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不配为皇
莽荒大陆无尽混沌之中，一座古朴而平凡的宫殿，随着混沌气流的流动，随波逐流奔向未知之地。
宫殿内，两道身影面对面而坐，其中间是一副棋盘，但诡异的是两人都闭目凝眉，似乎是陷入了长考一般。
突然左边的那道身影睁开双眸，两道犀利的紫芒弹射而出，坠落在棋盘正中央的天元之位上。
那里已经有了一颗黑子，此时却诡异的不断闪烁着，似乎是随时随地都消失一般。
“佛门就是你的先手？”
左边身影嗓音纯净，分不清是男是女，平静的语气之中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霸气。
右边那道身影，身着玄色长袍，右手食指和中指捏着一枚白子，闻听对面身影的问询声，平平淡淡的回道。
“算不上！”
“看来这个纪元什么妖魔鬼怪都会一一浮现于世间啊！”
“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看到的吗？”
“那你呢？抛却人族的一切，就为了那微弱的一丝超脱机会，值得吗？”
如若蚩尤在此，肯定能认出右边那道玄色身影，正是太古末年的人族末代人皇。
能够与人皇于混沌之中对弈，似乎是历经了无数年一般的另一位，绝对是与人皇站在了同一层次的绝代天骄。
“值与不值重要吗？”
“也是！对于你而言，追逐先祖创世天皇的脚步，是你一生所求。但人族何其无辜，为了你那一丝念想，令苍生沉沦，你自认有资格真正的超脱离去吗？”
“那你呢？跨跃时空长河来到太古，阻拦我踏出最后一步，又是为何？”
“你的成功，预示着人族于这片天地彻底丧失天地之灵的资格。我身为人族，又岂能熟视无睹？”
“真的吗？”
末代人皇双眸睁开，平静的凝视着对面之人的纯黑色双眸。
“啪……”
一颗黑子被左边之人放在了天元之位旁边，闪烁之中的天元位置上的黑子，顿时不在闪烁。
而棋盘左上角，一块被黑子所环绕的白子，却如同被抹除了一般，令棋盘又空出一大块。
而黑子也随之消失，令八分之一个棋盘变得干干净净。
末代人皇熟视无睹，平静的又在空掉的左上角补上一枚白子，语气幽幽的又道。
“他到底是谁？”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是我父亲！”
“他太古之前是何等身份？地皇？人皇？”
“他们不是都早已超脱了吗？”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突然响起，带着森森的寒意，赵嫣森冷的双眸紧紧凝视着末代人皇。
“太古初期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后世也唯有你这天皇后人清楚。”
“你如此试探，是在表明地皇和人皇并未如传说中一般超脱于天地之外吗？”
末代人皇抿了抿薄薄的唇角，讥讽反驳道。
“胜者王败者寇！胜者超脱败者沉沦，这不正映衬了天道循环吗？”
“天道？到底是天道还是天皇之道？”
“有区别吗？”
“大爱无疆，换而言之，情到浓处转为薄，你确定祂真的是看中你，而不是看重的你这尊肉身？”
末代人皇不为所动，威严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所以你才能拦得住我！”
“哈……你跟你祖上一样，都是天性凉薄的自私自利之人。”
“神！”
“神？”
赵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猖狂无比的大笑起来。
“这片诞生伊始的从来都只有‘人’！”
“哪怕你祖上在超脱之前，都从未否认自身‘人’的身份。你又有何资格自称为古神？凭你脸大？偷鸡摸狗的事不为天下所知，还真以为你是靠着实力登上的人皇之位啊？？”
赵嫣丝毫不掩饰其对末代人皇的鄙夷之色。
末代人皇降生与太古初期末年，在那个创世三皇镇世的时代，也是‘人’族最为辉煌的时代。
