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说教
苏灵沧自然不清楚此时的她在江郴眼中是什么样子，见江郴愣怔的样子，她不动声色的微蹙眉头，朝他浅浅点头，将门给关上，与江郴一同下楼，两人绕道前往另一间屋子。
隐于花盆后的苏毓河探出头来，见人走远，悄悄开门，鬼鬼祟祟跟在他们后面。
他见江郴一路上与阿沧聊天说地。
心魔忽然出声：“那个男人真碍眼。”
苏毓河：“……”
苏毓河知道，定是他心里不舒服，这才让心魔又出现了。
他止住脚步，不敢再跟上去，有些懊恼的朝反方向走去，海滩上布满贝壳，以及一些小虫子。
小虫子本想悄悄咬毓河一口吸血饱腹，哪知被他的尸毒给毒死了。
苏毓河一脸郁郁寡欢的捻起这虫子收入囊中。
心魔幽幽出声：“……好歹是尸王，活得这般窝囊，真丢人。”
苏毓河可不赞同心魔这话，盘膝而坐，面向大海调理气息。
他的身形与普通孩童一样，再加上他换了一身衣裳，即便是阿沧从远处看见，应该认不出他罢？
苏毓河盘坐在海边许久，最终忍不住道：“哪窝囊？阿沧答应我，回来便与我成亲。”
他顿了顿，嘀咕道：“我这般鬼鬼祟祟跟着她，也是因为阿沧担心我受伤不愿我去妖界，这才想出的办法，你懂什么。”
“不，你懂的。”苏毓河话刚说完，仔细一想，继而肯定的点头，“你若不懂，早该变强大，与我抢身体去作妖。”
“无话可说了？”苏毓河一本正经说教道，“莫要随意用窝囊这词，你骂我便是骂你自己，何必呢？”
半响，心魔嗤笑：“你揣这虫子在兜里，是打算吃吗？”
哦，原来心魔说他窝囊是指以为他揣这虫子，便是打算吃这个虫子，完全想偏了呢。
苏毓河不自在的摸摸鼻头，拍拍鼓当当的乾坤袋，认真给心魔解释：“它中了我尸毒，要是被人类捡去吃了，阿沧知道了会生气的。”
心魔：“……”有理中让人微微心梗是怎么回事？
一捧沙忽然撒在苏毓河身上，连粉雕玉琢的小脸蛋都染上了泥，苏毓河脸色迅速黑了，好歹他是孩童模样，怎么还会有人来找事。
他幽幽扭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碎花裙，扎着两个丸子头，眼睛水灵灵的胖小孩。
小胖孩被苏毓河的目光给震慑，胆怯的退后几步，但碍于苏毓河长得比同龄人都还俊上好多的脸蛋，她憋了半响，眨眼奶声
奶气喊道：“哥哥，我们来一起捡贝壳吖？”
苏毓河：“……”
鲜味饭庄在当地那可是赫赫有名，好酒佳肴，环境雅致清静，是喜静吃饭的不二选择。
饭桌上，陆承霄为苏灵沧倒了一碗海鲜汤，“这味道极鲜，你试试。”
“多谢。”苏灵沧剥螃蟹，取蟹肉，动作一气呵成。
正打算剥虾给苏灵沧的江郴见状，调侃道：“看来苏姑娘很喜欢吃海鲜一类的食物？”
“毓河喜欢。”苏灵沧脱口而出，她说出口后，眼底闪过赫然，脸庞染上笑意，继续说：“偏偏他剥不来这些东西。”
还记得在凌云峰后山，他们从灵池里打捞出来的鱼虾，味鲜极美。
苏毓河常一口吞，他对于做剥虾等一系列琐事很没有耐心，再加上是尸，剥这些总有些不顺畅，索性连壳带肉一口吞。
虽然毓河是尸，但苏灵沧把他当作人来对待，担心毓河长期如此进食，对胃不好，因此，练就了一手剥虾蟹的方法。
江郴闻言，再次一愣，咧嘴笑一下，没说话。
“苏姑娘，承霄有一个问题盘旋于心中许久。”陆承霄忍不住问道，“苏公子，他不是人类罢？”
苏灵沧闻言，毫无隐瞒的点道：“是。”
原本沉浸在酸醋的海洋中的江郴抬头，震惊道：“什么！”
“毓河是尸，但与你们见到的不同，他有魂魄，与常人无异。”苏灵沧解释道，而后忍不住又道，“再者，他是不是尸，又如何？”
“那你们……”陆承霄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苏灵沧反倒是不解，抬眸看向他，“红月使者，不也是半妖吗？”
“啊？”陆承霄下意识应声，迅速反应过来，“是。”
虽说红月是半妖，但人与尸在一起，他倒是前所未闻，尊重的点头道：“是承霄唐突了。”
苏灵沧摇头，“无碍。”
