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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罪孽之刀

听起来像是男人误会了什么,虽然他慢慢的收刀归悄,但那股寒气......不,是那股杀气,却是不曾消散。

“嗯?”叶白柳当下精神紧绷,全神贯注,于是不想徒增麻烦的他自报家门,“无名小卒,北江斥候。”

北江斥候境地虽然特殊,但也不是个什么机密严肃的机构,不需要遮遮掩掩,说了倒也无妨。

“这可说不过去,”男人笑,“神武士何其稀有,七国境内也不过百数耳,可今天我却是只在这个荒僻的地方就连遇着了两个。你说是我时通运泰,还是时运不济呢?”

叶白柳涉世不深,知道神武士是个稀少的东西,却没有想到稀少到了不过百数这种程度,当下也是暗自吃惊。

“有这么少么?”叶白柳眼角抽动,掰了掰手指的诧异说,“算上我自己,我在这里见过的都有一手之数了。”

一年前那个独力阻拦妖族的人,一身素衣,行踪缥缈的那个少女,还有前几天那个信奉四灵神,可以化作野兽的周崇,再加上刚才能凭空就生出熊熊火焰的神秘人。

右手手指有序的微微弯曲,细细一数,再琢磨着男人的话,他这才惊觉自己得到的这股力量究竟有多么的珍稀。

想起自己成为神武士的经历,再到现在所遇到的事,叶白柳觉得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很适合眼下自己的处境。

福兮?祸兮?

男人封住酒缸,坐了上去。听完这番话后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叶白柳脸上的诧异和些许的迷茫被他全数收入眼底,还正在思虑着他是否故意藏拙,欲瞧出些破绽。可在瞧到那根根弯曲的指套时,就猜出了他在干着什么,不由得无力翻了翻眼睛。

“好像......是太少了,”叶白柳点头,随后抬头认真的说,“但我真的谁也不是,就是一个无名小卒,出生在田野,长在农家,无家世,无背景,我所言皆实,没有一句虚言。”

叶白柳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男人的举动,准备着迎接那把可能会出鞘的刀子。

似乎男人是相信了他,能感觉到那股细微如游丝般的杀气在慢慢散去。

“嗨......,明明是个小娃儿,怎么这般无趣。”男人笑了,打趣的说,“一点乐子也没有,怎么碰到了你这么个呆瓜。”

什么叫乐子?被吓的屁滚尿流才叫乐子?

叶白柳咧了咧嘴角,也很想说他这不叫呆瓜,这叫稳重,一个男人该有的稳重。但没有反驳,他有些摸不透这个反复无常,举止轻浮的男人,不敢放松戒备。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信的。”男人正色,埋头看着篝火,“我不相信那么一个厉害的角色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展露出那么深的杀气。”

“对我?”叶白柳吃了一惊。

那股寒冷如九冬之冰,猛烈如暴江之潮的杀气让他现在都还在后怕,那一刻,是他迄今为止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他原以为那股杀气是不分彼此的,可听了男人的话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当时的凶险。

“不可能!”叶白柳满是疑惑,“我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没有什么稀世异宝,他为什么要杀我?”

“这我也不知道。”男人两手一摊,耸耸肩,“从那杀气来看,简直是对你恨之入骨啊。”

男人伸头,眯眼低眉笑着悄声说,“我说,你是不是抢了别人的女人了啊,或者是杀了他的父母兄弟啊,说来听听。不然除了这杀母夺妻之恨的原因,我倒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激起这么浓厚的恨意。”

男人的轻浮又回来了,收敛杀意的他在此时好像变成了一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

叶白柳饶是还没有见过这样爱嚼舌头的人,尤其还是个男人,一脸厌嫌,就差把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不作回答,只是低头伸手烤火。

男人见叶白柳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接着正了正眉头说道,“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很奇怪。”

叶白柳抬头,“什么?”

男人拍了拍放在腿上的刀,笑着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人竟然都能得它的喜欢,着可真的是让我好一番羡慕嫉妒,恨啊。”

喜欢!

虽说万物有灵,但一把铁做的刀也会有人的感情吗?

听着男人最后两个有些切齿的说出来的字,叶白柳半信半疑,说不上到底是认同还是否定,因为他的确是对那那把刀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把刀......”叶白柳眉头轻凝,“有些可怕?”

