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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若徒弟恋慕师尊

“我不知、不知道她担了这么大风险。”姒融抽抽噎噎地说:“我以为、以为她本来就身体不好,不是因为生我才……我好对不起她啊。”

沈青芒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你没有对不起她,阿融,你是她生命的延续。她看到你长成现在这个模样,一定很欣慰。”

“可我是师门里最笨的一个。”姒融哭得更伤心了。

皞辛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你不笨,你那是大器晚成。”

“就你骂我笨骂得最凶!”姒融红着眼瞪他。

皞辛心虚地放低了声音。“那、那我以后不骂你了。你别哭了。”

沈青芒本来有些难过,听到两个小学鸡斗嘴差点儿笑出来,轻咳了一声,说道:“阿融,想不想和你母亲说说话?也许她听得到。”

姒融抹了抹眼泪,点头。“想。师尊能不能……”

苏妙然闻弦歌而知雅意。“青芒,我带你们去那边看看,有很多我们朝华宫独有的花卉。阿融和你母亲聊聊天吧。”

四人漫步在花海中,苏妙然不停地给他们介绍各种花草,沈青芒的目光流连在墓碑的文字上,皞辛嘟囔道:“怎么这么多人,问道峰的星沉冢都没有这么多座墓碑。”

沈青芒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苏妙然看到她的动作,笑言:“没什么可忌讳的。我们朝华宫未成大道便仙逝之人在各派中本就最多,因为我们所修之道最为艰险。”

“感情这个东西这么危险吗?”皞辛不解。

沈青芒低低叹了一声:“情深不寿。”

“许多门派的修行都是为了实现无情无欲,从而达到与天地同寿的目的,而我们正相反,我们的修行是为了激发修士心中的情欲,有别于天地,走人独特的路。”

沈青芒听了苏妙然的话,突然想起师父云虚舟说过“人之所以区别于飞禽走兽,山川草木。在于其有情”,心中若有所悟。

无涯宗内功心法鸿蒙灵初经的最后三个境界指向人道,第二境“七情染”,就与情欲有关,她至今未达到这一层境界,和琼琚一样停滞在“灵智启”,是不是因为她没有真正动情?

可动情哪有那么简单。

“妙然,能为我们讲讲别人的故事吗?”

“那便从眼前这位修士说起吧。”

几个人看向面前写着“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的石碑。

“这位前辈名唤遮云,曾是朝华宫流芳榜的榜首,嗯……你们可以理解为评比修士魅力之榜。爱慕她的人如过江之鲫,然而她一个都瞧不上,曾放言自己所修之道为无情道。”

“后来呢?”姒融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后来呀,她游历四方,在菩提殿做客时,见池中莲荷正盛,兴之所至,踏上石桥,行至半程,见一僧人于池边观鱼,执了念珠,于水面轻轻拨弄,诱那鱼儿来衔。她轻笑出声,惊扰了僧人,抬眼来看,只那一眼,僧人还是僧人,她却成了那傻傻衔珠的鱼儿。”

“她变成鱼了?这是什么术法?”皞辛惊讶道。

苏妙然掩唇笑,姒融点了点他的额头,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你好蠢哦,她对僧人一见钟情啦。”

“遮云得知那僧人是慧宁禅师,菩提殿除佛子外修为最高之人,甚至有人称他半佛,比起清冷的佛子,他待人极为和善,因此也极受人喜欢。遮云和他谈论佛法,提出了许多质疑,他一一解答,她对他更加仰慕,主动追求,然而他待她与待那鱼儿没有什么不同。”

“菩提殿的僧人定力都这么强吗?可阿遥师伯说……”姒融说到一半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转,看向沈青芒。

沈青芒对她做了个缝嘴的动作。

“说什么?”苏妙然问。

姒融摇摇头。“没什么。”

“遮云问慧宁怎样才肯爱她,他说,待到鸿雁潜游,鱼翔九天之时。后来有一日,遮云听说东海之外有一种鱼鳍为双翅,能于半空飞行,便前往离忧岛去寻。”

“那她寻到了吗?”

“她死在了妖兽丛生的离忧岛。”

“啊?”姒融语气低落道:“为何痴情的女修总是未得善终?”

“慧宁禅师成佛了吗?”沈青芒问。

苏妙然低下身子,轻轻拂去石碑上的灰尘。“慧宁去离忧岛寻回了遮云的尸骨,带她回朝华宫安葬,这块石碑便是他亲手刻的。两年后他于菩提殿圆寂。”

“刻下这样的词句,他也是爱她的吧?”沈青芒说。

苏妙然沉默片刻,说:“我问过莲苔一个问题:佛爱众生,是否会爱一人?”

“他怎样回答?”

“他说,一人为众生,众生即一人。”

沈青芒小声重复了一遍。

“他们菩提殿的人总喜欢打哑谜。”苏妙然笑笑。“于是我又问他,那他何不爱我,爱我即是爱众生,你们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他爱芸芸众生,便是爱我。”

沈青芒不解其意,从苏妙然的表情上也看不出分毫,担心她难过,转移话题道:“前面那座石碑上刻着‘今世尘缘未堪忍,来生宁做陌路人’,又是一个因情失意之人?”

“哦,那位前辈呀。”苏妙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的故事更曲折,她恋上了自己的师尊。”

沈青芒下意识看向大徒弟,发现辜岁寒也正看着她,两个人一对视,各自错开眼神。

她只恨时光不能倒流,收回那一眼。辜岁寒看她她都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看他啊?万一被他误会了自己对他有什么怎么办?被他发现自己知道了什么也不好啊……

“这不是乱了伦常吗?”姒融说:“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爹爹对我再好,我也不会恋慕他啊。”

“师徒算得什么伦常?”苏妙然说道:“又无血亲关系,只有教养之责。”

“怎么不算?”沈青芒克制自己不看辜岁寒,表情严肃道:“师长也是长辈,既然承担了教养之责,便不该与徒儿有情感上的纠葛,否则便有诱导之嫌。”

“那么若徒弟恋慕师尊,也是不该吗?”辜岁寒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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