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下战书

妖市中斑苍已经来过几次，倒是轻车熟路。

如今东南妖族不多，妖市中稀稀落落，摆摊子的并不多，便是有些店铺也关门歇业。

斑苍逛了一阵，没什么看上眼的，便直接去虎王阁。

年前买鹏翅的时候已经搞清楚，虎王阁周边的五家店铺同样属于虎王阁，只是售卖的货物品阶稍微低些而已。

要买的物事早就想好，也早知道在虎王阁，“障眼法”极有可能无用。

斑苍又掏出一个黑布蒙着的斗笠戴在头上，又施展神通，身躯变化的足有丈八高，魁梧雄壮异常，方才钻入炼器的那家店铺。

铺面并不大，只有一间屋子套着一间内室而已。

斑苍进去时，里面是一个小眼尖嘴的年轻鼠妖，正在和一个半倚在柜台上的长耳女兔妖说着什么，惹的兔妖咯咯直笑。

鼠妖瞥眼看见门里进来一个装扮奇怪的魁梧大妖，不禁一愣：“五爷……？”

“嗯？”

斑苍一怔，莫非还有妖怪和自家装扮一样。

听见斑苍声音，那鼠妖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认错，客气问道：

“兄弟是来炼制法器的？”

斑苍沉声平静说道：“不炼制，可有那上品阶的现成法器，取出来先看看。”

听见是卖法器的，看妖气也就是个没化形小妖，那兔妖应当是店主，便再不理会，低头看柜台上的一本兽皮册子。

鼠妖只是一个跑腿小厮，招呼起来：

“好好，兄弟是要看啥一类型的，咱家店里黄阶三品都有，玄阶的也有，作战的，辅助的都有。”

鼠妖面带喜色问道，

“黄阶上品作战的器刃，要擅长火法的。”，斑苍说出自己的要求。

“黄上品的？火法？”

鼠妖闻言一愣，柜台上的兔妖也闻声抬起头来惊讶的打量斑苍。

寻常小妖买法器，大多都是黄下品，黄中品的已是极少。

面前这个妖族要的竟然是黄上品，而且还得是火法的，妖怪会火法的少，法器自然也就稀缺。

不过鼠妖经营的店铺时间也久，各种客人也见过，黄上品法器，妖将妖王也买过。稍稍惊讶后，便回过神来：

“兄弟稍等，我先查查。”

说完便翻看柜台上的一个兽皮册子，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器刃样貌。旁边的兔妖也凑过来一起翻看。

斑苍便四处环视着店铺内的布置。

店铺中内部摆放的都是黄下品法器，更高阶的法器都没有摆放出来。

其实，斑苍心里早有打算，年前和赤嘴来妖市时，赤嘴曾看上一对赤红色大戟，爱不释手，临走前，斑苍也撇过一眼，是个黄下品法器。

这次原本想买那对，不过后来一想，万一店铺中有更好的，倒不如先看看，反正自己目前的家当应该能买下黄上品的。至于玄阶的，不敢想，据说整个黄云洞也就一件。

自己现在作战时有趁手的器刃，赤嘴倒是只靠着翅膀爪子，难免有些影响本事。

这次出来，斑苍专门又做了十几个囊袋，装了三百多坛自己制作的“灵酒”，还有自己从食肆和炼铁铺子收的税。

两个小妖翻看了盏茶功夫，鼠妖方才出声：“我寻了几件，兄弟可过来瞧瞧。”

斑苍凑过去拿起兽皮册子去看，两个小妖在旁边讲解。

“这是风火杖，南荒的不烬木所制，上面有一股风息，施展起来风助火威；这是火龙鳞，人族所制，用的是火鳞鳄的鳞甲，一套九片；这是赤炼戟，两只一对，乃是赤炼王所制，寄放在本店来买，上面附着着赤炼王的一丝火蛇精火……”

鼠妖还在介绍，斑苍眼中一亮，心中也有计量，就是那唤作赤炼戟的大戟了。

除了赤嘴之前看好的就是一对大戟之外，斑苍更欣喜于上面附着的一丝火蛇精火。

赤嘴的神通要吞食各种火焰进步，前不久得了自家老爷赤玄的一枚火种，神通便长进了不少，若是再能得这妖王级别的异兽精火，想来神通还能进步不少。

等到鼠妖说完，后面的两三样器具果然都看不上。便直接开口说道：“这赤练戟倒是有些意思，鼠兄弟不妨拿出来让我瞧瞧。”

“哦！”鼠妖点点头，不过并没取出，朝着斑苍歉意道：

“兄弟想来不知，阁里有规定，买黄下品以上品阶的法器，得先看过财货哩，不然难免有些客人没财货来看稀奇。”

斑苍年前来过，也知道规矩，倒不是刁难自家。手在腰间一摸，便拿出一坛灵酒来：“鼠兄弟瞧瞧。”

