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云

“嘎！捕妖士？”

“对。”

“什么引妖丹，搜妖盘？”

“嗯。”

“——嘎——”

“……”

那日，斑苍匆忙回去，和赤嘴在树洞里面一直待到深夜。

估摸着那群人应该出山了之后，方才走出树洞，急慌慌的跑回积水潭，然后一头扎进洞里面。

斑苍带来的消息属实有点惊悚。

当一鸟一兽在洞窟里面平复下慌张的心情后。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自小生活在山林中的赤嘴，自然是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要不是以前斑苍对那些进山的猎户樵夫很感兴趣，他好奇的跟着去看了几次，不然连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斑苍呢，想想这些在前世或许可以称作同类的生物，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很离谱的好吧。

“嘎，咱们和他们没啥怨，没啥仇吧？”

“……没”

“山中野兽还可以说抢地盘，抢肉食。这些……离着老远老远了吧？”

眨巴着一对眼睛，赤嘴的小脑袋想不明白。

“总之，咱们得早点做打算了。”斑苍想尽快结束这难受的交流。

“凭什么呀！”

“……”，“凭什么？凭人家比咱们厉害，凭人家一来咱们就得死翘翘。”

斑苍怒吼一声，怔怔的望着洞窟外面的彩池。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来，

就凭他们两个，一个妖丹还吐不出来，离不了体的豹子，一个连横骨都还没炼化的赤嘴鸦，拿什么跟人家斗。

人家有师门，有同伴，有法宝，人家打不过了能跑，人家有大本营，他们有什么，他们连人家为啥要来杀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只能在这山上等着，打不打得过都得挨着。

都得挨着？

……

夜尽天明

洞窟中的一鸟一兽瞪着猩红的眼睛望着外面，都不想出去。

“赤嘴，你说大苍山外面是什么样的？”

“嘎？……听那些每年秋天都往南边飞的鸟说，大苍山的东南面有条好宽的大河，大河过去有好大一片山脉，还说跟咱们大苍山比，大苍山就是个土堆堆，……指定是扯谎，哪有那么大的山。咱们大苍山，俺从北头飞到南头，都得花小半个月的时间。”

“那片山脉过去呢？”

“不知道——，有的说那片山很大，无边无沿的，也有的说，大山过去后是一片更大的大海。不过也就几只老鸟说过，大家都不信。”

看着斑苍依然愣愣的望着外面。

赤嘴顿了顿问道：“大海知道不，他们说就是无边无际的水。没有鸟能飞过去的。”

斑苍依然愣愣的，半眯起眼睛，静静的。

赤嘴知道，斑苍在想东西，便也闭上了嘴巴，不在说话。数年的接触下来，赤嘴知道，自己的这个同伴虽然有时候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有时候确实是很有些意思的。

洞中又恢复了安静和压抑。

不过这样的气氛并没有僵持多久。

“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

斑苍转过头看向赤嘴，静静的盯着对方的红眼睛，“我就是说说啊，咱们去南边看看？”

“……”

赤嘴避开斑苍的视线，看着外面的彩池，沉默着。

外面的清风吹过，池面上荡开了一层淡淡的涟漪，宁静美好，如朦胧一般，又似乎显得有一些不真实。

昨晚，在赤嘴打算待在山里面，等那些“人”来了看看情况再说时，斑苍搜寻着脑中的记忆，掰开了揉碎了的把人类的强大与可怕给赤嘴描述了一番。

赤嘴虽然不知道斑苍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很信任他的这个同伴。

如果等那些人再次进了大苍山，恐怕他们也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可是，看看谷中熟悉的草木，赤嘴心中有股难言的郁气。

“罢了，罢了”

豹子以前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说过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赤嘴朝着斑苍，重重的点了点头。

商议定下了结论。

一鸟一兽便开始收拾起来，山中还有好几处异草果实，不过之前发现的时候大多还没有成熟。

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吃下去了再说。

而且往南边去也并不是那么简单，从山上下去，有着一二十里地面才可以到大河，那一二十里地基本上都是平原，最重要的是河边还有人类的聚集地。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鸟一兽在四处将那些异草果实吞食的同时，也不断向山中野兽打探着去河边的路径和人类的情况。

三天后。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斑苍和赤嘴准备在山中猎上一只野物，美美的吃上一顿后，就准备离开生活了好多年的山林。

