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放下偏见与柳的复活之路
“是啊，好久不见，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始祖易随意的坐在庭院内的石桌上，动作间没有任何拘束与不自然，彷佛就如同在她自己家一般。
“临尘说你找素有事情。”面具下，始祖易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东方。“素出高原了，估计没个几千年不会回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说吧。”
东方犹豫了，始祖易的言谈举止让他捉摸不透，他与始祖素截然不同，在始祖易的身上，东方完全找不到任何高人的风范，没有任何架子。
而且，始祖易的一举一动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从凰玉等人的反应就能看出。
她们虽崇敬始祖易，但面对易时，并没有流露出像面对始祖素一样的恐惧。
她们见到始祖虽然都会跪拜，但跪拜时的心理活动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是因为惧而敬，一个是因为敬而敬。
东方不知道自己的伎俩能否瞒过始祖易。
“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哪敢劳烦您的大驾。”东方干笑着，拱手作揖。
“直言便是，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始祖易摇头道。“刚好闭关而出，也想出去活动活动。”
说着，始祖易扭了扭脖子，活动着筋骨，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怎么，这件事素听得，易就听不得了？祖你这是赤裸裸的偏心啊。”
“倒也不是。”东方目光微颤。“吾欲创幽都之道，重塑轮回路，但仅凭自己一人，无法承受天地拷问，我便想了想，可于九天之上创立一个天庭，让天庭对抗天地拷问，只要事成，幽都之道融入天地法则后，那我们就彻底执掌了轮回。”
“轮回？”始祖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由死到生不难，可你如何能够确定，从轮回中走出的，是同样的一个人？”
让死去的人复活，对于始祖易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易的复活，不走轮回，而是以逆天的手段直接从时间长河中将人捞出来。
这跟用轮回复活，有这本质上的区别。
在普适性上，也截然不同。
“我有一种修炼神识的功法，名为三元不灭神识。”东方催动三元不灭神识，而后解释道。“我已将三元不灭神识的部分功法融入到当世最主流的体系中，只要那些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便会在不经意间修炼我的三元不灭神识。”
“当幽都创立，轮回度过天地拷问后，我会在天庭布下阵法，勾连每一位修炼到尊者境的修士。”
“当修士身陨后，阵法会保护他的最后一抹神识，将其送入幽都，所谓神识不灭，残存的神识虽没了记忆，但依旧是他本身的神识，这样一来，投胎之后，便可确定他始终是原来的人。”
始祖易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法甚好，三元不灭神识.....”
“当然，天庭自然要由你们执掌，我的实力太弱了，根本抵御不住天地的压迫。”东方又说道。
“这怎行！”始祖易摇头。“这方法是你想的，怎能由我们执掌天庭，祖你放心，天地拷问不可能降临到你的身上，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天庭之主即可。”
“不行不行！”东方诚惶诚恐的看着始祖易。“如果你们不出手帮助，这幽都与轮回是不可能出现的，你们助我圆梦，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又怎好意思当这个天庭之主？”
“况且，执掌天庭还有一堆麻烦事要做，我随性惯了，不喜欢被困在一个地方，这天庭之主，还是找别人来当吧。”
“那行。”见东方执意推脱，始祖易也不再强求，指着凰玉。“就你了。”
“啊？我？”凰玉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恩，就你，你本为血凰族族长，却因祖的降临，委身做一位院房丫鬟，高原有愧于你。”始祖易调笑道：“祖能拒绝我，你可不能。”
“可....”凰玉美眸轻颤，朱唇微启，想要说什么，但又碍于始祖，终究是没说出来。
当了天庭之主，还能照顾祖么？
凰玉抿了抿嘴，风情万种的瞥了眼东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如今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将这套法传出去，让所有人都按照这种方法修炼。”
