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相思锁药力显现,梦如攸之共处室
“你来了。”梦如背对着攸之,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缓缓转身,见攸之一袭玄装,身后带一件飘逸的玄色披风,雪化在头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我今日唤你来,是同你告别的。”梦如公主绞着自己的一小缕头发,轻轻说道。
“公主,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日后我会像从前那般照拂你的。你若是想到御查院玩,可以来找我和谢屿天,若是想学探案,可以一步步慢慢来。”白攸之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
“嗯……”梦如听罢此言,咬着嘴唇,点点头道:“我敬你一杯,愿你和疏桐姐……长相厮守,两两白头。”
梦如行至柚木花卉纹的束腰五腿拼桌旁,举起一个方樽,递给白攸之。
“多谢。”白攸之接过方樽。
梦如复又举起另一个方樽,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白攸之抿了一口道:“这酒怎会如此滋味?”
梦如公主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道:“哦,这是母后酿的药酒,自然带些药草味。”
白攸之看了一眼樽中黑色的液体,心中的疑虑微微打散,在梦如公主的催促下,他来不及多想什么,便也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咽喉滑入胃中,涩涩的暖暖的,这药酒并不十分好喝,甚至有股怪异的难闻气味。
他只觉得浑身飘飘然,一股热自腹部向四周扩散,上至天灵盖,下至脚心,酥酥麻麻地让人心痒痒。
梦如公主亦是如此,只见她象牙般白皙的面庞已经抹上一片绯红,她不断扯着自己的领口,仿佛寒冷的空气能够冰冻她炙热的皮肤。喘气声粗重,她喃喃着:“好热……”
几乎是本能地,她抱住白攸之的肩膀,将头依偎在他怀中:“抱着我,抱我……”
“公主……”梦如发烫的皮肤接触白攸之的那一刻,白攸之忍不住战栗,一股电光火石仿佛从他身体里迸发,巨大的能量让他难以自持,他紧紧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对梦如说道:“不可!”
他猛地推开梦如,看着她道:“酒有问题,对吗?”
梦如早已失去理智,她不顾一切地拥进白攸之怀中,粗暴地扯下了自己腰间的束玉腰带,露出肩胛一大片的肌肤。
不行!不行……白攸之摇摇头,拼命压制住体内即刻便要喷薄而出的血气,后退几步,不让梦如倚靠在自己身上。
梦如的衣衫件件褪去,只剩下一件鲜红顺滑的红色肚兜,细长的胳膊和圆圆的肚脐一览无余。白攸之连忙冲到床沿,将被单一把抱起,裹住梦如,不让她动弹。
血气顺着胸口向下涌,他感到双腿发麻,即刻便要失去理智。
白攸之心一横,拔出腰间佩剑,竟抬手戳进了自己的大腿,足有两寸深。
那疼痛仿佛相思锁的特效解药,骤然让他清醒,疼痛代替欲望,而鲜血也即刻喷涌而出,滴滴渗落地面。
梦如公主不曾见过血腥场面,看见白攸之的右腿仿佛浸润在血泊之中,鲜红一片,自然也被吓醒了,她呆住,害怕地尖叫了起来。
门外守着的小洁听见梦如公主的尖叫声,连忙冲了进去,只见梦如被床单牢牢捆住,白攸之用一把太师椅将她固定住,人坐在太师椅上,右腿有一利刃深入其中,鲜血正不停歇地向外涌着。
“放肆!还不快放开我们公主!”小洁大喝一声,连忙上前,一把推开白攸之,将梦如扶了起来。
“血……”梦如呜咽着说。
“你这人!好生不识好歹,我们公主钟情于你,你竟然如此心狠,宁可伤自己也不愿和我们公主在一起!”小洁逾越了规矩道。
梦如体内相思锁的药效已被这震惊吓退了大半,她扯了扯被单,哭着说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
白攸之的脸色有些惨白,方才急血攻心,内心躁动,如今又以剑刺身,血流不止,他的唇色已失去鲜红,变得苍白不已。
他质问道:“你竟然在酒中下药?我竟信了你,喝了那酒……”
“是!我是在酒中下药,为了嫁给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梦如昂着脸说道,脸上挂着泪。
“疯了!你真是疯了!”白攸之怒道。
“没错,我就是疯了。”梦如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便成全你,你若是光膀赤足,在这皇宫内三步一叩首,我此生与你不复相见。”
“公主,白大人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如此行事实在不妥!要不我们……”小洁扯了扯梦如的衣袖,小声提醒道。
“住口!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让你说话了吗?”梦如将怨气撒在了可怜的小洁身上,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清脆的巴掌。
小洁受伤地捂住自己的左脸颊,不敢再出声。
“此话当真?”白攸之抿着嘴说道。
梦如颤抖着嘴唇,没想过他真的会答应,硬着嘴说道:“说到做到。”
“那便最好。”白攸之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将那佩剑自大腿处拔出,收入剑鞘,扯下衣裳末端的一段玄布,用力束住自己的伤口,那血仿佛被拧断似的,不再自伤口处涌出。
白攸之推开门,一股寒气霎时涌入,这下他已然清醒了大半。
他顿了顿,忍着疼痛抬腿迈出了椒房殿。脚印沾了血,在羊绒布毯上印出了一朵长长的血花。
白攸之自椒房殿始,拖着伤腿行了三步,跪了下来,朝着苍茫大地,以首叩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继而用手撑着起身,复又行了三步,屈身,叩首,前行……
他白攸之活于人世二十余载,拜过父母、祖辈,拜过天子、凤鸾,就是不曾在黑暗和屈辱前弯下过身板,可如今,他为了一口气,必须拜,他要让全天下人皆知道,他白攸之,非乘人之危的小人,亦非可以折节之人。
尚衣局的女官们手捧上贡的新衣,疑惑地看着素日风光无限的白院首,此刻踉跄地三步一叩首,血染皑皑大地。
“这是怎么回事呀?”一年纪尚小的女官嚼着舌根问道。
“不知道啊,白院首不是即日就要娶梦如公主了吗?怎么在宫中叩首?”另一女官加入了议论。
“你们不知道吧,白院首已有家室了,公主正准备横刀夺爱呢,我猜是白院首不愿意,受到了惩罚。”一女官加重了语气说道,将白攸之渲染得十分壮烈。
“天呐,那公主岂不是……成了强拆鸳鸯的罪人?”那年纪尚小的女官一惊一乍说道。
“嘘——咱们还是好好送衣服去吧,万一招惹了是非,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最后一个女官撇撇嘴说道。
……
“那不是白院首吗?”少司马对着身旁的同僚道:“是谁下的命令?”
那同僚摇摇头,只道不知。
一鹤发童颜,须发冉长的老官员抚手痛哭道:“胤朝官员怎能得到如此对待,先皇若是见了定是不忍,真是世风日下啊……”
一小公公附在聂公公耳旁,十分慌张地将此事通传。
聂公公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入门,将此事一一禀告胤天翔。
“这不是胡闹吗!再怎么任性,白攸之也是朝廷命官,怎能做出如此失礼之事!真是两个人都没有一点儿分寸!”胤天翔震怒,向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