刚刚的那一幕不可不谓之玄奇,黑刀出鞘的瞬间,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天地间之余那滔天的杀气,煞的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压住心跳,连燃起的篝火都被它的气息压的要熄灭了。

提到这把刀,男人又变了,没有了浮滑,严肃。

男人默然良久,苦笑长叹道,“因为这是一把罪孽之刀啊......”

他最后的语调拖的有些长。

不知怎的,叶白柳突然觉得男人的话里带着无尽的悲伤,低着的头,佝着的身子,平生出一丝颓然,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压迫看不见的墨云笼罩着,压去了所有的色彩,也让他直不起身子。

有些叹惋,又些许的悔恨,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还是那把黑鞘长刀。

“这把刀里埋葬着无数的亡魂啊,都是些枉死的人,生前就没过上多久的好日子,死后却还要忍受着这把刀里那能冻住鲜血的寒冷,永世受苦,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啊。”男人抬起头看着叶白柳的眼睛,平淡的说,“你说这是不是一把罪孽之刀。”

男人这样说的时候,仿佛有无数的亡魂正在哀嚎,每一声都清晰的落进了叶白柳的耳朵里,突然间又仿佛有无数只血肉已经化成尘埃,只余白骨的可骇手臂从刀里朝着自己伸出,越来越近,就像是地狱狰狞的一角。

“要看看么。”男人握住刀的中央,朝着叶白柳伸直手臂。

叶白柳回过神来,眼色惊疑,不敢相信男人会就这么把刀递给自己,一时间犹豫不定。

仿佛换了一个人的男人却笑了笑,“不要拒绝它,它很喜欢你。”

眼前的男人越发的让人摸不透,阴晴不定,但叶白柳还是慢慢的伸出了双手,挺直了脊背,端庄肃穆的接过黑鞘长刀。

狭长的黑鞘长刀入手沉重,很难想象宽寸半左右,长约四尺的刀能有这样的重量,简直像是捧着接近千余斤的生铁一样。

黑色的刀鞘即使握的再用力还是有些滑手,就像是摸着没有竹节的楠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竟将先前那股能凝血成冰的寒气给隔绝开了。没有刀锷的刀柄与刀鞘完全的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刀鞘上刻有增加握力的凹槽,根本不能轻易就分辨出哪里是刀头,哪里是刀尾。

叶白柳换手握在刀柄上,想要拔出来细观一番。

“别拔出来,”男人阻止,理由却很荒唐,“很冷的。”

叶白柳看着他一身的单衣,想了片刻也没有明白男人具体的意思,不过回想起先前那滔天的杀气还有那能让灵魂颤栗的寒气,还是觉得小心为上,断了想要将它拔出来的念头。

“这刀怎么这么重?”叶白柳有些遗憾,翻转刀身细细打量,以他如今神武士体质的力气,也颇为费力。

“说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男人也看着那把刀,“只是都说它每杀一人便要重上一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不是你的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叶白柳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摇摇头,笑道,“虽然这把刀现在在我的手里,可我却不是它的主人......呃,姑且算半个吧。”

叶白柳楞了一下,从来还没听过一把刀能有半个主人的这个说法。但依他的解释,每杀一人就重一羽,如果是真的,那......得有多少条性命陨落在这把刀的锋刃下啊。

这不就是一个小地狱么!

寒风刺骨,叶白柳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名字么?”叶白柳双手还刀,没有追问刀是如何到的他手上。

“我不能完全的驾驭它,所以并没有给他取名字。”男人接过刀,放在腿上继续烤火,“不过有很多人都叫它雪刀。”

叶白柳想了想,缓缓点头。六出雪花,感受它的美的同时还要忍受它的寒冷,倒也是个符合贴切的称谓。

“如果是真的话,我的意思是这把刀里囚禁着无数的亡魂,有没有办法把他们都给......解脱了。”叶白柳憋了个还算道德的词,“这样的话,刀也能变的轻便了,不然用起来可就太费力了。”

叶白柳没有觉得男人方才的话是胡诌的,因为他确实没有见过一把刀有这么重的,就算是长枪铁戟,也没它的十分之一。

男人一笑,“理是这个理,我此行也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叶白柳眉头略紧,想起了这些天北江的怪异,隐隐觉的似乎都有些关联,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连在了一起。

男人接着说,“到现在,我还没能够找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可这里只有风雪,连水都没有,你来这里有什么用。”叶白柳看了看四周,一片令人心慌的黑。

似乎在叶白柳接触过那把刀后,男人就对叶白柳的态度正常了许多。

关于这把刀的事情,男人有些健谈,“你相信这世上有一本能够看到过去甚至是未来的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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