非常的高兴。这次刘芸还给徐慧带了一件羽绒服来，淡蓝色，很配徐慧的气质。

看着线条好看的长服，徐慧看的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的穿在身上，感觉到瞬间暖和了，还比棉服轻便多了。

“嫂子，这得不少钱吧，我可不能要，要不然高亮也要怪我的。”她小心翼翼的要脱下衣服，刘芸忙伸手挡住了，“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我特意带的。家里正好做服装生意，进货的时候多拿了两件，特意给你弄的。”

徐慧这次穿在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拉着刘芸的胳膊，“嫂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你了。”

刘芸笑道：“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穿着合适就行。”她对待自己关系好的人一向大方。

中午男人们都在营区里帮忙，都不回来吃饭，刘芸干脆留了徐慧在家吃饭。随便炒了两个卤菜，出锅时的香味让徐慧忍不住吐口水，“嫂子，你这手艺怎么这么好啊？”

刘芸把饭菜都放在桌子上，徐慧忙端了两碗白米饭一起到了客厅里。两人围着桌子边吃饭边聊这半年多的事情。

“嫂子，自从你上次走后，营区里来了好几位嫂子，不过他们都和常青挺近的，有两个和我关系也亲一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常青一块的人品也差不多。刘芸吃了口菜，笑道：“等我明年来了，咱两可以作伴了。”

徐慧听了高兴极了，“嫂子明年什么时候来，要是嫂子来了就好了，我非得学学你这厨艺。”

“嗯，明年六月份吧。”

“哎呀，正好我那时候要放暑假了，时间可多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徐慧对于刘芸来随军显得很期待。她这些军嫂里面，就属刘芸最贴心。

“行，正好带我熟悉熟悉这地儿。”

到了下午的时候，徐慧就领着刘芸一起出去找另外两个玩的相熟的军嫂了。

另外两位军嫂家的男人和秦战国都不是一个营的。一个是通讯连连长徐长春的媳妇汪慧兰，二十多岁，长的圆脸白肤，性格很爽朗。另外一个是一营长王越的媳妇许敏，年纪是她们几个里面最大的，长的顺眉顺眼的，看着很亲切，有个儿子王小武已经上小学了，她自己本身也是小学老师。刘芸跟着一起叫了声嫂子。

汪慧兰满脸遗憾道：“可惜你来得晚，要不然咱们就可以一起上场了。”

他们和常青那群人混不到一起去，就单独报了节目，节目是徐慧负责的，一诗歌朗诵。

刘芸笑道：“我在座位上给你们加油鼓劲也是一样的，你们这节目选的好，够新颖，也吸引人。”

“行，声音大点，给咱撑撑场子。”汪慧兰笑眯眯的说道。

几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性格都好相处，再加上刘芸本身就长的模样清秀好看，气质也很温和，让新认识的几人都很喜欢。

晚上的时候，刘芸就跟着三人一起去了晚会现场了，几人去了后台化妆，她就在门口踮着脚寻找着秦战国。

秦战国也在场子里到瞄着，他的眼睛很好，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东张西望的刘芸。她还是穿着那件厚厚的红色长服，整个脸红彤彤的，那副动人的样子已经引来一些人的注意了。

“进去吧。”秦战国已经走到了刘芸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很正经，但是眼里还是带着温暖的笑意。

刘芸才不顾忌，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抱怨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好久，还以为落单了呢。”

“刚安排营里的兵们排位置，走吧，咱们也过去。”他的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嗯。”刘芸点头，乖乖顺着秦战国的步子走过去。

刚来到座位上，士兵们都高声喊着“嫂子好。”

刘芸也热情的打招呼，“你们好，春节快乐。”

“嫂子春节快乐。”士兵们突然齐声一喊，瞬间吸引了别的地方的人注意。

刘芸心里激动，却也有些微微的脸红。

政委李丰正好走了过来，带着个白围巾，还显得挺文艺的。只见他对着那些笑嘻嘻的兵们训道：“去去去，一群粗人，可别吓坏嫂子了，要不然咱又要越野五公里了。”

一群兵们又是一阵哄笑。

他这句话看着是帮刘芸解围，但是打趣的意味更重，刘芸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还是秦战国及时解围，对着兵们扫了一眼，说了两字，“坐好。”这些刚刚还在哄笑的兵们就立马做得端正笔直。

