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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父亲……”

风伏牺轻轻的摇头,“阿栖,我能够教你的都会尽力去教你,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成长为别人期望中的你,还是你想要成为的你,只有你自己能够决定,不要因为我的教导,而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熊崽子当然能够感觉出来风伏牺话语中的认真和凝重。

她点头答应。

只是自己始终不明白,父亲说的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论怎么问,父亲都是不会说出原因的。

“阿栖有自己的想法就好,好了,阿栖,不要想了,你该去休息了。”

风伏牺看着熊崽子躺在床上睡着了,自己才离开。

他刚刚走出房间。

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等候多时的玄穹。

玄穹冷淡的目光扫过风伏牺,“你逾矩了。”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心怀苍生,拯救天下的无私奉献的神,而不是一个明辨是非,论斤称两的衡量利益的人。

风伏牺没有什么表情,“玄穹,她是我的女儿。”

“我的亲生女儿。”

“那又如何?”

玄穹的眼神弥漫上冷意。

“风伏牺,整个人类的种族都是你的孩子,难道你要为了风栖,就放弃整个人类吗?”

风伏牺张了张嘴。

眼眸低垂着。

他无力的垂着脑袋。

是啊。

他能为了阿栖一个人,就放弃整个人类的种族吗?

他不能。

也不可以。

玄穹眼神冷淡,“从你们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漫长的生命之后,这就是你们必须承担的责任,风伏牺,不过是不到一个月的相处,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吗?”

“如果,你再这样肆意妄为,我就要考虑是不是要提前把风栖送回到狴犴的身边了。”

“不行!”

风伏牺想都没想的拒绝。

玄穹收敛眼眸,“那就做好你该做的。”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风伏牺的脸上却笼罩上一层阴霾。

他不过是给阿栖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被玄穹发现了。

内心莫名的涌上一股烦躁。

数千万年的生活都这样度过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突然感觉很厌烦。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对现在的生活厌倦了。

深吸口气,看了一眼已经关了灯的熊崽子的房间。

这个时间的阿栖应该睡的很香吧。

嘴角勾出些许的嘲讽的笑容。

风伏牺收拾好情绪,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但是。

在风伏牺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房间的窗户边的阴影一闪而过。

熊崽子坐在床上,小小的身躯蜷缩着。

黑亮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她还记得玄穹叔叔眼底冷漠的,无情的眼神。

也记得父亲沉重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呢?

就因为父亲说的那些话吗?

熊崽子不明白。

浓稠的黑暗如同一张被编织的细细密密的蜘蛛网,将熊崽子笼罩在其中,慢慢的沉溺。

翌日。

风伏牺带着洗漱完毕的熊崽子,吃过早餐就去了昨天那个老先生的家里。

到老先生的家里的时候。

他们正好看到了老先生笑着送小孙子离开的身影。

风伏牺想了想,拉着熊崽子躲在了一边,等到了那个小孩子离开的远了,才走到老先生的家里。

老先生一看到风伏牺就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变淡了。

“风医生。”

这是村长告诉他的义诊的医生的姓氏。

“老先生,觉得身体怎么样?”风伏牺牵着熊崽子。

老先生笑了笑,“身体能怎么样,能吃能喝就行。”

风伏牺笑了笑。

老先生又说,“风医生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昨天我说,银针的治疗过程需要三天,今天是第二天,我就不请自来了。”风伏牺让熊崽子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自己玩。

暖烘烘的阳光照在院子里,老先生邀请风伏牺走进房间里。

“老先生和昨天一样,躺在床上,针灸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会为老先生拔针。”

风伏牺收拾好银针,银光闪烁的银针闪烁着冰冷锐利的光芒。

老先生脱了碍事的外套,“风医生,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

话刚刚脱口而出,他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连忙说道,“治不治好的,其实我都不在意了,我年纪大了,治好了,也活不长了。”

眼底有一丝释然。

一个人怎么不想活着呢?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又

愿意去死呢?

但是如果让他在自己治病活下去,和不治病,减少家庭的负担这两个选择中,他选择后者。

他这一辈子活了几十年了,很多东西看过了,也吃过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的差不多了。

没有什么遗憾的地方了。

风伏牺余光注意到趴在门框上,好奇的探头探脑的熊崽子,眼底多了些许的柔情。

他扯了扯嘴角,“老先生,不妨相信我一次,如何?”

老先生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房梁。

耳畔是风伏牺低沉的声音。

他笑了,“好啊,那我就相信风医生一次。”

反正他活不长了,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呢。

他得的是癌症啊。

是绝症啊。

风伏牺嘴角含笑,不再多说话,只是认真的施针。

银针稳准狠的扎在身体上的穴位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哪怕是银针扎入身体中的深度都被风伏牺精准的把控着。

等到所有的银针都扎进老先生的身体中。

风伏牺轻轻的点动一根银针,一股无形之中的气萦绕在老先生的体内。

像是一股暖流,在身体中的各个穴位中流转,身体格外的舒服。

而且这根银针的震动,连带着所有银针都同时的震动,那股暖流在老先生的身体中流动着。

老先生明显对这种暖流很是好奇,而且这股暖流安抚了身体中躁动的癌细胞,让他感觉格外的舒服,眉眼间紧锁着的“川”字都被抚平了。

风伏牺注意到老先生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这股震动还需要持续半个小时。

枯木逢春。

又岂是轻而易举的?

早在见到这个老先生的第一面,他就看出来了萦绕在老先生眉心处的死气,但是死气之中又混合着些许的金色气体。

此乃峰回路转之兆。

那个时候,风伏牺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命不该绝。

而恰巧自己在此处义诊,心中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是天意。

也是玄穹希望阿栖能够见到了人间温情。

牺牲。

生命,怎么会只有索取?