妖怪买卖货物，没规定死的货币，看见拿出灵酒出来，鼠妖倒是也没感觉有多稀奇。

拿过灵酒，拍掉上面的泥封，耸动鼻子闻一闻，看向斑苍的眼神立马变得有些惊愕：“兄弟的这灵酒从哪里来的？”

“唔？这不合适吧。”

斑苍沉声问道。心中倒有些忐忑，“年前弄的灵酒没发现啊，这是有啥问题。”心里想着，双手已经有些看不见的淡淡风息萦绕。

旁边兔妖也瞧出鼠妖不对劲，迎着酒坛口子一闻，双眼也有些惊讶，不过倒是比鼠妖稳重多了，惊讶色一闪而过，脸上堆笑说道：

“兄弟的灵酒所用灵药，闻起来也不过就七八种普通不入流，灵气这般充足，莫不是都是上了年份的？”

听见此问，斑苍也放下心来：“那是自然，若不是年份久远，哪里能有这般充盈的灵气。”

此时鼠妖也恢复神情，朝着斑苍道：“兄弟既然有如此好灵酒，我倒还不好说价。”

“这是为何？”

斑苍有些纳闷，年前可没这般麻烦。

“兄弟的灵酒若按正常价格，这一坛最多也不过就顶五十株不入流。”，鼠妖扒拉两下嘴边横生的胡须，犹豫道：“可这般充盈灵气，定然都是上年份的灵药，便是之前是不入流，也该熬到品……”

“咳咳，老鼠不要胡说。”兔妖轻咳两声打断鼠妖话语，已经从柜台旁边钻出。

斑苍一看这情景，心中更是狐疑，自己早就算好价格，年前卖时，因为灵气充盈，两坛便是一株黄下品，一坛五十株不入流，这鼠妖如今说法是何意，兔妖又为何打断，年前卖贱了？

不满问道：“我的灵酒，我自然晓得，一坛灵酒自然不是不入流的灵药能抵的，你有话就说，藏着掖着作甚。”

一声说完，伸手便去拿柜台上的灵酒。

旁边的兔妖见状，急忙两手抱住酒坛。

斑苍瞬间妖气鼓荡，也不管柜台上的灵酒，后跳两步急奔到店门口，怒问道：“这又是何意！”

全身已经运转起“金刚法”，周身风息大作，随时便可以迅疾离开，虎王阁虽然是大店，但不见得就没啥坏心思。

两妖被斑苍举动一惊，小妖的风类术法可以施展的这么快？有风类神通？异兽血脉？

“兄弟不要误会，这死老鼠新来的，屁屁不懂。”

兔妖狠瞪一眼鼠妖，忙出言辩解，未化形小妖有风类神通，自然就是刚成妖时得到的，风类神通虽然说普通，寻常野兽也不会得。异兽血脉小妖定然是山场中得用的。

兔妖压住心中惊讶，不过又按着鼠妖的话头说道：“不入流灵药一上年份，药效有些变化，兄弟的灵酒我们不好估价，兄弟要不说个价钱。”

“哦？”

斑苍身边风息不停，依旧在店外不动，口里回道：“要我说价，一坛便是一株黄上品，如何？”

年前的灵酒，自己卖的时候，两坛便是一株黄下品，当时这个鼠妖不在，但兔妖却在，如今吞吞吐吐，定然有蹊跷。

按那鼠妖说法在，这灵酒的价格便有问题。

兔妖听见斑苍满口要价，笑说道：“兄弟说笑了，要不就按一百五十坛一株黄中品算如何，不知兄弟有多少灵酒？”

“咦？”

斑苍心中愈加狐疑，黄品三阶，均是以一百换算，一株黄中品便是一百株黄下品，这兔妖又不是不会算账，按年前，两百坛才能顶一株黄中品。

皱皱眉，斑苍又道：“出门前，我家老爷吩咐了，这些灵酒珍贵，酿制不易，价不能太低。”

兔妖和鼠妖闻言双眼均露出一丝失望，鼠妖瞅瞅兔妖，欲言又止。

对于两妖来说，面前这奇怪妖怪刚才的话语信息不少，这灵酒并非面前小妖所制，而是背后另有其妖。

兔妖思索两息，咬咬牙，朝着斑苍拱拱手：“既然如此，要不一百坛一株黄中品如何？”

“绝对有问题！”

看见兔妖低头思索，斑苍便心中暗道，听见价格又提了不少，疑惑更重。

“莫非那玉蝉药粒还有自己没察觉出来的妙用？不应该呀，服食了大半年，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只是精纯的灵气而已。”