可未等末代人皇初出茅庐，天地就大变，三皇超脱离去，群雄并起，角逐于天庭之主的位置。
末代人皇也因自保，被天皇后代的家族封禁，于太古中期重新觉醒。
可惜，太古中期，正是人族最为鼎盛之时，人族妖孽层出不穷，末代人皇一败再败，根本难以在那个时代重现祖上的荣耀，登临天庭之主的至高位置。
末代人皇最终选择了自我封禁，施展自天皇一脉的一种禁术，逆练其神魂和肉身，返本归元，于太古末年重新出世，终于坐上了天庭之主的位置。
可在这个过程之中，是多少人族妖孽未曾崛起之时就已经被灭杀于萌芽之中。
末代人皇以及天皇家族的守护势力，无所不用其极，根本就不在意人族的未来前景。
更令赵嫣难以接受的是，为了得到万族势力的支持，末代人皇更是暗地里定下了非人族的后继之主。
而这正是造成太古末年人皇消失后，人族陷入空前绝后的黑暗时代最重要的原因！
末代人皇，绝对是人族历史上最大的叛徒，没有之一！
哪怕是末代人皇那位创世天皇祖上，在选择唯我独尊的超脱之路上，与地皇和人皇也只是大道之争而已，并未殃及后辈人族子孙。
“这又如何？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如今除了你一人，又有何人能够拖延我超脱的脚步？”
“我一人足以！”
“呵呵……你困不了我多久了。”
赵嫣不置可否，心中确实相当无奈。
凭借她一人之力，确实难以彻底将末代人皇彻底困住。
三大圣庭之所以能崛起，能够汇聚人族无数气运，于中央天庭之外再创辉煌，正是赵嫣所提炼的末代人皇一身人族皇者气运所带来的馈赠。
但末代人皇当年，可是汇聚人族大半气运于一身，其气运之浓厚，哪怕中央天庭和三大圣庭加在一起都不能媲美。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末代人皇气运虽消耗不少，可依旧超过了人族三大圣庭加在一起的程度。
这又如何不令赵嫣为之忌惮为之感到担忧呢？
末代人皇与创世天皇走的是一样的大道，都是唯我独尊的无情之道。
只是末代人皇走的更为独绝，更加肆无忌惮，更加不顾纪元提前湮灭的后果而已。
“你认为超脱之后，你就能无敌吗？”
沉默半响，赵嫣左上角白子旁边落下一枚黑子。
“这是超脱之后的事了，我又怎能知晓？”
末代人皇心情愉悦的也下了一子，摇头叹息又道。
“据我猜想，同层次的超脱者应该没有强弱之分，哪怕我祖上不满又如何？超脱者不死不灭，岂是虚妄的？”
“你又怎知这个传说不是你祖上所透露？要知道这个纪元以来，也唯有创世三皇才真正的知晓超脱者的存在。”
“那又如何？只要我能超脱，他也就不可能威胁到我的。”
“呵呵……”
赵嫣不再言语，重新在天元之位另一边落下一枚黑子，凝眸看了半响沉声道。
“在我寂灭之前，你永远不可能逃离这座牢笼之殿！”
“嗯！”
末代人皇并未否认，他们所在的这座牢笼之殿，隔绝了古今未来，哪怕以末代人皇快要超脱的境界，也难以打破。
末代人皇不得不承认赵嫣的魄力之大，哪怕是他见识过太古时代的无数天骄，也未有一人能与其堪比。
如若不是赵嫣在他即将跨入超脱之境时，自遥远的未来打破无尽时空长河登临太古末年，将其困在了牢笼之殿中，他早就能见识到超脱者到底有何等妙处真理之道。
…………
赵政浑身微微一颤，眸光自西边收回，抬头看向天空。
“是你吗？”
“圣上？”黑龙莫名其妙的抬起头，不明白为何赵政突然像是失了魂一般。
自黑龙出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赵政。
在他心中，赵政是霸气的，是莽荒大陆之中的绝顶霸者。
哪怕是万族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碰上了大秦真正的主人，退避三舍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哪怕在中央天庭，大秦初代圣上的霸道，依旧铭刻在后继天帝的记忆之中。
没有人能够忘记，上古末年大秦圣庭与中央天庭的连绵大战；没有人能忘却，当年那个疯狂的大秦之主，是何等的霸道无匹，强势击杀当时天帝的狂风之态。
