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心 二

远处传来了人声，一场热闹的宴会正在离这间屋子有些远的地方举行，但虽说是热闹，可是叶白柳很少听到有人大声欢笑的声音。

那是一场为了分别而举办的酒宴，要离开这里的武士们和龙眼部的武士们聚在一起，为了一场拼死的豪气，和一场劫后余生的喜悦而同举起掺满了烈酒的杯子。

大概还有肩搭着肩抱在一起说我认定了你这个朋友的话吧......叶白柳站在一扇窗户的缝隙前，耳朵里听着远处传来的人声，眼睛里看着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枯叶，在空中随着风毫无一点节奏地盘旋又翻转而过。

屋子里一阵温暖的酒香，淡淡的有些像是刚泡好的一杯花茶，燃着的炉火便，一只焦黑的铁壶里温着只是闻一闻味道就足以让人沉醉的热酒。脸色黝黑而坚韧的少年坐在火炉边，用着浸了点油的布料揩拭着一对刀剑和一篓的羽箭，老人靠在一个角落里，环抱着木杖闭目小睡过去，而唯一面躺在床上的少年还在沉沉的梦中，呼吸匀匀，一副不知道时间的模样。

也许是低头低的脖子都累了，阿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了扭脖子地看到这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叶白柳，接着他又看了看壶子里的热酒。

“叶大哥，”他小着声音地问，“酒温好了，来喝一点暖暖身子？”

叶白柳转回身来，点点头地也在炉火边的地毯上坐下。

“叶大哥，”阿青隔着一层布料提起温着酒的铁壶，小心翼翼地满上了一杯，递了过去，“你也要还要往青古唐的深山里去吗？”

“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叶白柳接过牛角的杯子，闻着酒香停了一会，摇摇头。

这倒不是他说的什么敷衍的话，而是他的心里确实没有一个决定。按理说，大半个月前他就早应该跟着曹羯邱城他们离开了这里，这时候应该在某个旅馆待命，或者某个军帐里听调。但是他跟着自己内心里的不安，和一股类似于责任般沉重的感觉回来了，现在也因为直觉上不安而犹豫着是不是要离开。

“你......”阿青顿了顿，有些犹豫，“真的是神命的武士，也就是神武士吗？”

叶白柳想了一会，才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是吧。”

“那，你是从那座神殿出来的？还是从神州里出来的？”阿青似乎越发的好奇起来。

“额，都不是吧。”叶白柳摇摇头，眉头上也一阵为难起来。

“啊？”阿青惊疑一声，“这怎么可能呢？但凡是神命的武士，都要在众神的庙宇里接受第一次的神召和洗礼。”

“是吗？”叶白柳也有些茫然地摇头，“这些我不清楚。”

“那你，”阿青忽然瞪大眼睛起来，“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生神命，神之子的降世？”

听着阿青越来越有些鬼扯般的话，叶白柳一阵吃惊和汗颜后，忽然想起来似乎是季尚对他说过的告诫。

他摇摇头，知道自己似乎不应该多说下去了，“额......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应该不是吧。”

“那......”阿青皱着眉停了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地睁大眼睛点点头。

可是看着少年的叶白柳却在一阵迷惑中睁大了些眼睛，不知道少年到底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这的确是不应该多问的，你也不应该多说的，不然就会留下自己的弱点出来。”阿青点点头。

“那，神呢，是哪一位神呢？”能在阿青的声音里听出藏不住的好奇。

“额......”叶白柳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了，在这个只比他小不过三四岁的少年面前，这么饿一连番的追问竟然让他有些局促起来，就像是面对着一个孩子，或者哥哥看着弟弟的样子，总觉得不能辜负一个孩子的热忱。

而他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几乎沉默着一张脸，不怎么说话，给人一种历经了人生的少年，竟然也会有孩子一样的好奇和滔滔不绝的追问。虽然他本来就还算是一个孩子......才长大的孩子。

叶白柳挠了挠头，真觉得有些局促。

“额，应该是什么太阳神吧。”叶白柳才说出口，立刻就后悔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性格上的软弱，虽然，这是另一种意义上软弱，但他觉得以后自己和人说话，不能再这么局促了。

“太阳！”阿青偏着脑袋几乎惊呼出了声，叶白柳也被少年那忽然大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地愣了愣。

“安拉忽地的阿拉赞。”阿青正了正身形，接着严肃地说着叶白柳听不懂的话，他一脸肃目的模样，就差没有高抬起手，对着天空敞开怀抱了。

叶白柳愣了愣，然后皱了皱眉，刚想问的时候，少年又接着说了起来。

他似乎知道叶白柳的疑惑，解释起来，“这是阿拉神族的语言，是赞颂的话，伟大、至高无上的母亲，可以这么理解。”

叶白柳有些别扭地皱了皱眉，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两个人。床上的少年还在熟睡之中，完全是睡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的反应，老人倒是嘴角和鼻子扭了几下，却也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少年跟着叶白柳的目光看了看，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大声，耸了耸肩。

“你，”叶白柳忽然莫名也来了兴趣，心口子里涌出一股属于孩子和少年的强烈好奇来，“对这些很了解吗？”而同时，他也有着很多的疑惑。

“我的老师，”阿青转头，看了看墙角里小睡的老人，“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他毫无疑问是我的老师，他教了我很多，各种语言，各种文字，历史还有各种知识，虽然我学的不深，但也了解了很多。”

叶白柳哦着点了点头，又问，“我看见你们，嗯......那些火焰，是怎么回事？是一种术法吗？”

“嗯......”阿青皱着眉想了想，“其实有很多种，这里面都有着很细微的差别，这些差别虽然看着不大，但是关系到最后的结果却有很大的差别。”

叶白柳听得直皱眉，“那，全都是通过咒语召唤出来的吗？还是，意志？”

“咒语，”阿青说，“但凡法术，都需要通过语言来向所有的神明祈求，因为语言是诸神赐给所有人和野兽的礼物，我们靠着语言彼此沟通，彼此理解，解释着万事万物的一切，这在术法中也是一样的，我们和天地间的所有灵气沟通的时候，也就是在和诸神祈求，所以同样需要语言。”

“诸神？”

“额......对，但是细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比如......”少年正准备接着长篇大论，就被听得一阵心惊肉跳地叶白柳打断。他这么做倒不是源于一场恐惧或者敬畏什么的，而是他从小就讨厌唠叨，虽然少年说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唠叨。但是长篇大论起来，和唠叨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只有咒语，额，语言吗？没有其他的吗？比如意志方面之类的？”叶白柳问。

“嗯......”少年点头，“比如你的心，虔诚或者被诸神认可的心，就比如火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