若不是刚才鼠妖说漏嘴，自己怕是又便宜卖了，瞅着兔妖期待的望着自己，斑苍心中愈发疑惑。

朝着两妖摇摇头，便是对两妖出的价钱不满意。

斑苍的面貌罩在斗笠下面，两妖看不见斑苍此时有些发冷疑惑的两只淡黄色眼眸。

兔妖回头和鼠妖低声说了两句，斑苍只看见嘴唇开合，却听不见，应当是用了“密语术”。

斑苍瞅瞅周边，虎王阁周边的小妖没几个，路径之前也勘探得清楚，应当可以逃跑，不过毕竟是虎王山山场，山门便不好出去。

随即嚷道：“既然不收我家老爷的灵酒，我不卖了便是”。

一道风息袭入，化作一道风绳，在两妖目瞪口呆中，电光火石般将柜台上的灵酒卷了回去。灵酒收回囊袋，再不多留，转身便走。

斑苍速度甚快，离开店铺十数丈远，兔妖和鼠妖方才从店铺中急奔出来，老远喊着：“兄弟留步，价钱好说着哩。”

斑苍身形一顿，犹豫一下，还是停下脚步，如今在虎王山，自己一个小妖想跑的话，可能性极小，而且这两妖的一系列举动，也不像是自己的灵酒有特别大的问题。

不然高声一呼，附近虎王阁隶属于寅娘娘的小妖可不少。

回过头来，斑苍冷冷问道：“两位怎么说？”

“我们两个刚刚商量了，要不八十坛一株黄中品如何？”

大斗笠下的斑苍一皱眉，竟然愿意出这么高的价？

自己现在考虑的可不是酒的价钱。

至于兔妖之前在店中说的不如流灵药上年份，药效大变，斑苍学酿了大半年灵酒，自然也知道，不过哪有不查明药性就敢出这般高价的，更何况灵酒中只有七八株不入流。

最多，一坛一株黄下品才是正常。

“看样子两位也想收这灵酒，出的价格想来也有些道理，不如具体说说，我家老爷说的价钱不低，我却不知为何，两位说清楚，我也好回去给老爷回话。不然，我也不敢卖哩，卖低了，回去我家老爷定扒了我的皮。”

听见斑苍略微有些松口，两妖心里不禁一松，瞅瞅周边再无其他小妖，对面的妖怪又警惕的不愿过来，兔妖心里面不知道把鼠妖骂了多少遍，口里连忙回道：

“兄弟有所不知，年前我家店里也收了几坛灵酒，虽然配料与兄弟的灵酒大不相同，不过也是由上年份的不入流灵药酿制的。”

“果然还是因为年前的那几坛灵酒嘛。”

斑苍心中稍稍有些解惑，却并不回答，等那兔妖后话。

兔妖看见面前妖怪不言语，又瞧不见黑布下的表情，便继续说道：

“年前我眼拙，不识货，按普通灵酒收下，后来我家五爷恰好看见，甚是喜爱，说是好酒，灵气精纯，吸收极快，后来指点我们如何辨识，让我们专门搜寻些，结果这大半年来在没寻见年前那卖灵酒的兄弟，五爷训斥了几次，苦恼的紧，今日恰好兄弟带来，所以刚刚才有些冒昧。”

兔妖说的颇为诚恳，旁边鼠妖也连连点头。

斑苍听了对方解释，倒也勉强说的过去，不过黄中品灵药溢价也有些太高了，将信将疑问道：“不知你家五爷是……”

“我家五爷正是娘娘的五殿下，”鼠妖傲气说道。

斑苍闻言一怔，也是瞬间明白，虎王阁是虎王山自家的产业，可不是归寅娘娘管。

那鼠妖口里的五殿下，斑苍年前也见过，据说是寅娘娘手下五个子女中，本事较大的一个，只比自家大哥稍微逊色些。据说最爱游历，又极为好酒。

如此也能解释通，寅娘娘家的五殿下，自然不缺财货，自己的灵酒也确实吸收灵气极快，远不是其他灵酒可比。

道理能说通，自己的灵酒也只是因为灵气容易吸收的缘故，被财大气粗又好酒的五殿下看上。

斑苍刚才紧张的心便稍微有些放松下来。

如今细想之前那鼠妖话头，被这兔妖截断，便说明这灵酒价格大有可赚。

做生意久了，妖怪也变的这么精明？

商谈价钱，斑苍便再无顾虑，只推说自家老爷如何如何。最后再兔妖哀怨的眼神中，以五十坛一株的黄中品换下。

不过瞅瞅旁边的小鼠妖，斑苍便估摸这兔妖应该还又得赚。

如今钱财一下子增多不少，之前看好的赤练戟是黄上品法器，需要两百八十株黄下品灵药。买下之后反而还有不少剩余。

斑苍便又挑挑拣拣，按一百九十株黄下品灵药买下一个黄中品的软甲，乃是以南海炎州的风狸兽的皮毛鞣制而成，穿在身上，火不得伤，刀不得破。

两件法器买下，斑苍便还剩一百五十余株黄下品灵药，全部换成一种灵酒方子和一种唤作“爆炎法”的火类术法。