又怎么会是自私?

在生命中,更多的是牺牲。

母亲为了新生命的诞生,牺牲了自己的青春,营养。

有人曾经说过,孩子在母亲的身体中孕育的过程,实际上是

一场无形的杀戮。

孩子为了存活下来,他们必须要抢夺母亲身体中的营养,来以此让自己成长起来。

而母亲,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在孩子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层层的防护。

但是,母亲永远是一个伟大的词语。

许许多多的母亲哪怕知道生孩子是一场死门关门前的拔河比赛,也选择义无反顾的生下孩子。

哪怕是牺牲自己。

而天意选择的这个老先生,何尝不是希望阿栖能够从中学到牺牲呢?

老先生为了自己的子女和小孙子,选择牺牲自己。

生命,因此而伟大。

所有的人都在引导着阿栖学会生命中的牺牲,所有人都在看着阿栖的成长,期待着阿栖成长起来的那天,他们虎视眈眈,他们迫不及待。

却没有人问过,那样的阿栖,是阿栖希望成长出来的自己吗?

风伏牺回头看见熊崽子,嘴角的笑容略微苦涩,他招招手,“阿栖。”

熊崽子歪了歪脑袋,开心的跑过来,下意识的牵着风伏牺的手。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性的表现。

“父亲。”

小姑娘稚嫩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活力与朝气。

风伏牺揉了揉熊崽子的小脑袋,“阿栖,刚刚怎么不进来?”

熊崽子黑亮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父亲在扎针,我不想打扰父亲。”

乖巧懂事的样子,几乎看不出来以前的调皮懵懂。

风伏牺眼底泛起一股爱怜。

“阿栖不用担心,下次可以直接进来。”

见到熊崽子点点头,他才问,“阿栖刚刚听到了老先生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

熊崽子从风伏牺走进来就好奇的趴在门框上了,听完了两个人对话的全过程。

“阿栖是如何想的?”

风伏牺看向熊崽子。

他很想知道阿栖的意见。

熊崽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老爷爷好像不怕死亡。”

人类是一种很弱小的生物。

在熊崽子的传承记忆中,人类这种生物很是弱小,他们惧怕死亡,向往着长生。

这还是熊崽子在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惧怕死亡的普通人类。

风伏牺轻轻的摇摇头,“他怕。”

没有谁不害怕死亡。

即便是他,偶尔也会去想一想死亡的问题。

人死如灯灭。

整个人化为虚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世界会在时间的不断消磨中,抹去他存在的所有的痕迹。

害怕吗?

他当然害怕过。

所有的人类都羡慕神明的存在,因为神明会得到永生。

永生,对于一个寿命短暂,欲望无限的种族来说,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语。

但是对于身为神明的他来说,这个词,代表着责任,代表着随时都会这方天地牺牲的使命。

最开始的风伏牺惧怕着永生,他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生怕因为这方天地的某一场浩劫,就让自己无缘无故的去死。

后来,阿希告诉他,“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就是后悔,是遗憾,是回头是岸,却已经在海中央的无能为力,是林深见鹿,可惜林涧尽是雾的怅然若失。”

“父亲,你是怎么看出来老爷爷害怕的?”

熊崽子摇晃着风伏牺的衣服,风伏牺回过神,低头,一眼就看到了与阿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等比例缩小后的容貌。

眼底出现些许的恍惚。

阿希……

熊崽子又不解的扯了扯风伏牺的衣服,风伏牺从恍惚中回过神,眼底浮现一股清醒。

他轻轻的晃动脑袋,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

“阿栖,没有人不怕死。”

熊崽子迷惑。

但是看着风伏牺笃定的眼神,她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巴,又咽了下去。

而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了。

风伏牺心底记着时间呢,在定好的闹钟一响的时候,他就走到了老先生的面前,将银针挨个拔了。

大概闹钟的声音有点儿响,老先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刚刚针灸的过程太舒服了,他忍不住睡着了。

睁开眼睛看到风伏牺在认真的拔针,他笑了笑,“谢谢风医生让我睡个好觉。”

昨天得知自己很有可能得了癌症之后,说是不在意,但是他真的没睡着,一整晚都是辗转反侧。

醒了睡,睡了又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想了。

风伏牺轻轻的摇摇头,将拔出来的银针收起来,“老先生觉得身体怎么样?”

老先生撑着床坐了起来,他感觉了一下身体

,笑了笑,“感觉挺舒服的。”

比起前些日子,觉得身体沉重的不行,今天竟然有一种轻盈的感觉。

风伏牺笑道,“今天是第二天,明天还有一天。”

老先生点点头。

银针到底有没有用,他在意又不在意。

总归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愿意尝试一下。

风伏牺又和老先生说了几句话,就带着熊崽子离开了。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照射在树上,在地上投射出树叶稀稀疏疏的阴影。

偶尔天空划过的鸟儿,留下一声清脆的鸣啼。

风伏牺笑着,抬头看一眼天边的云卷云舒,“阿栖,想要去玩玩吗?”

一个正当年纪的小孩子就应该过着正当年纪的小孩子的生活,他不希望阿栖被逼的崩的那么紧。

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阿栖最好的生活,让她感受到快乐。

熊崽子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风伏牺却有些洒脱,他牵着风伏牺说,“阿栖,跟我来。”

他感知过这个村长附近的田野和小山头上,有着充足的生命的力量。

------题外话------

疫情很严重,学校已经封宿舍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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