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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情之一字,害人匪浅

白玉城宗主府祠堂内,烟雾缭绕,肃穆寂静。

元沉毅面容深沉,负手而立。

“跪下。”

“扑通”一声,元君跪在地上。

盯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元君,元沉毅恨声道:“今日,当着祖宗牌位,你如实回答,可是对那花妖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儿?”

元君纯良耿直,沉默不语,元沉毅觉得这便是默认了。

元君瘫痪在床上的三年时间里,他时常会想起从冰崖处救下的女子,猜想她过得可好,希望她不要再想不开。

前些日,当在地牢里面一眼认出她时,元君没有任何想法,本能的上前充当人质,将她再次救下。

起初,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够活着。

但现在,似乎没有那么单纯了!

元沉毅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倒了好几个祖宗牌位,他也顾不上扶,捶胸顿足,大骂元君“愚蠢、糊涂”。

“爹,我以为你让白沧与红昭二人前往北地,是已经下了决断。”

武朝女帝求长生不老的炼丹途径似有不顺,性子变得越加暴躁没耐心,最近这半年,已先后有数个猎妖宗门问罪,砍下的脑袋比京城最大酒楼内的酒坛子还要多。

丧心病狂的女帝越加过分,前两日通知各大猎妖师宗门,改为一月一进贡。

武朝境内,皇明钦点过的猎妖宗门大小数十个。而天底下,哪来那么多花花草草修炼成妖。

如今,武朝境内的草木之妖没被屠杀殆尽,都是件奇事儿!

元君言,无论是人还是妖,皆是一条性命。

既已决定北迁,何必再害一条无辜性命。

不如就此翻篇儿,放过花妖白希。

“别人可以,唯独她不行!”

跪在地上的元君,不解的望向固执己见的父亲:“为什么唯独她不行?”

因为……她是杀你娘的凶手。

面黑如锅底的元沉毅恨得咬牙切齿,因担心儿子再发狂疾,不敢将真相告知,心内堵得慌,如鲠在喉。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猎妖师,她是妖。天生为敌,宿命不可抗拒。你同情她,她可不会可怜你。”

长长叹了一口气儿的元沉毅提醒并告诫元君,他是白玉城少宗主,将来要继承猎妖宗主之位。

现今他必须得迈过这个坎儿,杀了花妖白希,斩断不该有的情愫。日后到了北地,才能统领门下猎妖师,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莫要辜负祖训,辱没祖宗名声。

猎妖师的职责,原本是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守护百姓安全。

可因女帝一己私欲,猎妖师沦为了刽子手。

“爹,我不会杀她。到了北地,我也只会猎杀食人恶妖,不会滥杀无辜。”

软硬兼施都不起作用的元沉毅快要被气吐血了,他这个儿子,性子看似柔顺,但实则执拗。一旦认准儿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很难被人说服。

气急败坏的元沉毅让元君继续跪祠堂,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一拂衣袖,元沉毅扬长而去。

一室寂静,元君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

“你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杰浪子班头,花中消遣,酒内忘忧,欲寻天仙携玉手......”

唱着小曲儿的白沧倚在祠堂门口儿,望着门内元君。

“起来吧!师父走远了。”

元君站起身,并非他爹不在,而是觉得自己并有没错儿。

白希也没有做错什么,不应该由旁人决定她的生死。

“还以为你是颗生瓜蛋子,不承想,你这心里不仅熟透了,竟还是个痴情种。”

白沧笑得十分没正经,元君没好气儿的撇了他一眼。

“有功夫在外偷听,为何不进来救我?”

“救你,万一把我搭进去怎么办?且你才跪了一炷香的时间,膝盖都没淤青,有什么好搭救的。倒是师父,被你气个够呛,我刚看他走路脚步踉跄,估计晚饭都吃不下了。”

“我爹他很快就会消气儿,不用担心。”

“倒也是。师父脾气一向来得快去得快,只是甚少见他这般发火,我刚刚都担心他要对你动用家法伺候,可真是看了一出热闹。”

步出祠堂,元君看着白沧身上能闪瞎眼的花俏衣服。

“我爹若是撞见你这副打扮,估计就得换我看热闹了。”

白沧展臂,原地转了一圈儿:“风流倜傥,有何不妥?”

元君无语摇头,信步穿过游廊,行进自己院子,于石桌旁落座,端起酒壶,抬头望月。

像只花蝴蝶般落座的白沧啧啧称奇:“情之一字,害人匪浅。你这心思儿单纯的少年郎,竟也会对月借酒愁相思了!”

相思?

他确实在想她,想她可有在想他?

想她说他是她的克星,但他却想当她的守护星!

白沧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慈父模样,伸手欲摸元君的脑袋,被元君冷冷瞥了

一眼。

悻悻收回手,白沧装模作样的拱手致歉:“兄台,在下唐突失礼了。”

他说着顺势端起酒杯,敬元君懂得思春了!

元君笑着与之碰杯:“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现在的表情,就晓得我没有乱想。不过,话说回来,怎地一面之缘,你就那花妖勾去了魂儿。莫不是,其美若天仙。只消一眼,你便心荡神摇,不能自持?”

白希确实美若天仙,不过......

“我与她,是旧识。”

白沧闻言,眉眼轻佻的捶了一下元君膝盖:“你竟背着我在外沾花惹草,好个浪荡风流!”

元君苦笑,把玩酒杯,声音淡而轻,似叹非叹。

“她不记得我了。”

那日跨进地牢之中,他一眼便认出了她,似是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的一枝红梅。

如同他瘫在床上,无数个猜想中她出现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元君语气怅然,白沧错愕停住倒酒的手:“还以为你在祠堂那般言语,是在与师父赌气。你,是当真动情了?”

沉吟半晌,元君回了一句他能够百分百确定的答案。

“我救过她,所以不想她死。”

元君回答得认真,白沧只觉好笑。

“你这逻辑,耳目一新,让我好好品一下。”

饮尽杯中酒,白沧有种家养了五年的狗,突然发现是狼的感觉,浮夸的咂咂嘴。

“我品出了一点儿霸道滋味儿,非常不适合你。”

“我没想太多,唯愿她能好好活着,也不枉我曾舍命救她一回。”

一壶酒见了底儿,白沧难得整肃,尽收笑容。

“刚刚在祠堂内,师父有一点儿说的没错。她是妖,你是猎妖师,天生为敌,宿命不可抗拒。你心善同情她可以,但莫要生出情愫。”

白沧站起身,以好兄弟口气劝元君趁早整理好心思儿。

他还是个雏儿,没谈过感情,像这种过于刺激的坎坷爱情不适合他。

“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

白沧甩着衣袖,幽幽叹唱着行去。

“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越间阻越情忺,着实令人抓心又挠肝,抓心又挠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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