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大房偷听得秘密,郭员外去向不明
晓龙将大太太领进了闲房一室,二人隔着桌案面对而坐,晓龙面色严肃,开口问道:“方才你在殓房说郭员外最后去了二太太那,可以具体说说吗?”
继而又补充道:“或你觉得郭府内谁显得可疑,都可以说。你也希望夫君早日沉冤得雪吧?”
大太太涂着厚厚胭脂的脸盖不住鱼尾般的皱纹,胭脂下的傅粉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她的一双丹凤眼内早已蓄满了泪水,是委屈、不舍和不值。湿润的双眸使得长长的睫毛像是长在清溪浅岸的青草,孤单而瘦弱地摇曳着。
她定了定神,末了说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二房。肯定是她杀的老爷。”
“凡事说话讲究个证据,你如此肯定二房动手,可有和证据?”晓龙用食指敲了敲桌面,自始至终不曾露出一丝笑脸,显得严肃威严。
“这还需要证据吗?老爷昨晚还去她房内缠绵悱恻,今日就没了踪迹,大人,这么明显的事实,你们还不快去把她捉起来?”大太太说话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也随着上下轻摆,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
“你亲眼见郭员外入了二太太房中?方才她在殓房否认了,说老爷昨晚不曾去她那儿。”晓龙追问道。
“她当然是在说谎,想将此事赖得一干二净,但她万万想不到,我昨日经过她房门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大太太冷哼一声,随后眉头紧皱,像吃了屎一样露出嫌恶的面容。
“昨儿个戌时,我正端着我的盆盂要去倒掉,隐隐约约听见二房内传来快活却克制的声音……呵,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安分。”大房说到此处顿了顿,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只听见二房用十分谄媚的声音说道: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学了点粗浅的文墨就在那儿班门弄斧,咏出这样的诗歌来,我简直能够想到她丢眉弄色的狐媚模样,好生恶心。”大房一声“呸”,全然没了仪态。
晓龙憋住笑,努力以一个捕快的职业素养克制自己,他今个是来破案的,可不是来这儿听郭员外“老当益壮”的故事的。
“然后我听见了老爷的笑声,但是那笑声有些怪异,时断时续的,夹杂着喘息吟诵出了: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我真想冲进去把他们抓出来。”
“但是理智让我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我不甘心地捅破窗户纸,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只见二房内蜡烛昏暗,窗纱掩映,两具人影在烛光中相互依偎……大人,我一双眼睛看得真真的,二房别想赖,快去把她抓起来!”
“好……我明白了。”晓龙点点头:“你在此处歇息片刻,我这就去讯询二房。”
“劳烦了……”大太太似乎也发觉自己方才过于失态,拢了拢发鬓,调整坐姿,恢复了端庄贤淑的模样,在太师椅上端坐着。
晓龙行至隔壁闲房二室,推门而入,见二太太正搅着自己胸前留下的一小缕头发,低着双眸,盯着自己的一双绣花鞋。
晓龙附在丁仝耳边说了几句话复又出去了。
“咳咳……”丁仝咳嗽道:“还是不肯承认吗?”
二太太眼神躲闪,只道:“老爷昨晚真的不曾去过我那里。”
丁仝愤怒地拍桌道:“好啊你,衙门之内岂容你说谎造次?方才大太太可是都说了,昨晚亲眼见你和郭员外在房内嬉戏,如今你又说昨晚不曾见过郭员外,你可知呈堂假供罪加一等,是要上鞭刑的!”
二太太自知瞒不过去了,竟扑通一声跪在丁仝面前,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扒住丁仝的小腿道:“大人,我都招,但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啊……我……你若是传出去了,我是要浸猪笼的,到时我便活不成了……”
“你先招。”丁仝淡淡说道。
“我……昨晚在我寝房内的,是郭府管家曾树园,不是什么郭老爷……”二太太顿了顿道:“昨日晚膳时老爷确实说过要来我房中,可他并未来,晚膳后便不见了踪影。”
二太太攥紧丁仝的裤腿,羞愤地说道:“树园在院中学了两声猫叫,这是我们暗中相会时的暗号,我心下了然,偷偷开门放他进来……然后……”
“大人,我和树园是真心相爱的。”二太太哭着说道:“当初嫁给老爷,确实是因小女家中贫寒,父母弟弟具挨饿,迫不得已才为之。老爷大了我这么多,皮肤如树皮般粗糙,言行举止也离不开钱,更因为我家境贫寒看不起我,我怎么可能爱上他……”
“树园他……和我年纪相仿,经历也相似,我二人间无话不谈,一来二去便产生了情愫。”二太太说道。
“我明白了。所以昨日在你房中的其实是郭府的管家,而非郭老爷,也就是说郭老爷此时便已下落不明。”丁仝恍然大悟道。
“正是。昨晚我根本不曾见过老爷。”二太太以手帕擦拭泪珠道。
“你在此处不可离开,我遣人去唤曾树园,你二人当面对峙。”丁仝道。
一炷香后,那名叫曾树园的男子来到了御查院。
曾树园虽为管家,却长得一表人才,怪不得二太太为之倾心。只见他一袭蓝衣,黑发以木簪高高扎起,五官轮廓分明,秀气而不失力量,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
“大人。”曾树园见到丁仝,作揖行礼道。
“来者可是曾树园?”丁仝问道。
“正是小人。”曾树园不慌不忙回道。
“昨日晚上,你在何处?做何事?”丁仝立刻发问道。
“昨晚……”曾树园面露难色地迟疑道。
“曾树园,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御查院从不随意传唤人,定是有所证据才叫你前来,所以你最好坦白清楚。”
“我在二太太房中。”曾树园道。
“整晚?”丁仝追问道。
“是……”曾树园道:“昨晚郭府开晚膳毕,我见老爷从后门偷溜出去,就知道他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故而就大着胆子在二太太房中呆了一夜。”
“你为何如此确定?是不是你中意二太太,所以杀了郭员外?”丁仝不动声色地假设道。
“大人冤枉啊。我同二太太是情不知所起,因此顶着世俗伦理之重压偷偷相会,可你若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杀人呀!”曾树园连忙解释道。
“你可知郭员外自后门出去往何处?”丁仝问道。
“这个……”曾树园顿了顿,末了说道:“一般老爷瞒着府内家眷偷溜出去,是去满春院……不过我也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