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三天后。

苏黛家中。

安乐在房间里抿着热茶，轻轻一嗅。

闻到一股馥郁芬芳的药香从小院中传来。

“成了！”

苏黛欣喜的捧着一小罐刚炼成的丹药走了进来。

“安道友快来尝尝，这新出炉的十全大补丹。”

这些成丹浑圆饱满，表面圆润，没有一丝突起和褶皱。

光是闻这药香，仿佛都能延年益寿。

安乐也不客气，拿起一枚丢进嘴里，细细品味。

感受到澎湃的药力，他赞道：“不错，品质上佳。”

这些天来，安乐没有再去养兽场。

倒不是看不上报酬，只是……相处得很不自在。

在和陆明关系暴露后，从前平等交流的同事，或多或少，都变得有些阿谀奉承。

加上即将到来的灵灾，他实在无心工作。

索性在家里日夜修行，极少出门。

唯一与外人的交往，就是偶尔来苏黛家中吃个饭，聊聊天，缓解心中沉重的压力。

眼下。

苏黛的衣袍上仍沾着灰，头发又披散在身前，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不过这时，安乐倒能理解她的做法。

一个漂亮的独身女人，在这种地方肆意展现自己的美貌，绝不是明智之举。

看安乐回答时有些敷衍的神色，苏黛试探问道。

“安道友，你心情……似乎很不好？”

“有这么明显吗？”

安乐挑了挑眉，没想到他的心事会被一向迟钝的苏黛看出。

“是因为那件事？”

安乐和几个邻居，都隐晦的提了灾祸将至，建议他们提前备好物资。

但是真正听进去的，也仅有苏黛一人。

“没错。”

安乐点点头，口中的茗茶仿佛越发苦涩。

这三天的推演中，他其实都活过了最初的寒潮。

但在寒潮之后，则是永夜！

永夜，这是安乐对寒潮后天象的形容词。

没有白昼，只有黑夜。

风雪呼啸，寒意凛冽。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还有邪祟徘徊。

整座赤羽庄，以及周边地区，都陷入了这样的灾难中。

安乐也不知道，永夜会持续多久。

因为，他还没有一次，活到重见天日的时候。

连他都如此艰难，更不要说，赤羽庄的凡人以及散修。

当然，也不排除【天弃之人】特意针对的可能。

这三天里。

安乐其实一直在等陆家那边的动静。

想借他们的权威，提醒赤羽庄的人们早做准备。

却没曾想，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像根本不知道此事一般。

陆明最近写给安乐的信也少了，似乎遇到了某些麻烦。

他在信中，隐约提及一个名叫项仁的筑基修士，来自于赤羽宗。

对方，或许正是麻烦的根源。

让陆明自顾不暇，没法腾出手来做事。

正是因为陆家的不作为，安乐的心情愈发烦闷。

不过这些事，他也不可能向苏黛诉说。

******

又喝了杯茶后。

安乐从苏黛家中离开，久违的走到街市上。

街市繁华依旧。

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人流涌动，络绎不绝。

有女修或是富贵人家的女眷，穿行在脂粉店、法袍店。

有年幼的孩童，在小贩拉着的玩具铺上驻足停留，一双大眼睛中满是好奇。

也有刀口舔血者，浑身散发着凶气，左顾右盼，令旁人退避三舍。

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中，安乐却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

渐渐的。

冰冷和黑暗笼罩了这里。

积雪压塌房屋。

雕梁画柱的小楼空无一人。

街道空荡冷清，寂静无声，不见丝毫生机。

随处可见冻死的尸体。

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

不少人的表情还停留在寒潮降临的瞬间，栩栩如生。

推演中看到的景象，一点一点与现实重合。

“小哥，要进来坐坐吗？”

一声柔媚的呼唤，将安乐惊醒。

据说修炼吸髓邪术的勾栏女修，站在门口盈盈微笑，对他招手。

安乐却没有往日的闲情逸致，背后冒出一身冷汗，他拱了拱手，快步走开。

******

这天晚上。

安乐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哪怕小小红就在身侧，寒意不断渗来。

可他心中的躁动，还是始终无法平息。

安乐清楚，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穿越至今，仅仅是想平静的生活，保护身边之人。

可现在，他提前预知了灵灾将至。

就这样只顾及自己，什么都不做，真的……对吗？

安乐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心念越发清明。

他明白，没有人会因此苛责他。

但是，他自己会！

这就好比。

假如一名医生，在得知一场大型瘟疫即将扩散之时，他会选择隐瞒，还是毅然发声呢？

这一次，安乐想选后者。

既然明明可以去做点什么，改变些什么。

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

尽管，赤羽庄的大部分人都和他毫无瓜葛，还有不少人想害他。

尽管，哪怕告诉了他们灵灾的存在，还是会有很多人不相信、怀疑、讽刺。

尽管，或许他们相信了，依旧死于灵灾之中。

但做与不做，一字之差，天差万别！

安乐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眼眸明亮，再无杂念。

他想到了一句很符合此时心境的话语。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我只是去做，我认为对的事，仅此而已。”

【解锁词条：吾心吾行澄如明镜（紫）！】

轰！

安乐浑身一震。

他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意念通达后。

在某种气机的牵引下，他体内的灵力竟是自行催动，冲破了一层无形的障碍。

练气八层。

“如此一来，倒是更有了点把握。”

安乐没有去看那新增添的词条注释。

而是默默调息，拿出一件特殊的法器，做最后的准备。

这是一件传声法器，可记录并播放声音。

等到两点以后，安乐推演过一次。

【铠！】

灰色的物质蠕动的钻出体表，几乎囊括了他的全身。

在膝盖、手肘等部位，生长出了尖锐粗壮的长角。

可作为攻击或是防御手段。

而在安乐的头部，则同样有着一对峥嵘的头角。

面容被替换成另一副模样，灰色的物质覆盖住五官。

眼眶部分是两块面积较大的鲜红棱形，由少许的血液染成。

看上去狰狞恐怖。

宛如恶鬼！

越是恐怖的形象，在战斗中就越容易震慑敌人。

同时，再也无人能认出他。

“呼——”

深呼出一口气，安乐迅速从小屋中离开，奔行在夜色中，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