“苏姑娘，自古以来，尸本就不容于三界，是极阴之物，乃邪祟。”江郴道，“你怎么会与灵宠产生感情？这不妥！”
这下苏灵沧是真的觉得江郴有些烦了，蹙起眉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餐桌，“这恐怕与江公子无关罢。”她浅眸染上冷意，眼底不悦显而易见。
陆承霄呵斥道：“此乃苏姑娘私事，莫指手画脚。”
江郴被苏灵沧眼底的冷意刺痛眼，自知说话不对，起身举酒杯，“是江郴冒犯了，还望苏姑娘莫介意。”他仰头一饮而尽。
苏灵沧没有应声。
江郴却吃不下东西了，朝他们简单说了句吃饱了，急匆匆出门，只留下他俩。
陆承霄无奈摇头，“江郴向来不会掩藏心事，什么都挂面上，还望苏姑娘莫介意。”
苏灵沧点头，微微捏紧碗筷，指尖泛白，垂着眼说：“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为何要照着别人心意活？”她缓缓抬起眼，“承霄哥，你会祝福我和毓河吗？”
陆承霄撞进她带着浅浅期翼的眼中，郑重的点头，“任何一种爱情，都值得尊重。”
“承霄直说了，江郴头次遇见喜欢的人，着实鲁莽，我虽与他交情深，但不会因此便劝说你接受他。”陆承霄说，“一切照你想法来。”
他顿了几秒，迟疑道：“再者，苏姑娘，你是认识我的吗？”
苏灵沧眸光轻颤，移开视线，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失去了一些记忆。”陆承霄道，“江郴说他救我的时候，全身是伤，应当是经历些不好的事。”
苏灵沧沉声道：“是，我认识你。”
陆承霄做好准备听她要说些过往。
结果没想到苏灵沧又道：“我们幼时见过一面。”
失忆便失忆罢，想起或是忆起过往，不过是徒增烦恼，此次一行，将红绫姐带出妖界，让她与顾霄哥好好团聚，相守一生。
至于复仇，由她来担便可。
陆承霄有些失望，点头道：“难怪苏姑娘每次见到我，情绪看起来不是很好。”
苏灵沧不语，吃得差不多了，便走到窗边看落日。
远处沙滩上，有两个小孩儿在追逐打闹，紧接着，又跑来几个小孩，加入他们这一场追逐小游戏。
苏灵沧微眯起双眼，看远处其中一个长得极为肤白的男孩，看不清面容，距离有些远，她不受控制的又想起了毓河，那小孩的肤色倒是与毓河相似。
陆承霄站在一旁，感慨道：“但愿这海妖愿意借我们宝器。”
“但愿。”苏灵沧应声。
“江郴出去那么久还没回来，我去找找看，顺便开导一下他。”陆承霄转身到门前，回过头朝苏灵沧说，“凌晨在此屋汇合？”
苏灵沧：“好。”
陆承霄出去找江郴后，屋子里空荡了不少，苏灵沧抬手托腮看向那群小孩，目光柔和的注视着他们。
待在屋内久了，苏灵沧略感无趣，便也出门逛逛这个地方。
热腾腾香喷喷的糯米糍，好几条刚捕捞的大鱼，热闹的街道让苏灵沧
褪去些许疲倦感。
苏灵沧走到凉亭里坐着，轻叹：“挽月，我本以为是毓河黏我，倒是没想到，其实是我黏毓河。”
挽月化为小蛇，攀附在苏灵沧肩头，凝视她的侧脸，并没有说出她所念的毓河，跟一群小屁孩正玩得欢乐。
苏灵沧将下巴轻轻搁在手背上，眺望这一片大海，拿出青镜，在半空中制出一面幻境，境内便是她所梦见的美梦。
“这个女人，与你有些相似，却又不太像你。”苏灵沧想看清她的脸庞，终究还是看不清楚，倒是毓河的神态，被一一描绘出来。
天边星光点缀，弯月高高挂于空中。
时辰差不多到了，苏灵沧便准备回去，回去的路上，她敏锐的捕捉到她身后跟着两道脚步声在跟踪她。
苏灵沧警惕的微微侧眼看去，果不其然，有人跟踪她。
苏灵沧故意放慢脚步，欲要看看，这两人想做什么。
紧接着，一阵凌厉的冲力朝苏灵沧奔来，苏灵沧身手敏捷的躲过这一击，她回过头看，是两个成年男人。
那两人没能抓住苏灵沧，也没慌，索性将手里的麻袋扔地上，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挽起袖子，彼此使眼神，从兜里拿出香粉朝她一撒。
苏灵沧迅速捂住鼻子，挑起腰间软剑，凌于空中旋转，驱散香粉。