刘芸对他们这个令行禁止的表现感到很惊奇，果然也只有军队才能有这样的效果了。

过了一会儿，一些军区的领导就来了，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每个人的年纪都已经不年轻了。这些人都是真正经历过战役的军人，身上的那份血性和在战火中摩擦的锋利是很多后来参军的人都不能比的。

“战国，谁是杨叔的那个战友？”

秦战国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着头小声道：“第一排第三个位置。”

刘芸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背部挺直宽阔，穿着一件军大衣，头上还带着一个软帽。

“看背影还挺年轻的。”刘芸小声道。

“嗯。”秦战国在自己的兵面前不敢和刘芸太亲近，坐的直直的，连说话都是尽量少说。

领导们都到位了，会场里也是一片安静，慢慢的，音乐声想起。主持节目的也是文工团的团长，长的很文艺的一位大叔。

在主持人邀请军区领导讲话后，刘芸才有机会看清楚那位军区长陆红涛。长的并不是十分高大，中等身材，但是气势很凌厉威严，眼睛小，透着精光。他的额头上有一块巴，据杨叔说是因为一次与鬼子肉搏时挨的。

长讲话，中气十足，再加上简易的话筒装置，整个会场里面都是响亮的。

一段简洁明了的言完毕后，表演总算是开始了。刘芸算了一下，讲话从开始到结束才三分钟，军队办事果然不来虚的。想着后世那么多单位领导讲话，言稿都能讲上半个多小时，不禁有些唏嘘。

第一场的表演是文工团的大合唱，一群女高音唱着赞美新中国的歌，一声高过一声，声音高昂而穿透人心，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接着就是兵哥哥们的军旅拳表演了，刘芸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看过男生表演，虽然记忆很深远了，她依然记得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演时的激动，真正的男儿本色啊。不过这次看到真正的军人表演，才再一次震撼了她，这就是铁骨铮铮，这就是国家的铜墙铁壁。

接下来一些营队里也组织了大合唱，唱的是军歌，在场的都会唱，台上的人才开口唱着，周围的观众们都跟着吼了起来，整个会场里面就被这种热烈的歌声给占据了。就连秦战国也激动的面带笑容。

常青他们这次一共五个人上场，五个人并排着站着，服装虽然新却不是统一的。他们这次唱的是一朴实的军歌《军容》，部队里有些兵们听到熟悉的歌，也会跟着哼哼，不过台上表演的毕竟是女人，和人家对歌不大好，声音也很小。常青他们表演完了，台下也是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刘芸也忍不住鼓起掌来，不可否认，虽然和常青不对付，但是这些穿着朴实的人，唱着这些朴实的歌曲，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也有一些个人献唱，长的高高大大，皮肤黝黑的兵哥哥们，一个个的带着腼腆的笑容，在第一声唱出来后，整个人就陶醉了，声音越喊越大，还对着台下挥手。台下的兵们也为战友助阵，唱到高、潮处时，也跟着一起吼几嗓子。

军队里的生活是枯燥的，难得能够热闹一次，在这个会场里，虽然设备简单，大家的服装也都是那一抹绿色，却丝毫不减热烈的气氛。不管是表演的人还是台下观看的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刘芸觉得她在后世都没有见过这种自内心的喜悦与兴奋。当然，除了一些粉丝爆满的演唱会之外，那种疯狂程度还真是现在的人做不出来的。

徐慧他们的朗诵被放在了倒数第二了，听说是军区领导看了他们的彩排，觉得很好，就放在了后面压轴。

他们三人穿着从文工团借来的军装，还真有那么点女兵的样子，她们三人并排站着，脸色也很肃然，像是对待一件很严谨的事情。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只有铿锵的女声在会场里缓缓出。稿子是徐慧写的，许敏帮着修改。名字为—《神州大地上最可爱的人》

不管是作为军嫂，还是作为人民，她们心里最可爱的人永远都是那一群穿着橄榄绿，带着真挚笑容的军人。

她们的声音虽然柔柔的，但是那一声声的赞美确实铿锵有力。让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撼和激动。有些兵们甚至听着听着就哭了。

朗诵声响起到结束，会场没有一丁点声音。等表演结束了，大伙也没有鼓掌。徐慧他们几人见没动静，有些着急了。难道是没有表演好？

突然，军区的长陆红涛站了起来，然后其他兵们也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敬礼！”

大家齐齐的行着军礼，然后又齐齐的吼道：“谢谢！”

