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怎么会这么快？（6000）
清寒分殿中。
安乐放眼四周，尽是断壁残垣，堪称触目惊心。
与先前的繁华盛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行走在其中的修士，大多神情郁郁，士气低落，仿佛有一片浓郁的阴云笼罩在心头。
而在他们看见安乐后，大部分修士都面色一变，或是勉强露出微笑，又或是匆匆的离开。
虽说众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里明白，这些事不能怪罪到安乐头上。
但是正如章海云所说，如果安乐不将其戳穿，这种虚假的平静，还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作为在此地生活了许久的修士们，很难不对安乐产生一些情绪。
对此，安乐倒是无所谓。
他只是忽然想到章海云的一句话，心中自语：“灾星吗？”
“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没有说错。”
就在这时，他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安道友，明明是你救了他们，现在却被他们畏若蛇蝎，心里是不是很不是滋味啊？”
“要姐姐我安慰你吗？”
率先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曲线处在圆润与纤细之间，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加之黑紫色的辟邪冰丝包裹，显出与众不同的魅力。
安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到：“原来辟邪冰丝的款式还挺多的？”
像是江芸此时身穿的这条，除去颜色略有差异外，表面上还有些许奇特的纹路，令人挪不开眼睛。
一想到这是在修仙者的世界，而并非地球，这种感觉就更新奇了。
安乐身为爱美之人，抱着审视的态度欣赏一下美好，完全是情有可原的嘛！
注意到他的视线，江芸下意识的并了并美腿，心中得意暗道。
“哼，还以为你真有多清心寡欲呢！”
“还不是败在了本小姐的魅力下？”
不过，她转念又想到了被安乐坑走的那枚炎种，俏脸不由得一黑：“安道友，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启程回太虚宫了吧？”
说到正事，安乐表情也严肃起来：“之前向虚渊殿发出的情报，得到回复了吗？”
“是的。”
江芸点点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她没卖关头，直接说道：“坏消息是，月渊附近的几座分殿，都已经失去了联系，大概已经被敌人侵占。”
“好消息是，虚渊殿已经知道了这一战况，并且对此高度重视，即将派出一名化神修士，清剿大泰神朝的敌人，而他降临的坐标，正是这座清寒分殿。”
江芸微微笑道：“也就是说，这里的战况不需要我们太过操心，等到化神长老抵达时，我们就可离开此地。”
“那就好。”
听到这话，安乐长舒了一口气。
他被卷入虚渊完全是一场意外。
如果可以的话，安乐只想在顾家山脉安安稳稳的修行，苟到天下无敌之时再出山。
江芸又关切问道：“对了，我看叶道友似乎身体有些不适，应该没有大碍吧？”
“没事，师姐她只是吃了些不好吃的东西。”
安乐想了想叶灵儿先前便秘状的神情，差点笑出声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姐露出那种表情。
显然，那些无妄玄铁的滋味，恐怕确实一言难尽，让叶灵儿都有些不好消化。
但以饕餮的体质，这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比起这点，安乐更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
“江小姐，我有些事要与你说，不如寻处僻静的地方……”
江芸秀眉微挑，而后妩媚笑道：“那就来我房间里吧。”
******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江芸临时的卧室。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心境都和之前截然不同。
在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安乐不得不承认，江芸乃是他所认识的最优秀的女子之一。
无疑是心性、手段还是实力，皆属顶尖，甚至比叶灵儿都要略胜一筹。
而在江芸看来，安乐也不再是一个天真的漂亮花瓶。
直到现在，江芸都想不通，安乐为何会做出这些决断，又为何始终信心十足？
她心想：“安乐身上，肯定还有某种极大的秘密！”
至于安乐展现出的天赋，也远远超出江芸的预料。
