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后的晚餐
“柳......柳柳柳....”
有人结巴了，但我不说是谁。
在座的所有人，从没有人真正见过柳神的容貌。
即便是东方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团光雾。
一直以来东方都觉得，那团光雾就是世界上最为邪恶的东西。
如今一看，东方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比圣光暗牧更加令人讨厌！
看到东方等人的反应后,那些不认识柳神的人陷入了疑惑。
惊疑不定间，东方突然有些不理解。
柳神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在众人瞩目下，柳神从容的迈着小步伐，缓缓坐在了东方的旁边。
一阵香风袭来，令人无比陶醉,柳神发丝微漾，举手投足间，透着圣洁的气息。
魔女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柳神，点了点头。
东方陷入了短暂的恍惚，等他反应过来时，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魔女。
紧接着，将自己的板凳稍微挪了一挪，变得更加靠近魔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挪动板凳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柳神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瞬。
魔女的目光同样变得无比惊愕，只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面具下，柳神的表情不变，依旧露着淡淡的微笑，从容且自信。
突然，东方感觉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是魔女。
魔女看着东方，目光柔和，轻轻地摇了摇头。
东方的心思被她捕捉到了,她也知道，东方为何要将板凳往她的方向挪一点。
只不过,她不介意。
“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柳神开口了,声音很悦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只不过却是看着魔女说的。
她取出一面镜子，飘到了魔女手上。“这面镜子是我在一处古地偶然间发现的，便当做赠礼了。”
镜子呈银白色，边框处刻有繁杂的纹路，镜子正上方，镶嵌着三枚红色的玉石，在月色下流动着光泽，奇异且美丽。
这面镜子很古朴，透着浓重的远古气息，经脉被一块布匹所盖上，握把处被雕刻成一条龙的模样，甚是不凡。
“多谢柳神...”魔女收起镜子，恭敬的说道。
“今日我不是柳神。”柳神摇头，紧接着露出一抹笑颜，轻声道：“叫我柳姑娘,与你同姓。”
东方身体一颤，握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
“今日勿论身份，一切以喜庆为主。”柳神伸出素手，她的手指白皙纤细，又有些修长，指甲浮动着光泽，如同一颗颗宝石一般，美丽至极。
“东方道友大婚，怎能少了我！”
突然，一道豪迈的声音从铁匠铺外传来。
殒仙岭之主迈着阔步，一脸笑容的走进屋内。
“二师父，你怎么也下来了！”舒湘一脸惊异。
“上界下界以没有什么区别了。”殒仙岭之主满不在乎道，紧接着看向孟天正。“边关无恙，异域短期内不会再过来了。”
殒仙岭之主手腕一抖，一座残破的大钟突然出现，飞向了叶倾仙。
这大钟原是殒仙岭之主借给孟天正应对长生世家的五位至尊的，事情结束后，孟天正便将无终之钟还给了殒仙岭之主。
“你有钟魂，代表得到了无终的信任，这钟身也应还给你，你可要保管好这东西。”
叶倾仙表情错愕，紧接着急忙点头，将无终之钟收好。
“下来的仓促，没带什么礼物。”殒仙岭之主抱拳，讪讪一笑。“东方道友切莫怪罪。”
“人能来就好，礼物什么的，便不必了。”东方轻笑。“大家挤一挤，再加一个位置！”
“前辈实力超绝，应当与柳..姑娘一般，座东。”魔女突然说道。
“可。”柳神点点头，紧接着，挪动着椅子，靠东方更近了。
东方能感觉到，柳神的香味沁入鼻尖，随微风轻轻摆动着的发丝时不时能够碰到他的脖子。
只是，殒仙岭之主刚入座不久，院子外，便又一次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的实力同样超绝，也应当座东！”