赵政未曾理会黑龙，一双眸子中带着些水汽，紧紧凝视着碧云万里的高空。
他轻抚了下胸口，似乎是感受到了那颗滚烫心脏之中传递而来的讯息。
“黑子！”
“额……小龙在！”
黑龙感受到赵政语气之中的严肃，立即直起身躯，一双如若人类般的黑瞳紧紧凝视着赵政。
“将其吞下！”
赵政摊开手掌，一枚血球静静的悬浮在其掌心。
“圣上……”
“吞了它！”
“是！”
黑龙不在犹豫，修长的身躯一挺，将血球吞入腹中。
还未等他缩回身躯，突然他浑身一僵，双眸一瞪，重重的砸在了案桌之上。
“陛下……”
车外传来蒙恬关心的问询声，赵政道了无事，车厢中又重新陷入寂静之中。
赵政将僵硬如同石条般的黑龙窝在手里，轻笑一声喃喃道。
“待你消化了这枚血球，就能遇到他。替我转告他，秃驴不是秃驴，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黑龙眼球乱转，怀着深深地不解，无奈的闭上了双眸。
随着黑龙闭眼，他身躯又重新变得软绵绵，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不断颤抖了起来，似乎在他肌肤之下，有无数奔腾的血流如滔滔大浪般汹涌澎湃。
冥冥中自其身上一股莫名威压逐渐显现而出，可这一切在赵政的大手镇压下，全都消弭于无形。
车在走，人在行，黑白在不断变换。
赵政的东巡之路即将走到尽头，在曾经齐国临淄城郊小圣贤庄，不少百家之人不断往这里汇聚。
艳阳高照，树荫底下，一位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呈大字型呼呼大睡着。
突然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大树底下，轻拉裙角蹲在了少年身边。
女孩凝视着少年，似乎是想要将其深深的铭刻进脑海之中。
“啊切……”
突然少年一个喷嚏打出，整个人如同弹跳般的鲤鱼一蹦而起，一剑指搓向女孩胸口处。
“啊……”
少年睁开双眼，见到那熟悉而又怀念又萌萌的面容，顿时呆若木鸡，剑指停在了女孩胸口半寸处。
“啪……”
“流氓！”
“哇……这不是做梦，这不是做梦！月儿，你真的是月儿！”
荆天明不顾一切的抱紧月儿，似乎是生怕月儿突然消失。
惊呼声传出，顿时院外的墨家之人纷纷进入，有的因月儿的突然出现喜不自禁，有的却因其诡异的出现陷入了沉思之中，更有的一脸愤愤，似乎是对月儿充斥着深深地仇恨和猜忌。
“月儿……”
端木蓉牵着月儿的手跪坐在荆天明身边，似乎是有说不完的关心之语，旁若无人的询问起月儿这几年的经历。
月儿并未隐藏其阴阳家圣女的身份，此言一出，引来不少墨家、非墨家之人的额侧目。
此时的荆天明已经是墨家巨子，当年太子丹并未为营救荆天明、月儿、盖聂等人身受重创，临死前将墨家巨子之剑‘非攻’交给了荆天明。
荆天明或许是为报答太子丹的救命之恩，或是因太子丹是月儿父亲的缘故，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太子丹所赠与的一切。
这些年来墨家的实力比起太子丹在时更加庞大，荆天明小小年纪就已登临一流高手的境界。
“月儿，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雪女突然打断了端木蓉和月儿的交谈，一剪寒眸如若坚冰般冰冷无情。
“雪女姐姐，是你在怀疑我吗？”
月儿淡淡转头，似乎是感受不到室内气氛的凌冽，略带着些嘲讽的笑了笑。
“雪女姐姐，月儿不会害我的！”
荆天明二话不说就站在了月儿一边。
“那可不一定哦！”盗跖撇撇嘴，吊儿郎当的双手枕在脑后，“人家可是阴阳家圣女的，卖了我们也是大功一件。”
“那你们为何还不走？不怕大秦铁骑攻进来？”
端木蓉俏脸一寒，怒斥着对月儿有敌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