那两人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是个练家子，他俩再次迅速对视一眼，转身准备跑。
苏灵沧垫脚横踢，两人都被她给踢翻在地上，她半蹲在其中一个人跟前，用剑挑起他的脸，“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我们只是来逗逗姑娘，姑娘莫当真啊。”男人道，“对不住啊对不住。”
苏灵沧微微凝眸，他们看起来动作倒是挺利索的，应当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眼神冷下来几分，“去自首罢。”
他俩错愕的看向苏灵沧，被她冷得快结冰的脸庞给镇压，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苏灵沧这才将他们放来，又道：“我已在你们体内下了蛊虫，若是骗我，休想好过。”这话自然是哄他们，她微微使用灵力，使他们腹部剧痛。
他们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应声，“好好好，我们这就去自首。”
苏灵沧松开他们，转身离去。
忽然间，一道笛声响起，是一曲熟悉的旋律。
苏灵沧脸色微沉，她想起来了，是苗桑，她还没死？
苏灵沧加快步伐回到屋内，江郴和陆承霄早早的在屋内候着。
“抱歉，刚才遇见了点事。”苏灵沧长舒一口气，即便是在吹驭尸咒又如何，还好毓河不在此处。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这处有其他的僵尸？
虽说这曲调与苗桑所奏相似，但她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苗桑，也不能完全确定后，这便是驭尸咒。
她头疼的微捏眉心生，脑子快想爆了。
“苏姑娘，我本以为凌晨过后的当地人应该都歇息了，可我没想到他们精神那么好，到了现在还不没歇息。”陆承霄摇头道，“是我大意了。”
苏灵沧闻言，朝正对着寨子的方向打开窗户。
没想到，凌晨一点了还有人，甚至是有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的趋势，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要等到白日才能邀请海妖出现吗？
“再等等吧。”苏灵沧道，“应该会休息的。”
等到了凌晨三点，江郴没能坚持下去，趴在桌上睡着了，陆承霄接二连三打哈欠，苏灵沧亦是疲倦极了。
“主人，有妖气。”
挽月一出声，苏灵沧一阵激灵，“在哪？”
“附近。”挽月道，“主人多加小心，这里的小妖有点多。”
苏灵沧点点头，“好。”
陆承霄疑惑道：“苏姑娘，你在与收入说话？”
“我的剑灵。”苏灵沧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剑，“就是这个。”
“哦。”
夜间的寨子是很热闹的，张灯结彩，一连串红艳艳的灯笼挂满街道，亮起时，喜庆而有好看。
相比之下，白天里的寨子是在安静，这到了晚上，挺热闹的，但她没去参与，站在窗边看他们争执离鲁莽，江郴呼呼大睡的噗鼾声干感染到陆承霄，他捂嘴打了几个哈欠，“既然如此，那便休息罢？”
苏灵沧点头，“好。”
陆承霄轻拍江郴的后背，“走，我们回去休息，明日再来。”
江郴迷迷糊糊起身，跟上陆承霄便走了。
这扇门虽降低了噪音，但对于街道上的叫喊声，孩童的嬉笑声，光是一听，便觉得暖洋洋的。
苏毓河回来时，入目的便是苏灵沧站在窗前愣神，看起来孤寂而又清冷，化为与虫蚁一般大小，小心翼翼的找个小角落待着。
苏灵沧眼底染上倦意，欲回屋休息时，却见海面上忽然腾升云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