众人循觅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袍，丰神俊貌的中年男子负手而来。
赫然是生命禁区之主。
“前辈！”东方惊讶，他没想到生命禁区之主竟然也来了。
“好你个东方，大婚也不叫一下我。”生命禁区之主埋怨道。
“那便....在挤挤...”东方干笑着，下意识瞥了眼柳神。
只不过柳神并未看他，只是将板凳再度挪向了东方。
这一次，两人的肩膀都已经碰到了一起。
“多年未见，道友风采依旧，当年您与屠夫等人前往堤坝世界，怎的如今，只剩你一人回来？”殒仙岭之主看向生命禁区之主，心生感慨。
“一缕执念尔，我只不过是界海的战败者。”生命禁区之主摇头道。“今日不适合谈论这些。”
“元初，看够了，就该滚了。”殒仙岭之主突然抬起头，看向远处，语气冷漠。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晚餐吧。”元初仙王冷哼一声，阴沉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柳神若无其事般的抿了一小口酒，紧接着露出诧异的表情，手指反复摩挲着杯沿。
几年前，东方从鲲鹏巢穴中带来过仙酿，想要浇灌在柳神的树根旁，被她拒绝了。
她不喝酒。
昔日上界前往殒仙岭时，殒仙岭之主倒给柳神的也是茶，自己喝的是青梅酒。
柳神有些诧异。
因为并没有听说的那么难喝。
曾经有人告诉过她，她不能喝酒，喝酒会坏事，而且酒一点也不好喝。
她铭记于心，从未沾过一点。
今天，算是破例了。
殒仙岭之主则是瞪大了眼，仿佛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柳神手中的酒杯。
“怎么？”柳神瞥了眼殒仙岭之主。“你们两个没带面具。”
“你.....”殒仙岭之主瞠目结舌。“这...可是酒....”
“那又如何？”柳神轻声，满不在乎道，说话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东方面色微红，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莫名的有些感慨。
在座的，全都是自己的道友，是足以信赖的人。
他们相互促进，朝着相同的目标一齐进发。
“在我年幼时，曾经有人跟我说，要寄情于道。”
突然间，柳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那是柳神的传音，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他算是我的恩师，告诫我不许喝酒。”
“今日之后，这些人想要再次相聚，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果然，助我成道的，终究还是你。”
柳神似在自言自语一般，说的东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桌下，柳神握住了东方的手。
东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坏了。
她的手有些温热，软软的，也很光滑。
但渐渐地，东方便感觉到柳神的手变得逐渐冰凉。
柳神松开了手，眸中再无光泽，看不到情绪的变动。
柳姑娘走了，柳神回来了。
“祝你新婚快乐。”传音落下，柳神起身，环视在座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殒仙岭之主的身上：“走吧。”
她们，还有真正的大事要办。
柳神身后，三千神火散发出无量光泽，气势骇人，青色面具脱落，掉在了东方面前。
柳神的真容再度隐匿在光雾之中，殒仙岭之主也收起笑容，气息变得无比冷冽。
“道友留步。”生命禁区之主从身后叫住了他们。“带我一个。”
“你只是一道执念。”柳神说道。
“不可力敌仙王，但对付区区真仙，还是绰绰有余的。”生命禁区之主轻笑道。
铁匠铺内，东方眸光轻颤，一脸歉意的看着魔女。“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才是。”魔女轻笑着，伸出手，轻抚东方的脸颊。
“等到了清一切因果，我会再补办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东方承诺道。
“你不该挪动椅子的，伤了柳姑娘的心。”魔女说道。
“若让我与别的男人一起分享你，我做不到。”东方摇头。
“去吧。”魔女愣住了，眼中竟有泪光闪过。
叶倾仙静静地看着东方与魔女两人。
听着他们的对话，叶倾仙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北海，鲲鹏巢穴。