江芸事后分析了一下，假如是刚突破金丹期的她，在面对章海云的日耀天轮剑阵镇压下，恐怕最多只能苦苦坚持，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将这法阵的核心摧毁。
正是出于这些原因，江芸对安乐的态度，才发生了微妙的转变，隐隐有将他吸纳进小团体的意思。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步入房间后，江芸先是在周围布下隔音法阵，随后率先开口：“安乐，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放心，不论答案如何，我都不会将此事外传。”
“你若是信不过我，我可以用元婴起誓。”
安乐心中一跳，毕竟现在没有到达第二天，他还没用推演预知江芸的反应，难免有些不安。
但他还是沉稳说道：“但说无妨，我信得过江小姐的人品。”
倘若江芸触及到那些最深处的秘密，安乐肯定不会那么老实的做出回答。
只是很快，安乐听见江芸问道：“你现在的年岁，还没有超过三十吧？”
“嗯？”
安乐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
他仔细看向江芸的双眸，发现其中隐有灵力涌动，泛着神异的光泽，就知道她动用了所谓的“望气术”，能够分辨话语的真伪。
不过，这问题也没什么不方便回答的。
安乐看了眼面板上的“16”，爽快的点点头：“没错，我今年还不满三十。”
江芸美目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赞道：“这般天资，在太虚宫中，也算是极为不俗了。”
太虚宫中虽然遍地都是天才，但是修仙之路，道阻且长，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实属不易。
就算是江芸这种江家贵女，天资卓越的同时还有大量资源倾斜，当初突破金丹时，也二十有六。
可想而知，寻常修士修行的难度。
拿江俊良举例，别看他外貌年轻，实际也有五十三岁。
又像是赤羽庄的陆家金丹陆长生，更是在百岁以后才成就的金丹。
江芸保守估计，现在的安乐大概是二十多岁，所以才有此一问。
但话说回来，修仙者性命悠长，就好比精灵那样的长生种，四五十岁都还算是幼年期，江芸还远远算不上老。
这时，江芸继续说道：“你想问的，恐怕和那群自称‘尘’的灰袍人有关吧？”
安乐点点头：“正是。”
敛魂铃来自于鬼尊。
而鬼尊的疯狂，以及罗魂遗迹中的那股诡谲的力量，处处透着诡异。
安乐总感觉，那和清寒分殿中章海云被替换的事件，有一种难言的相似之处。
敛魂铃的反应则是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在汲取了那股无形的秘力后，它好似陷入了特殊的蜕变。
安乐现在可还记得，当初他在推演中将敛魂铃交给师尊顾山山后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不仅顾山山因此受伤，师兄师姐也相继失踪。
仅从这冰山一角，安乐也能看出，它背后隐藏着莫大的隐秘和凶险。
江芸既然能叫出“尘”这个名字，就说明她对这一势力肯定有不少的了解。
“‘尘’，乃是太虚宫中一群特殊的修士。”
江芸开始缓缓的说道。
“他们中有世家弟子，也有散修，在太虚宫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不断吸纳新鲜血液，渐渐壮大。”
“据说，尘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让邪祟与修士和谐共处，要让人不再畏惧邪祟，邪祟不会再伤害人。”
她眼神幽深而复杂，似乎想起某些过去的往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创立‘尘’的修士逐渐老去，后继者掌权，他们渐渐遗忘了自己的初心，开始利用邪祟的力量，牟取利益，甚至……与邪神交易。”
闻言，安乐微微睁大双眼，心中惊诧：“邪神……”
之前他便知道，这个世界和寻常的修仙界不同。
不仅有诡谲的邪祟，还有曾经辉煌、现如今已然销声匿迹的神明。
神诡并存！
修仙者只是在神祇衰落后，才逐渐占据了这片天地。
而且世间，还有许多尚未开发的无人区，没人知道其中隐藏着什么存在。
安乐所接触的“大荒”，据说就是一尊没落的神。
所谓“邪神”，无疑是更加邪异、恐怖的存在。
江芸看安乐的神色，接着说道：“看来，你曾听闻过神明的存在，也就不用我过多赘述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尘’已经变成了一个利益至上的组织，彻底失去了底线。”
“作为这次太虚试炼加入的修士，你肯定知道试炼意外中止的事情吧？”
安乐点点头。
不管怎么看，太虚试炼的终止、与大泰神朝爆发的战争，都太过突然、异常。
“太虚宫的保守世家势力，的确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但其中也有‘尘’无形的推手。”
安乐又问道：“可他们替换章海云，又是为何呢？”