凰玉幽怨的眼神让他有些头皮发麻，吓得东方急忙撇过头，看向始祖易。
“并非难事，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即可。”始祖易又问道。“高原的生灵是否需要修炼这种体系？”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修炼。”想了想，东方点头道。
“见你犹豫，我还以为你觉得高原之人不配走你的轮回呢。”始祖易意有所指。
“怎会。”东方急忙摇头。
“可你犹豫了。”始祖易无奈的长叹一声。“临尘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你带着偏见看待高原。”
“他为道祖，也是你们口中的准仙帝，你可曾见过准仙帝落泪，痛哭流涕？”
“你知道被自己奉为神明的人歧视是一种多么令人心碎的事情么。”
始祖易的语气变得认真，不再那么随意。
“或许在你生活的年代，听了很多有关我们的恶事，在你心中形成了刻板印象，但你如今生活在高原，有无数了解这片天地的机会。”
“可大半年来，你却从未踏出院落一步，你将自我封闭，不愿去接受真正的现实，依旧紧闭心门，生怕冲击了你的视野，颠覆了你的认知。”
“若不是我执意要求，你甚至都不会接受凰玉等人的入住。”
“凰玉、青丘、素贞、紫月，她们四个与你朝夕相处，你感觉到她们的恶了么？”
“她们是否是你想象中的那般？”
“我曾无数次出行外界，也知道外界将我们称为邪恶、诡异、不详、恐怖、黑暗。”
“可这里邪恶么？恐怖么？诡异么？黑暗么？”
“这里的天与外界一样蓝，这里的水与外界一样清。”
“起初我并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敌视我们，在无数次思考后，我明白了。”
“不是我们做了什么错误的事情，成为了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成长，本就需要一个敌人！”
始祖易静静地看着东方，语气极为诚恳，就连凰玉等人也在不断地点头，十分认同始祖易的说法。
“你可知，你为何会在高原中有着如此威望，甚至不亚于我？”始祖问道，可不等东方回答，他又自己解释道。“因为我选择了以信仰凝聚人心的方法。”
“而你，就是那根图腾。”
“可外界不是。”始祖易又道。“他们选择了最拙劣的办法，他们选择了以共同的敌人为由，将所有人团结。”
“这种方法或许在大难临头时，会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但当荡平了敌人，他们便会自行消解，分崩离析。”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请指出来。”始祖易语罢，直勾勾的看着东方，等待东方的反驳。
人心最难测。
东方眼帘微垂，他沉默着，左右看了看。
凰玉等人很机敏，自觉的离开了院子。
“可，你们主持大祭，多少生灵死在大祭手中，他们是无辜的。”东方说出了自己内心最大的抵触。
“你....”始祖易犹豫了许久。
“我叫什么？”始祖易指着自己，突然问道。
“易。”
“你还见过素，五大始祖你还有三个没见过，但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字。”始祖易说道。
“易、初、始、素、极。”东方沉声。
“你曾与我说过，路尽之后还有一个名为祭道的境界。”始祖易语气幽幽。“祭道祭道，大祭之道。”
“连五大始祖都出自于你，你觉得这大祭之道，又是谁传给我们的？”始祖易看着东方。“你的未来是我们的过去，你的过去是我们的未来。”
“也就是说，即便你如今经历了这些，在你将来成道之后，依旧会选择将这种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道传出来。”
“你觉得你成道后会变坏么？”始祖易问道。
“我....”东方心头一跳，左右看着，不敢直视始祖易。
始祖易终究是掀开了东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大祭之道，源自东方！
也就是说，他一直抵触的黑暗大祭，其源头就是他自己！！
源头是他，他又有何颜面去偏见的看待高原的始祖！高原的无数生灵！
这是终极矛盾！
在高原眼中，东方是一切的源头，至高无上的神圣存在！
还是在高原眼中，东方也是未来那些反叛者想要推翻高原的关键所在！
在以石昊为首的仙域众人眼中，东方是创立牧神教的第一人，是传下牧神教无数功法，给完美世界带来创新精神的重要人物！但他也是一切黑暗的根源！
正如一位黑暗仙帝所言。
东方生前成就了牧神教，但死后成就了高原。
听了始祖易的话后，即便是东方自己也不理解，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仍然会选择将大祭之道传给始祖。
别人是顺着时间长河一路往下，而东方不同，他是逆流而上，别人的过去，是他的未来。
他的未来，是别人的过去。
可即便知道未来因为高原的大祭之道发生了如此多祸乱，自己成道后依旧没有改变做法....