紧接着，一阵阵响亮的掌声淹没了整个会场。刘芸笑着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徐慧她们三人又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也跟着行了个军礼，就匆匆忙忙的退下去了。

有了徐慧他们的珠玉在前，文工团的舞蹈反而没有那么让人激动了。不过那些漂亮的小姑娘优美的舞姿还是让这些愣头青的小伙子们看直了眼。

刘芸一早就现了领舞的那个姑娘是赵美，她瞧了瞧旁边的秦战国，现秦战国正和李丰说着营里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看人家跳舞。刘芸笑眯眯的看着舞台，大大方方的接收了赵美对自己男人投过来的爱意的眼光。

文工团的舞蹈作为压轴表演，同样得到了大伙的热烈掌声。主持人正准备上台谢幕，却见那些小姑娘们愣是没下台。众人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还有节目？

只见柳曼突然走到那台前的话筒前，笑眯眯的说道：“刚刚军嫂们的表演精不精彩啊？”

姑娘长的娇俏美丽，声音也活泼，引得台下的愣头青们都纷纷高声回应，“精彩！”

柳曼笑的更灿烂了，“刚刚咱们的嫂子们表演真好看，我们在后面都看呆了，不过咱们可还有一位嫂子没有表演哦，咱们想邀请她上台来表演，好不好？”

“……”台下有些宁静了，有些人疑惑了，刚还有谁没有表演啊？“还有哪位嫂子没上啊？”

刘芸嘴角含着笑，她不认识这个丫头，却记得这丫头的模样。昨天赵美跑了之后，这丫头就回头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然后追过去了。看来……这是要帮着姐妹出头？故意在最后提出这个要求，自己要是上台了，就得压轴了，这压轴的节目不管多出彩，都是很难超越的。

秦战国伸手捏住了刘芸的手，冷着声音道：“别理她！”

柳曼却不放过，她笑着看向了刘芸，“咱们三营长家的嫂子可多才多艺了，因为来得晚了没赶得上报节目，听说已经准备了节目了，咱们请嫂子上来给咱露一手怎么样？”

“好！”“嫂子、嫂子……”台下的兵们以热烈的眼光和喊声邀请着刘芸。

刘芸很想翻个白眼，这些兵们果然和秦战国一样粗心大条，心思简单。一个两个的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看着柳曼那笑的灿烂的脸还有赵美嘴角隐隐的笑意，刘芸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松开秦战国的手，站了起来。

秦战国伸手拉她的手臂，然后站起来大声道：“我爱人来的晚，我之前也没有告诉他节目的事情，她没准备。”

“营长这是舍不得嫂子呢，是不是啊？”柳曼笑嘻嘻的喊了起来。其他兵们也是爱闹的，也跟着起哄了。

刘芸对着秦战国笑了笑，“没事。”然后慢慢走上了台。

等她上了台了，台下的兵们又安静下来，等着看她表演。他们也挺好奇这位三营长家的嫂子一个人能带来什么表演。

刘芸对着台上的几个姑娘笑了笑，“各位同志们是准备给我伴舞？”

听到这话，其他几个被柳曼拉着的姑娘脸上有些尴尬，然后陆陆续续的下台了。

赵美偷偷的对着她露出一个冷笑，然后才下了台子。秦战国的妻子是个农村人，听说书都没有读多少，她一直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是看到刘芸的真人觉得气质还不错，但是也从未觉得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一个粗手粗脚的农村姑娘，怎么能和自己比？！

台子上只剩下刘芸一个人，她紧紧的走到话筒前，笑着看了会场一圈。“同志们好，不知道刚刚那位小姑娘为什么要邀请我上来，因为我今天确实没来得及准备。”

听她这么说，台下的士兵们有些尴尬和愧疚，毕竟刚刚是他们把这位嫂子叫上去的，又纷纷想着那姑娘干嘛要故意为难嫂子啊，弄得现在这么尴尬。徐慧他们也有些担心，倒是常青和赵美都露出嘲讽的眼神。

刘芸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新颖的节目没有了，但是今天来到这里，我觉得很开心，也很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喜悦。今天我给大家唱一应景的歌，希望每一年的新春，大家都能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年三十。好不好？”

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这无疑是让大家对她的印象瞬间提升到了一个高度。

大伙都开开心心的鼓掌欢叫。“好！”“好！”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声音慢慢平息下来。