江芸摇摇头：“谁知道呢？”
“有种说法是，他们在暗中进行对邪祟的实验，好像在收集着什么东西。”
“也有可能……是世家部分人花了大价钱拜托他们出手。”
江芸嗤笑一声：“毕竟，只要给‘尘’足够的灵石，他们什么都会做的。”
“而世家又具备这样夸张的财力，自然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听江芸这样毫无忌讳的谈论世家，安乐眼神古怪。
“怎么？你是觉得我身为江家嫡系，就一定会坚定的维护六大世家的威严吗？”
“你想错了！”
江芸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固然是世家体系的既得利益者，但是在我这么多年的游历中，已经得出结论——”
“世家，便是太虚宫这个庞然大物上的毒瘤！”
“而且早已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安乐眼神迷茫，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正是因为世家的存在，外来的新弟子待遇、资源不断受到打压，要么选择成为世家的附庸，要么在排挤下碌碌无为、泯然众人。”
“六大世家占据了太虚宫中最好、最为丰厚的资源，但其族内弟子，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内部争斗上，修为未必有多高，但拉帮结派、打压异几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这上百年来，世家中竟是再没有出过一名化神，可每年耗费的资粮，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江芸越说越激动，肃然说道：“只要世家一日还存在，太虚宫就会继续止步不前，就这样腐朽下去。”
‘大姐，你自己就是世家的人啊？’
听完以后，安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至于骂得这么狠吗？’
虽然不知道江芸经历了什么，竟是产生了这般激进的念头，但安乐对这番话，还是比较认同的。
说穿了，无非是阶层开始固化，太虚宫普通弟子通向上层的途径被世家阻隔。
他们向上攀爬，就要花费世家弟子数倍的精力。
一些看不到未来的修士，自然不想再拼命修行，而是借助现有的实力，享受世间繁华。
久而久之，太虚宫内的活力就此衰减，一点一点的腐朽下去。
“就连修仙宗门里都会出现这种问题吗？”
安乐暗自咋舌：“也是，只要人性中还有贪婪，这种情况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
这时，安乐想起江芸和她身边的众人。
“他们……难道都是因为这种想法，聚集在一起的吗？”
江芸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叹道：“不，其实只有我这么想。”
“或许在你看来，这肯定非常荒谬，但这确实是我心底的想法。”
她俏颜上稍显黯然，显然，她的这种观点得不到同伴的认可。
不过，江芸的心性何其坚韧，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道。
“‘尘’的存在，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就算和邪祟勾结也无伤大雅，像是驭鬼术、万魂幡一类的法术自古有之。但近些年来，‘尘’的行动越来越猖狂无度，以至于开始残害同宗修士，将邪祟用在非常危险的场合。”
“所以，宫主召集了一批修士，也就是我们这些人，命令我们为了找到‘尘’的踪影，并将他们尽数消灭。”
“我们也被称作……净尘人。”
到这时，安乐总算明白了江芸这批人的来历，喃喃道：“太虚宫主……”
说起来，安乐还从没有见过那位太虚宫的宫主，就连关于他的事迹都极少听闻。
哪怕当时试炼弟子拜师时，宫主也没有出面。
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极为神秘。
若不是江芸此时提及，安乐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
这等秘密，显然不是随便哪个修士就能得知的。
那么，江芸如此毫无保留的向安乐说明，目的……也已经一目了然了。
“安道友，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江芸目光灼灼的盯着安乐：“你的天资、心性，都堪称顶尖，正适合成为净尘人，净化太虚宫内部的尘埃。”
面对她的盛情邀请，安乐心中却是犹豫了。
这净尘人看似伟光正，可实际上，却未必如此。
如果把太虚宫主比作太虚宫的皇帝，那么净尘人就像是专属于皇帝的手下，是一把最锋利的利剑。
它既可以剿灭所谓的“尘”组织，也可以去执行其他任务。
全都在太虚宫主一念之间。