坐落于鲲鹏道场外的那道金色门户发出了剧烈的震颤，紧接着，一束金光冲霄，无数时间碎片飘荡，万千符文交织。
那座倒扣着的巨大岛屿发出轰隆的声响。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顿时掀起千米高的滔天巨浪，似要将一切吞噬。
顺着巨浪，古朴沧桑的气息不断扩散，太阴太阳符文大盛，交织成鲲鹏虚影，发出响彻天地的禽鸣声。
天穹，混沌雾霭弥漫，遮天蔽日，阻隔了一切，天道所不见。
几乎是同一时间，荒域各地，一座又一座黝黑的桥梁从大地中冒出。
乌光大盛，贯穿天穹，有石像拔地而起。
灵能对迁桥中，走出无数人影，他们周身有仙气萦绕，身上光泽流转，甚是不凡。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通往下界。”一位白衣男子露出笑容，面带傲气，不屑的观察着周围。
“只是此方世界的法则太过薄弱。”他猛然握拳，此处的空间竟然出现了裂痕，隐有崩溃的迹象。
“灵力斑驳不纯，若不是古祖有令，我当真是一刻都不想留在下界，恐污染了我的体质。”一位红衣女子黛眉微颤，一脸不适。
她们都是仙王世家的弟子，即便在仙域，也是万人敬仰般的存在。
“这种破败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一位紫袍青年目光冷冽，阴翳的笑着。
火国皇都，铸造处内，上百门巨型大炮探出黝黑的炮管，一座遮天蔽日的大阵笼罩在火国皇都上方。
与此同时，石村，石昊与十冠王等人从地窖中取出陈置许久的灵能对迁桥。
不同的是，这些灵能对迁桥的桥身要大的许多，但并不厚重，很薄，宛如纸张一般。
“吾弟石昊何在？”
石毅的声音自天穹传来。
虚神界中，石毅重瞳灿灿，深邃至极，他俯视着下方，冷漠的说道。
“我当去了。”石昊停下脚步，抬起头：“东方说过，大战一触即发，越乱越好，此地便交给你了。”
“她们都在等你回来。”十冠王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无需担心，去去就回。”石昊放声大笑，丝毫不显惧意：“回去记得让月婵姐姐为我温一壶兽奶，何时沸腾，我何时回来！”
火国皇都，魔女端坐在牧神教总部，调度着牧神教的一切行动。
她的头发高高竖起，身上的黑裙也换成了银白色的盔甲。
东方已经带着一行人前往北海，后方，有她坐镇，东方十分放心。
火国皇宫，孟天正盘坐在武斗场内。
“你感觉到仙域的灵能对迁桥了么？”舒湘手中握着一位逼真的小人。
“东南处，亿里外。”孟天正说道。
“太远了，容易出现偏差，这不容马虎。”舒湘摇头道。“必须靠近一点。”
“可那儿有许多强者的气息，我还感觉到了仙的存在。”孟天正皱眉。
仙域必然会派兵驻守在灵能对迁桥附近，他们若贸然前往，必定会遭到围攻。
“要相信师父。”舒湘低眉。“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还得在等一等。”
舒湘早已将自己的孟天正成仙计划告诉了东方，东方定然不会忘记这一点。
眼下，只需要等东方给出信号。
九天十地，不老山上，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负手而立，默不作声的看着下界方向。
他的手中，有太阴太阳符文流转。
秦昊站在秦长生身后。
“哎....”秦长生叹了口气。
他在太阴太阳符文中，察觉到了东方所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阴阳符文，乃是鲲鹏一脉的绝学。
昔年，他镇压不灭的生灵，也有想要从他身上谋取阴阳符文的想法。
可如今，东方却借秦昊之手，将太阴太阳符文间接地交给不老山。
作为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秦长生焉能不知东方的所想。
“他是怎么知道的....”秦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下界五行山下镇压着鲲鹏的子嗣，这是绝密，整个不老山，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这等因果，可不是简单的帮牧神教传播功法所能了解的。”
“但要站队牧神教，也绝不可能。”秦长生在纠结着。
仙域的势力庞大，在外人眼中，这几乎是一场碾压性质的对战，不可能出现转折。
秦长生不可能将整个不老山推向牧神教。
“松动五行印。”秦长生的身影消散。
“将那人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