一鸟一兽钻入山林，赤嘴飞到高空盘旋查探一番，不一会便发现了一只离群的獐子。

猎物发现，也不再多寻思，直接围了过去，普通野兽怎么经得住这两头有了妖气的妖兽，妖气一放，那獐子便四肢一软，任其宰割了，两个饱餐一顿，正打算收拾上路。

斑苍耳朵一动，又听见有猎物靠近，索性招呼赤嘴一声，收敛气息，隐起身形，只待猎物进来，带走做个存粮。

不一会儿，猎物出现，斑苍看见后却微微皱起了头皮。

那猎物是一头杂毛老狗，干瘦毛长，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大不了放过去不要了便是。

可是那老狗极其人性化的东张西望，一只狗鼻子嗅来嗅去，似乎在探寻什么，怪异的举止，绝不似山中野兽，自从那日后，山中异兽几乎全部折损。

看着面前陌生的老狗，让已经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斑苍分外谨慎。

暗暗思量了一下，看着这杂毛老狗，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莫不是捕妖士派来的。

给赤嘴做了个爪势，赤嘴也看出不对劲，悄悄飞出去转了一圈，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眼看那老狗就要走远，斑苍心想，且先试它一试。

将身躯变化成普通大小，从藏身处跃起，直扑向那老狗，那老狗察觉背后风响，脖子一缩就地一滚，堪堪躲过。

斑苍本来就是一试，老狗的反应绝不是寻常野兽，顿时露出凶牙，又扑将过去，那老狗看清是只豹子，非但不跑，低头暗哼，身上飘出淡淡雾气，却是妖气。

斑苍愈发吃惊，轻吼一声，浓郁妖气蓬勃逸出，将老狗的妖气冲散，老狗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硕大的豹爪已经拍了过来，顿时甩出两丈远，肋骨估计都拍断了两根。

老狗急忙挣扎的要起身，却四肢战栗，动弹不得，眼看着那大豹子，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次兽爪落地就好像踩到自己心肝上一样，浓烈的猛兽气息从口鼻中散发出来，刺激着心神。

“啊呜……”

一声豹吼声响起，那老狗闭着双眼喊道

“大王饶命，俺是好妖，俺是好妖。”

等老狗喊完，感觉到身边气息一滞，微微张开眼睛，才发现豹子头已经靠近自己，一张大嘴到自己狗头不过一拃长，心脏不禁漏拍了两下。

“好妖？这山中妖物俺都认识，可未曾见过你？”

“俺真是好妖，俺——俺是刚上山的。”老狗急慌慌的说道。

“哦？”

这时候来上山，斑苍愈发好奇。不觉又加重了几分气势。

“你叫做什么名字，打哪儿来？上山干什么？老实交代，若是扯谎，一爪拍死”

老狗挣扎不起，两只前爪搭着，拱一拱手：

“是，是，大王暂收雷霆之怒，容在下细细说来，在下麻虎，本是在山下四十里处的苍城修行，只是最近苍城不宜居住，听闻左近深山有法力高深的妖王修行，故而特来投奔，万望大王收留，在下愿追随大王，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一股酸溜溜，文邹邹的味道扑面而来。

斑苍也不在意。

“噢？你说苍城现在不易居住，是什么原因？”

“大王果真灵慧，一眼便看出关键，那苍城物产富饶，本也是修行的好地方，在下在城中修行本也逍遥自在，只是前段日子，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捕妖士，手段狠辣的紧。”

老狗轻轻抬头看了看凶煞的豹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便接着说道：

“那群捕妖士不几日便将城中的精灵妖兽搜寻打杀了大半，在下眼瞅着城中再难居住，时时有性命之忧，故而不得不背井离乡，可怜俺那二三好友，悉数折在了城中。”

说完，老狗眼角挤出几滴眼泪，用一只狗爪子抹着。

斑苍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听到捕妖士消息，急急问道：

“那捕妖士有多少？本事可厉害？来城中有啥事？”

老狗顿了顿，回想了一下：

“听闻有十五六个，本事具体如何却是不知，只是之前城中有只猫魈，道法精深，甚是了得，结果被那群捕妖士寻见，一个时辰左右便被打杀了，想来是厉害的紧。至于他们来苍城，好像说是要什么开宗立派。”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面前豹子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回答的合适妥当。

豹子抬头朝着林中低吼了一声，一头磨石大小的巨鸟便从里面飞了出来。把一个刚刚挣扎起来的老狗吓的又趴在了地上。

“带回去？再商量商量？”

豹子没有理会地上趴着的老狗，朝着那巨鸟问道。

“好”

巨鸟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