以安乐【天弃之人】的体质，加入其中，或许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另一方面，从鬼尊的事件开始，不管安乐愿不愿意，他都已经和“尘”有了一定的联系，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就仿佛有一颗定时炸弹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引爆。
这感觉，很不好受！
江芸察觉到他的犹豫，忽然说道：“其实，在最初来到清寒分殿时，我是想要试探一下你的底细。”
安乐：“嗯？”
江芸拿出一枚晶莹的血晶，同时解释道：“因为我曾经受过顾山山长老的恩惠。”
安乐一眼认出，那就是师尊的精血。
而以顾山山的实力，除非是她特意赠予，没人能拿走她的血。
“在我向顾长老拜师时，却被她拒绝了。”
江芸的语气中有些不甘：“我就想见识一下，能被顾长老看上的你会有什么本事。”
“结果……果然出乎了我的意料。”
想到那天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情形，江芸语气愈发幽怨：“你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修士，和你那三个师兄师姐一样。”
安乐挑了挑眉：“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江芸叹息一声：“不过有件事，顾长老大概没有告诉你。”
“其实……她也是净尘人之一。”
安乐瞳孔微微缩紧。
这个信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觉得江芸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很好理解，对于“尘”这样行事毫无顾忌的存在，太虚宫里肯定有很多人不喜，乃至于厌恶。
即便是化神长老中，或许都被迫站队。
以师尊的性格，加入净尘人，去消灭一部分“尘”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给了安乐充足的理由，他点头应道：“好，那我愿意成为净尘人。”
江芸握住了他的手：“欢迎你的加入。”
******
没过多久。
在江芸的讲解下，安乐知道了关于净尘人的许多情报。
包括其中的一些奖励、惩罚制度。
净尘人剿灭“尘”当然不是义务劳动，而是有相对丰厚的奖励。
由于它背后是太虚宫主，待遇相当不错。
还有一些探索、收集情报的任务，完成后也能得到报酬。
很多没有背景又天资卓越的修士，就是因为这点被吸纳进净尘人中。
像是林宁倩，就属于这一类修士。
也是一种避开世家、获取修仙资源的途径。
安乐倒是看出了更多的东西：“这位太虚宫主，所谋不小啊！”
“想要拉起一个属于自己的班底？”
“但是……好奇怪。”
安乐心情古怪。
宫主不应该是太虚宫的最强者吗？
整个太虚宫都应该是他的所有物，为什么偏偏要这样悄悄摸摸的？
******
太虚宫的动作比安乐预想得还要快。
就在这天傍晚，一名化神长老就降临到了清寒分殿，全盘接管了此地的残局。
这位长老，恰好还是安乐的熟人——阳荣子。
在见到安乐时，阳荣子瞪大双目，长长的胡须一颤，惊声问道：“你金丹了？”
安乐见到他，也不免觉得有些亲切。
阳荣子虽然嘴硬，但是待太虚宫内的弟子的确爱护有加，是一名很好的师长。
比起某些道貌岸然之徒，好上太多太多。
安乐恭敬道：“侥幸有所突破！”
“还要多谢长老曾经的恩惠。”
听到这话，阳荣子只觉得一阵牙酸，上上下下打量着安乐，确认了那份金丹的气息没有作伪，心里嘟囔着。
“不应该……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么快？”
阳荣子还记得，之前安乐不过筑基七层，还是在古虚玉鼎下强行提上来的，气息虚浮。
在他原本的预估中，安乐至少还要三年才能筑基圆满，五年才能成就金丹。
可眼下的事实却是，这才一个多月不见，安乐就已经金丹了？
而且，通体的气息凝实强悍，不像是初入金丹的人该有的实力。
简直好像完全没有瓶颈似的，破境如吃饭喝水。
阳荣子也不免想到了他之前对安乐“潜力有限”的评价，忍不住老脸一红。
饶是以他脸皮的厚度，也有些不好意思。
只能选择性的遗忘过去的事情。
而在听完江芸对清寒分殿内情况的大致描述后，阳荣子深深的看了安乐一眼。
‘这小子，还真是每次都能做到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辛苦你们了。”
阳荣子正了正神色：“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吧。”
“你们可以回归太虚宫了。”
在送别安乐等人之前，阳荣子又说道。
“安乐，稍等片刻，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关于你的师尊，顾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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