刘芸慢慢的回忆着那难忘的歌曲，仿若回到了很多年前和家人一起看着联欢晚会。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共祝愿，祖国好，共祝愿，祖国好，告别今宵，告别今宵，无论新友与故友，明年春来再相邀，青山在，人未老，人未老，青山在，人未老，青山在，人未老，共祝愿，祖国好，共祝愿，祖国好……”

没有伴奏，也不是专业的歌唱家，但是那轻柔中带着刚强的歌声却唱出了很多人的心，那陌生的歌词，陌生的曲子，却唱响了所有人的热情。年年有今朝，共聚一堂，相隔万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共同庆祝新春佳节，一起共同祝愿美好的祖国，守护着祖国。

刘芸知道在这种场合，最适合压轴的非李老师的这《难忘今宵》了。她的唱功虽然不好，声音却很柔和，这曲子的韵味和歌词都也能够让人忽视掉这细微的不足之处。

随着余声结束，在场的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如雷的掌声将整个会场都震动了一般，掌声一直连续了很久很久，就连军区长陆红涛都站了起来，满脸激动的赞叹，“好，很好！”

在这一天里，很多人都记住了这个美丽的场景。一个红衣的年轻军嫂站在舞台上，没有任何的音乐和伴奏，只是带着那温情的笑容，慢慢唱出了那即使在很多年以后依然经典的曲子。很久很久之后，有些人已经白苍苍了，当他们坐在彩色电视机前看着春节晚会，听到这曲子的时候，还会自豪的和家人说，“这是我们嫂子以前唱的。”

直到回家之后，刘芸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不就是唱了李老师的歌吗？又不是没听过，干嘛那么大的反应啊？后来在秦战国的不辞追问之下，她才颤颤惊惊的问道：“你们没听过？！去年春晚应该唱过了吧？”

她记得李老师这歌是八四年春晚面世的，不过老家没有电视机，她也没有看春晚，但是这个时间她绝对是没记错的。现在秦战国告诉她，去年春晚根本就没有这歌的时候，她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她这只小小的蝴蝶翅膀真的改变了很多事情，还让李老师的这歌没有如期面世？更重要的是这歌现在是被自己第一个唱出来了！

刘芸觉得真的淡定不了了，这种事情太吓人了，她没有想剽窃任何人的作品，甚至有时候一些流行歌曲她都没敢唱，结果现在不唱则已，一唱就把那最经典的给占了。

“李老师，真的太对不起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刘芸躺在被子里想抓狂。结果秦战国这小子还不识相的来闹他。看着他眼里那亮晶晶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也以为那歌是自己编唱的。

“不想动。”刘芸捂着被子郁闷的声。

秦战国可不知道她这纠结的想法啊，他觉得他真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妻子。从一个别人口中的粗人文盲，到后来美丽温柔的贤惠妻子，还会写字看名著。后来又带着家里的兄弟们开店子赚钱，听说还赚了不少。现在更让自己吃惊了，竟然还会编唱歌曲。他是个粗人听不懂好听不好听，但是这歌却是十足十的好啊，他当时激动的手都要拍肿了。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媳妇，如今共处一床，他的激动就化为行动了。

动作比想法更快，他一把拉开刘芸捂在头上的被子，在刘芸的惊讶中翻身压了上去。

处于极度快乐中的秦战国觉得，有媳妇过年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文工团宿舍里，赵美正坐在床上看着书，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不平静，看了半天，实在静不下心来，狠狠的将书扔在床上。

其他人都惊醒了，纷纷探出头来，正是之前跟着赵美一起留在舞台上的几个跳舞的小姑娘。

柳曼也揉着眼睛巴着床沿朝下看着，“小美，怎么了？”

“哦，没事，刚刚看书睡着了，把书给落了。对不起，吵到你们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赶紧睡觉吧，这么晚了，明天还要训练呢。”

赵美忙下床把房间的灯给关掉。“不看了，睡觉了。”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收回了头继续躺着睡觉。不过经过今天这事，他们心里也对赵美和柳曼有隔阂了。之前看在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上，帮着一起逼着人家嫂子上台表演，当时真是觉得臊死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赵美躺在床上，狠狠的抓着床单，眼睛又开始湿润了。心里的不甘心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别人的。爸爸妈妈是别人的，连哥哥都是别人的，现在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也是别人的！

她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良久，手指都把掌心抓疼了，才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慢慢松开了抓着床单的手。眼里透着势在必得的光，她能在李景手里把爸妈和哥哥抢过来，她就一定能把秦战国也抢过来。她就不信自己比不过那个农村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