“你想知道为什么么？”始祖易说道。“你曾经跟我说过，只跟我一个人说过。”
“我...”东方抬起头，露出期待的神色，但想了想，他又有些犹豫。“能说么？”
“过去的你并未强调不可言，那就是可以说，如果你想听的话。”
“还请解惑！”东方眉头紧皱，始祖易的答桉事关他的道心，对他无比重要。
他不相信自己未来会成为无情之人！
“杀人为罪。杀一人救一人，同样为罪，杀一人救亿万人，便不再是罪了。”始祖易缓缓说道。“过去的你有着难言之隐，即便对我，你也不愿多说。”
“这句话我并不懂，但是如果是你，应该能知道过去的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东方呼吸一窒，目光怔怔，悬在心上的石头也终于缓缓落下。
“多谢。”东方抱拳。
“不必如此，我只希望，你能放下对高原的偏见。”始祖易起身。“她们都是一群可爱的人，有血有肉，比外界不差多少。”
“柳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我也清楚，你想通过轮回，寻找复活柳的办法。”始祖易挥了挥衣袖。“我曾眺望时间长河，发现她的踪迹彻底消失在了长河之中，这很不寻常，即便是死于长河改道，也应该能在过去找到她的蛛丝马迹。”
始祖易之前闭关，就是想直接从时间长河中把柳神救活，让她留在高原，这样一来，东方就能彻底把心留在高原，而非外界。
只可惜他失败了，他游历在长河之上，却找不到柳神的蛛丝马迹。
“柳神....”东方喃喃，呆呆的看着手腕上的柳叶。
始祖易说的没错，他创立轮回路的最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复活柳神。
这是他对石昊的承诺，更是为了自己，为了将来的仙域。
“那位后来者很强，恐怕比我都弱不了多少。”始祖易若有所思。“柳在未来很重要，这次长河改道，要比以往更加凶勐，但他却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长河维持在了明灭不定间。”
“可他终究无法复活柳，只能拖延时间。”
“我该怎么做？”东方叫住了始祖易。
始祖易不会无的放失，她突然提及柳神，不可能只是随口说说，既然他主动提出来，就肯定有拯救柳神的办法！
“有倒是有....”
“什么条件？”
“若柳复活，需让她留在高原。”始祖易说着，突然举起手。“别误会，我已第一始祖的名义发誓，绝对不是把她当做人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以她的安危来威胁任何人！”
“柳神留在高原，与死在了外界有何区别？她不出现，仙域天庭如何能够诞生？长河依旧会改道。”东方皱眉。
“你太小看那位后来者了。”始祖易轻笑着。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映照整个大世，将消失的全部复活，这一次他无法做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柳的死太过离奇，即便是他也做不到虚空造人，将一位已经不存在于时间长河中的人复活。”
“但柳若是不死，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面临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复活他的亲友，也只是随手的事情罢了。”
东方将信将疑的看着始祖易。“当真？”
“我若骗你，易变不易。”始祖易发誓道。
“可....”东方咬牙做出决定。“我该如何救她？”
“这件事你得去问极，这方面极比我懂得更多。”始祖易袖袍一挥，漫天的符文洒落，开辟出一条通道。
通道的另一侧，一位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中年男子赫然睁开眼，眸中有太极流转，他身下，同样是一座太极阵法，阴阳相生，玄奥莫测。
“祖？易？”始祖极眼睛一亮。“你们来的正好！我似找到祖开创的大阴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